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依公主說笑了,冬兒看不到,可是聽靜依公主聲音柔和甜美,想來纔是真正世間最美的公主吧。”
“公主的眼睛?”靜依有些疑惑,開元之泱泱大國,竟然治不好公主的眼睛?她心裡不禁好奇起來。
夏冬兒一臉的淡然,緩緩吐出兩字:“失明。”
“……”靜依公主歉意,“靜依多嘴了。”
“無妨,我已經習慣了的。”
大皇子見夏冬兒臉上笑容僵住,深知她是不喜歡有人提起她失明的事,於是轉了話題,又命人上了瓜果酒菜和各樣的點心,在桌子上滿滿的擺了一大桌,丫鬟便將每位主子面前的酒杯都擲滿。
“好了,今日相邀是爲了陪魏國公主欣賞明湖的夜景,同時大家也可以吟詩作對,飲酒歌舞,也好讓魏國公主瞭解一些咱們開元的文化,大家都不要拘束,不如先來一局對詩如何?”
“好。”靜依應聲,如此也少了些戳人短處的尷尬,衆人也連聲附和。
大皇子身爲主人,有必要說着第一首,於是端起酒杯輕抿一口,念道:“望月秋風明湖水,夜畔清宴不知回,百般景物堪圖畫,吟詩清美招閒客。”
念罷,大皇子輕笑,這寥寥數句,想要表達的便是他的心情,風月無邊,美景眼前,吟詩作對,清美悠閒,這樣的境界便是讓大家都放開了心情,也大有讓大家都不要再拘束的含義。
“大皇子才學讓靜依佩服,隨口唸來便是如此工整,其中包含了明月包含了秋風,明湖的美景確實難以畫的出,想來也就吟詩作對纔算清美了吧!”靜依說道。
衆人紛紛附和,也有人想要躍躍欲試,於是有人也念了起來:“我也來一首,恩……明日陰晴且漫愁,西湖南湖鬥彩舟,眼前景物只供愁,傾心酒美盡玉碗!”
此人是京城富商之女顧珊珊,詩裡行間,透着愁,也透着煩,明月圓也愁,缺也愁,西湖也愁南湖也也愁,如此景象更是愁,不如傾心與酒,可見,這女子今天心情不好,也可見此女子性格是畢竟好爽的,既然什麼都愁,不如什麼都不想了,還是喝酒比較能讓人來的興奮些。
此詩倒是讓大家都放鬆了,喝酒果真是比什麼來的重要了,大家舉杯,一杯解煩愁。
“顧姑娘好詩,在下也來一首:相逢勝卻金玉露,親攜漫步鵲橋路。相知難計久長時,愛入衷腸染朝暮。”
此人是內閣侍讀學士衛元飛,他念罷此詩便灼灼望向顧珊珊,眼神中透出的含義便不言而喻了。
顧珊珊似乎察覺到了什麼,擡眸向衛元飛看去,見其目光熾熱,驚的連忙將臉轉開,繼而嫣紅一片。
顧珊珊和衛元飛這兩人的異狀並未被他人看到,繼續有人作詩,有人念“少年吐著抱君恩,鏡湖空在酒船沈,曾搜景象恐通神,世間華美無心問。”,也有人念“風妒紅花卻倒吹,春花落盡蜂不窺,金嶺雪晴僧獨歸,不知乘月幾人歸。”。
幾個皇子隨口唸了,傅家的幾個兄弟也念過,輪到金秀,也隨口唸了幾句。
夏冬兒聽着每個人唸詩,想着,若是輪到自己要念什麼,可是想了半天,沒想出什麼驚世駭作的詩,倒是發現了大家的詩中竟然都暗含了‘風、
花、雪、月’四字。
她轉臉對着大皇子,問道:“是不是我也要念呢?”
“冬兒隨意就好,想念就念,不想念大哥便不勉強。”大皇子說道。
夏冬兒又想了想,轉臉又對向傅容瑄,“傅將軍也還沒念呢,還是傅將軍先來,我再想想好了。”
看她一臉的天真,傅容瑄臉上神色更加柔和,不想念太難的,怕她聽不懂,於是念道:“風壓窗簾香不卷,開花無數故人璨,挑燈雪客棲寒店,幾回明月墜雲間。”
“……”夏冬兒詫異,爲什麼他的詩中也含了那四個字?難道大家都是商量好了的?輪到她,她終於將疑問問出:“爲什麼大家的詩中都含有‘風、花、雪、月’這四字?我是不是也要這樣念呢?”
大皇子詫異,在坐的人也都詫異,還真是沒發現這個問題,再仔細將每個人的詩詞回憶,似乎真的是都帶了這四字,但是這絕對是巧合,沒人是刻意的!
大皇子輕輕拍了夏冬兒的手背,“這四字原本就是人世間最常見的景色,春有百花秋有月,夏有涼風冬有雪,每個季節美景各不同,故此文人墨客也都喜歡用其來吟詩作對,冬兒可明白了?”
