大皇子看在眼中,便不動聲色的將話題引開,“咱們還是繼續吧,剛纔走了一圈,似乎就剩靜依公主了,靜依公主,你可隨便念來一首聽聽,無需太過工整,權當是念來解悶了。”
靜依公主擡眸,心中明白,大皇子這是生怕她不會念詩因而丟了面子,於是說不用工整,這完全是爲了顧忌她的顏面,嗤笑一聲,想她魏靜依可是魏國知名的才女,區區一首詩,如何能難得住她?
“這有何難?我家公主可是我們魏國公認的才女,公主,你便隨便一首來給開元的皇子臣子瞧瞧!”靜依身後的簡玉突然插話,她深知主子心思,又見在場的人都紛紛踊躍表現,唯獨自家主子還未曾露山顯水,這若傳出去,豈不是丟了魏國的面子?
更何況,公主要多多表現,這樣才能取得大家的欣賞和喜歡。
“哦?那公主就念來聽聽吧。”
靜依也急於表現自己,便唸了同樣含有那四字的詩,“夜風迢迢玉漏遲,思君負花幾度癡,明朝獨賞忘情雪,月下徘徊更五時。”
“好詩!”大皇子讚賞,衆人附和,誇讚魏國公主女才神貌如嬌陽。
如此作來也是無趣了,冬兒心煩意亂,根本無心再聽他們念什麼詩詞,起身,輕點額首,“大哥,我好像聽到其它船上在唱小曲,我想到外面去吹吹風,順便聽小曲。”
“湖上風大,小心着涼,想聽小曲大哥讓人唱給你聽便是了。”大皇子說道。
原本是想躲躲的,如此便是不好離席了,席上因她說想聽小曲,各位想要表現自己的才女便挨個獻藝,唱來小曲給她聽。
夏冬兒很是鬱悶的坐在那裡,傅容瑄給她夾菜,她言吃飽了,又喝兩杯小酒,有些暈乎了。
大皇子突然開口,要彈奏一曲,宮人備琴,大皇子一攏紅衣,玄紋雲袖,席地而坐,他側臉低垂,修長而優美的手指若行雲流水般舞弄着琴絃,長長的睫毛微微顫動,人隨音而動,偶爾擡起的頭,目光落向靜依,不覺讓她呼吸一緊,他的眼神憂傷,卻又閃過某種讓人抓不住的東西,讓人忍不住想要窺視,卻又不知不覺間被吸引,與琴音同醉。
隨着琴音,靜依不自覺的走到船中舞動,只見她兩眼迷離的注視着大皇子,輕啓柔脣,緩緩唱到:俏冤家,在天涯,偏那裡綠楊堪繫馬!困坐南窗下,數對清氏想念他。蛾眉淡了教誰畫?瘦巖巖羞帶石榴花……
這是魏國比較流行的小曲,靜依櫻桃小口輕啓隨意唱來,腮邊兩縷髮絲隨着舞動而輕柔拂面,長裙散開,舉手投足如風拂揚柳般婀娜多姿,淺紫色的紗帶飄飄逸逸,憑添幾分風情。
風過,她恍然驚醒!剛纔她怎麼了?目光落向那琴,最後一音正好落幕,靜依收回思緒,沉悶的走回位置。
船外,夜涼似水,浸潤萬物,彷彿周圍的一切都迷醉這夜裡,月光柔柔的灑在湖面,波光細細,銀光閃閃,湖面倒映着船上點點紅燈,也是一番光景。
酒過幾巡詩過幾遍,歌舞散盡一片柔和,至深夜,宴會完美結束,
船靠岸,衆人紛紛下船,就在這時,靜依突然只覺船身一個晃動,她噗通一聲便落了水!
“啊!”
“公主!”簡玉驚呼,公主落水,她腦袋頓時暈了!
“啊,有人落水!”
“是靜依公主!”
“救人!”大皇子喊道,若是靜依有什麼危險,他難辭其咎,現場的人中,不會游水的多,自然不敢下水去救人,侍衛匆匆從兩旁趕來,大皇子來不及細想,噗通一聲就也跳了下去,又是引得衆人一聲驚呼。
大皇子身體不好,夜晚湖水一片冰涼,剛下水的他就有些受不住了,可是靜依有危險,而這個險會給他連帶着受到不可預料的麻煩,咬着牙向靜依游去,一把將她撈起,帶着她又往湖邊遊,可是體力不支,迎面侍衛正向這邊游來,纔剛將靜依交給那侍衛,大皇子便沉了下去。
天黑,水深,岸上的人看不清湖面情況,只是隱約藉着船上的紅燈看到湖面蕩起的一片漣漪……
靜依被帶上岸,簡玉哭哭啼啼的抱着她,靜依激動中吐出幾口湖水倒也無事了,可是腦子裡突然閃過大皇子縱身跳下湖的那一幕。
“大皇子他……”
岸上的人也都在焦急的等着,大皇子還在湖裡沒出來。
侍衛繼續在湖中尋找着……
所以侍衛中會水的都跳下了水,夏冬兒緊張的抓着傅容瑄的手臂,“剛纔發生了什麼事?大哥他怎麼了?”
