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時大家只顧着擠兌老三媳婦,就是想着她一個外姓女人,還有三個沒勞動力的孩子,由家族來養太虧了,所以纔想着法子的將她們分了出去,而後大家頻頻找其麻煩,自然是想不到老太太會吧玉鐲交給了她。
這個老七不明白,見大家猛抽的一口又一口的冷氣,也就意識到了,這東西不是尋常的。
“老七,這玉鐲你收下,就代表着是夏家當家的了,三嫂沒什麼遺憾,唯一就是想求你,求你照顧好我這一家,春生現在懂事了,冬兒我也沒什麼不放心的,棗兒自然會帶好明遠,我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彤彤,雖說有長姐有兄嫂,可終歸是一個姑娘家,早晚要找人家的,到時候就要勞煩七弟了……”
老太婆一番長話說的夏彤和棗兒都哭了起來,“娘!”
老七自然是要應下的,這時一屋子的兄嫂可就不樂意了,嚷嚷着非要說自己願意管夏彤,“三弟妹,老七纔剛回來,自己家裡很多事都還沒張羅好呢,讓他管夏彤不合適,還是我管吧!”
屋裡一陣吵雜,就聽幾個伯孃嚷嚷着,都爭着要管夏彤的事,老太婆費勁的喘着氣,她現在也真的是病的太嚴重了,氣都喘不上了,加上剛纔又說了那麼多的話,現在更是隻有出氣沒有進氣了。
夏彤嚇的嗚嗚哭,俯在老太婆身邊說着,“娘,我誰都不要她管我,我就要你管我!”
“傻丫頭,你娘快不行了,她咋管你啊?將來沒了你娘,你哥你嫂子只顧着自己,哪裡還有人能管你啊?”二伯孃在夏彤耳邊低聲說道,她故意壓低了聲音,生怕讓其她人聽了去。
夏彤抽噎着,回頭將屋裡的人都看了一遍,她哪裡用的着他們管?就算自己的孃親不能管自己,她相信自己的哥嫂和大姐都不會不管她的!
“我不用你們管!我娘會管我的,我哥嫂也不會不管我,還有我姐,他們都會管我的!”畢竟是孩子,她不停的抽噎,其實也是怕沒人管自己的。
夏彤哭喊過後,就聽叔伯和嬸孃開始不停的在那裡嚷嚷着,“這有孃的孩子和沒孃的孩子咋能一樣?將來還要不要找個好婆家了?”
不過才十歲,要嫁人還早,弄到自己家也能幫着幹不少活兒,還能順其自然的接管老三一家,且不說夏冬兒那邊,那丫頭太賊,家當不容易弄到手,可就光春生這邊也是不少了的。
那豆腐作坊,生意那麼好,每天進賬肯定也是不少的,還有前陣子夏冬兒送來的那一大車的糧食和銀錢,若是弄回到自己家,估計後半輩子吃喝也都不用愁了吧?
屋裡叔伯勸說着,嬸孃嚷嚷着,這讓原本就不舒服的老太婆更是難受了,就連棗兒懷裡抱着的明遠都被嚇哭了,棗兒連忙抱着明遠趁機往院子裡走,這情勢,估計要鬧起來了,還是趕緊找村長來比較靠譜些。
一旁的春生也是忍無可忍,躋身到了老太婆跟前,衝着這一屋子的人怒道:“要吵回你們自己家去
吵,我娘不舒服,聽不得半點吵鬧,這若是嚴重了,少不得就的被你們氣的!”
春生大小就無賴,現在雖然改好了,可怒時說話還是帶着一股子的狠戾,戾氣壓的衆人一怔一怔的。
“春生,你這孩子也真是的,都說你改好了,我瞧着你還是那一副暴脾氣,這樣可不好啊,都是你的長輩,說話怎麼能這樣呢?”大伯孃諂笑着說道。
“我說話怎麼樣了?你說你是長輩,可是你有一點長輩的樣子嗎?長輩會在大過年的因爲嫌禮少就把自己的親侄兒侄女的打出家門?”
春生一句話噎的大伯孃不知道該如何接話,訕訕的嘀咕了一句:這春生,還蠻記仇的!
春生說的是前年過年時的事,那年正是村裡遭土匪的一年,家家戶戶都是缺衣少糧的,能拿出那麼點東西來也是不錯的,只是當時她太過小心眼,幾句話說的不順聽,這纔打了起來的。
如今再想想,當初都怨她了,否則也不會跟老三家鬧的這麼僵,現在想把關係維護好也着實的難了。
這一句被春生噎住了,往下她也不知道該怎麼說才能解開當年的仇,只得退到了一旁,聽着人家說。
老二家也算是能說會道的,見老大吃了癟,連忙上前一步安慰春生,“春生啊,二孃知道,這麼多年你們受了不少的委屈,可過去的終歸是過去了,以後咱還要好好過不是嗎?彤彤終歸是女孩,你想留也是留不住的,而且棗兒要帶孩子,你又要忙作坊的事,想想也是可憐的,不如先在二孃家寄樣些時間,一來可以讓家裡清靜清靜,二來也然這丫頭好好歇歇,瞧她這段時間熬的。”
這一段話,說的倒換算是有點人味兒,相比起來,要比大伯孃說的話順聽多了,也正是這話,春生的火氣也消了不少。
家裡這邊亂糟糟的,後來棗兒又找來了村長,村長一番瞪眼睛,又一番調和,大家就看着老太婆雖然難受,但好像一時半刻還斷不了氣的樣子,也就各自回去了。
到了傍晚,天要擦黑,八爺才趕着牛車回來了,牛車上放着一口大棺材,後面還綁着兩大包,旁邊還坐着夏冬兒。
待牛車到了村口,夏冬兒喊八爺,“乾爹,停一下,我回家一趟!”
出來一天了,怕木白蓮在家擔心,特意先去跟木白蓮說了一聲,然後又下了地窖,搬了兩筐糧食出來,“行了,走吧,要真是趕到了這幾天,我的提前準備好。”
糧食搬上牛車,車上便一點空地兒也沒了,於是兩人牽着牛車慢慢往村東走去,纔剛到門口,就見夏彤哭着跑了出來,夏冬兒心裡猛然咯噔一下,“彤彤,咋了?咱娘她……”
“姐,你可算是回來了!”夏彤抱着夏冬兒就是一陣痛哭,“今天你走沒多大會兒,咱那些叔伯嬸孃的就來了,烏壓壓的擠了一大屋子,又是吵又是嚷的,他們還非要帶走我,姐,能不能別讓他們帶我走?”
夏冬兒呼的舒
出一口氣來,嚇死她了,看她哭成這樣,還以爲是老太婆去世了呢!
“好了,別哭了,姐管你,不會讓人把你領走的。”
有了夏冬兒這話,夏彤也就放了心了,擡頭間就見牛車上放着的棺材,心裡一酸,就又哭了起來。
唉,夏冬兒嘆息,可憐這孩子才十歲就要沒了爹孃。
屋裡的春生聽到了門口的動靜,也連忙跑了出來,“棺材買來了?”
“恩!”八爺讓他將牛車牽進了院子,只是家裡人少,棺材太重,就又去鄰居姜大嬸家喊了姜成和姜木,姜家這倆兄弟人也挺好,見夏家有事,二話不說就來幫忙了,幾人忙忙活活的才把棺材給擡了下來。
“等下,壽材下放兩張凳子去!”八爺吩咐道。
一旁棗兒正抱着孩子,夏彤聽了就跑出屋裡搬了兩條凳子出來,古時村裡凳子大多爲那種長條凳,一條凳子上能做兩三人的那種。
凳子就支在了院子正當中,棺材就放在了長凳上。
棺材買來了,接下來就是要把壽衣和孝衣提前也準備出來。
人還未死,就要先把棺材和壽衣先準備齊全?
其實這個規矩夏冬兒倒是懂的,在古時,特別是農村,人到五十後都是會提前準備出來的,也就是老太婆這邊,原本不到四十,病來的又急,所以也就沒往這上面想過。
晚飯隨便吃了幾口,大家就開始忙開了。牛車上的兩大筐糧食卸下來放入廚房,還有那兩大包的布匹,也都搬進了西屋。
針線活是女人的事,八爺領着春生守在東屋,夏冬兒便領着夏彤和棗兒去了西屋,壽衣一般都是女兒做,孝衣則是兒媳婦做,也虧了老太婆是女兒雙全的。
夏彤看着孩子,時不時的就幫忙扯兩條孝布來。
孝衣容易做,幾匹白布簡單裁剪,縫製成長袍的樣子便可,孝衣不用多做,三個兒女加上明遠,還有棗兒自己的,一共也就五套,剪裁很簡單,縫製也不費什麼功夫,不用在意針腳大小,隨便縫上便可。
棗兒本身手腳也快,熬上大半宿也就能趕製出來了。
孝布也簡單,就是將白布扯成三寸寬三尺長的布條,村裡有人來悼念時便送上一條,也不用太多,只有同輩分或者小輩分的人才用。
最難的要說是壽衣了,衾、衣、帽、鞋襪、枕、被,這些是要做全套的,而且講究很多,衾要用綢緞,這個是穿在最外層的,上面要繡上花卉魚蟲,因爲這個難做,所以之前是在鎮上買了現成的。
壽枕又分頭枕和腳枕,頭枕爲雲彩模樣,上面也要繡上雲彩,腳枕爲兩朵蓮花,這就是傳說中的腳踩蓮花上西天。
鞋襪就是一般的鞋襪,棉布做的,棗兒之前給老太婆做過一套,還是新的,這就省了夏冬兒的事,不用另外在單做了。
其實壽帽很簡單,蚌殼式絨布帽,俗稱老夫人帽,縫製也挺容易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