她看不到,可是剛纔她聽到了好多噗通噗通有人落水的聲音。
“冬兒,不用擔心,你在這裡不要亂動!”傅容瑄說道,“司茹,你看好她!”
“是!”司茹之前上了船後就一直在甲板上看着大寶,此刻有大寶守着夏冬兒,還有司茹在,傅容瑄也算是放了心,跟着噗通一聲也跳下了水。
可夏冬兒怎能不擔心?她站在那裡,聽着岸邊一陣慌亂的腳步聲,還有另幾個皇子的驚呼聲,心裡只覺一片淒涼。
傅容瑄水性一般,他在山裡沒問題,可在水裡還真是不怎麼樣,但也算好過那些侍衛,而且他視力比常人要好,漆黑的湖水中,他憑感覺尋找着,終於在船下不遠處尋到。
呼的一聲冒出水面,嘩啦啦帶起一片水響,就見傅容瑄攬着大皇子向岸邊游去,侍衛連連幫忙,將兩人給拉上了岸。
傅容瑄站在岸邊,看着溺水昏迷的大皇子,腦中想起船中金秀繞至夏冬兒身旁時的甩袖動作,又想起大皇子不動聲色將自己杯中水與夏冬兒的酒兌換,還有大皇子……
眉頭不禁皺緊幾分!
岸邊的人都慌了,若是大皇子有個什麼意外,他們這些人難逃其咎,嘰嘰喳喳七手八腳的幫大皇子壓出腹部湖水,大皇子腦袋一歪,吐出不少的湖水後終於清醒,“咳咳咳……靜依公主……沒事吧?”
靜依就站在他身旁,聽到他醒來第一句竟然是詢問她的安危,心裡不禁感動起來,這樣溫和的人,竟然會爲了她跳湖,這簡直就是她不曾想到過的事情。
“多謝大皇子救命之恩,靜依無事,倒是大皇子……”靜依嚶嚶欲泣,一副柔弱模樣,錦帕手中纏繞,百轉千回。
大皇子擡眸,見靜依真的無事,才稍稍放心,“回吧!”
“還是先回宮吧!”傅容瑄說道,有侍衛取來蓑衣爲大皇子和靜依公主穿上,看兩人臉色蒼白的很,急忙擡着人就往皇宮趕去。
傅容瑄安排着,讓人各自散去,然後扶着夏冬兒跟在了大皇子之後,回眸,看向傅家的那幾個弟妹,眼角流露出神傷。
金秀沒想到事情會成這個樣子,她暗暗捏了一把汗,疑惑爲何夏冬兒沒事,有事的反而是靜依公主?靜依落水可能是巧合,可是爲何夏冬兒無事?她明明親眼看到她喝了那杯酒的!
夏冬兒抓緊了傅容瑄的手,焦急的問道:“我這眼睛真是的,你快給我講講,剛纔是發生了什麼事了?”
傅容瑄道:“已經沒事了,人都好好的,就是受了涼,回去喝些薑湯暖暖就無大礙了。”
“大哥呢?”
“大皇子沒事,就是身體虛弱,又泡了湖水,此時有些眩暈,回去自然會有太醫診治,你不用擔心。”
“那靜依公主呢?”夏冬兒又問道。
“靜依公主也無事,倒是你,嚇到了嗎?”傅容瑄問道。
夏冬兒點了點頭,真的嚇到了,不管是大皇子還是靜依公主,這兩人只要其中一人有事,那麼就代表着這裡的所有人都要被問罪了。
當然,問罪並不是那麼可怕,可怕的是後果她承擔不起,大皇子是她的大哥,她不期望他出事,而魏國的公主,若是在開元出了事,那開元該如何向魏國交代?只怕又會引起一場戰爭了。
夜風吹過,感覺她打顫,只得加快了腳步,他的衣服是溼的,否則,他想他一定會攬緊了她。
傅家另幾個兄弟都先回去了,卻見金秀快步跟上了傅容瑄,“大哥,大嫂這樣我也不放心,不如我和你一起送她回去吧?”
“天色不早了,快跟你二哥他們一起回去吧。”傅容瑄回頭看了一眼,對她卻是不再信任。
這一眼看似平靜,卻是含着疑惑含着失望,也含着怒意和不可原諒的。
金秀被這複雜的眼神所震懾,心裡無來由的一陣緊張,慌忙說道:“大哥,你的衣服是溼的,這樣挨着大嫂多難受啊,我替你扶她吧。”
金秀說着便上前代替了傅容瑄,司茹左,她在右,傅容瑄便和大寶跟在了後面,他一雙眼睛如鷹,死死的盯着金秀,生怕她半路使什麼小絆子。
走過湖邊的一片沙灘,便到了官路上,馬車就在那裡聽着,等衆人都上了馬車,一路加快了速度往宮裡趕,馬車搖搖晃晃的顛簸着,咕咕嚕嚕的車輪聲驚醒了路邊草叢小蟲的美夢,立即引起一陣蛐蛐的騷動,路邊大樹斑駁的陰暗的影子,微弱的燈光中就像怪物一般高大迷離,讓人心聲恐懼,浮想聯翩。
馬車快速的走過,一地黑暗影子留在馬車之後,近一個半時辰,終於到了宮門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