“那夏公主就試着來一首?”席間有人提議,聽聲音,好像是傅金秀。
夏冬兒一笑,道:“這有何難?風是穿山過水拂面而來,花是零落成泥常開不敗,雪是日出消融檐上落白,月是咫尺天涯千秋萬載,高山之巔遠極偕遊,來者泛泛無阻而往,天下之大悲歡一渺,近山擬志臨水思長……”
正念着,她突然停了下來,蹙眉,想不明白爲何這幾句話她順口就來?彷彿是早就會了似的!
“好詩!公主爲何不念下去了?”衛元飛甚是喜歡詩詞,聽到這幾句便忍不住想要知道下幾句,風是什麼?花是什麼?雪是什麼?月又是什麼?文人墨客苦苦冥思,卻是曲解了其意,如今聽她念出,方知,這四字並不只是貶義詞。
這幾句雖然很隨意,卻是景緻,這種風格獨樹一帆,這幾句,倒是讓人都知道了一件事,那便是夏冬兒的才華。
原本有人還在等着看她的笑話,想着鄉下來的又失憶了的女子定是什麼都不會的,卻沒想到她竟能作出這樣風格別緻的詩。
“下幾句……”夏冬兒用力的想,卻又想不起什麼來的,她扶着有些微微發疼的腦袋,眉頭皺的更緊了。
傅容瑄察覺她的異樣,連忙按上她的太陽穴輕輕揉動,“頭又疼了?想不起來就不要想了,這幾句就已經很好了。”
“是,已經很好了,不要再想了!”大皇子也連忙說道,“怎麼樣?要不要找大夫來看看?”
“公主,你沒事吧?”
“公主……”
一旁的靜依看到,大家怎麼都對夏冬兒那麼關懷?心裡頓時冒出一股酸氣來,大皇子關心也就算了,畢竟人家是兄妹,可是傅容瑄爲何也是如此呢?他竟然不顧男女之嫌親自幫她揉穴位,而且所有動作還是那麼的順手和自然!
“讓你們擔心了,我沒事的。”夏冬兒揮開傅容瑄的手,臉上冒出紅暈,他就這麼當着大家的面來幫她揉腦袋,真的好嗎?
金秀將衆人表情一一
記下,誰羨慕了,誰嫉妒了,誰又不屑了,這些人說不定都能幫到她呢。
看到靜依眼中閃過的那抹驚訝不解和醋意,金秀終於找到機會,故作親暱的問候:“大嫂,你好點了嗎?要不讓人給你做點醒酒湯吧,剛看你喝了好幾杯,喝點湯興許會好受些。”
金秀第一次稱呼夏冬兒爲大嫂,驚的夏冬兒一震,她雖然沒有記憶,可是不少人在她面前提起過自己和傅容瑄的淵源,金秀這麼稱呼,豈不是證明了她已經接受了她?
“我沒事的,多謝五小姐關心了。”夏冬兒故意如此之說,極力的想要和傅家撇開關係。
然而,這聲大嫂是喊的靜依心中如波濤洶涌,金秀的大哥是傅容瑄,金秀喊夏冬兒爲大嫂,那不就是說明了……靜依一個虛晃,手中酒杯差點掉落,他是父皇爲她選的駙馬,怎麼能在她之前娶了別人?
她狠狠的盯着傅容瑄,卻見他只是擡眸極爲平淡的看了金秀一眼,然後低頭只爲她盛湯。
靜依心裡憤恨,可在這麼多人面前,她臉上不得不裝作笑意冉冉,半帶不解半帶取笑的說道:“我道傅將軍爲何如此對夏公主用心呢,原來夏公主就是傅將軍的結髮妻啊!”
這個問題讓夏冬兒怎麼回答?是?可她明明不是!不是?大家又都這麼說!這個問題她問過皇后的,就連皇后都是閃爍其詞避過,這讓她很是糾結的!
“不管她的身份是什麼,她都是我的小妹……”
大皇子知道這問題讓夏冬兒尷尬,於是快速的將話題接了過去,哪知自己話尚未說完,便聽傅容瑄突然開口打斷他:“是,她便是我的結髮妻,不管她的身份如何變化,她都是我的妻子,這個身份是永遠不會變的。”
夏冬兒蹙眉,“傅將軍,你如何信誓旦旦的說不會變?對於我不知道的事情,請你不要混餚視聽好嗎?”
傅容瑄默默爲她盛湯夾菜,但是堅毅的臉上卻顯示出了淡漠的樣子,夏冬兒無論怎麼說她都不在意,他認準了的事情,便不會再變。
然而靜依的心情卻是稍稍變好,如此看來,也只是傅容瑄喜歡夏冬兒,而夏冬兒卻並不認同,這兩人的關係好複雜,這是不是就代表着她還是有機會的?
“將軍和公主間是不是有什麼誤會了?”劉三公子不知死活的問道,先前他曾相邀夏冬兒去賞荷,卻被拒絕,因爲到現在都還心懷不滿。
“我家大哥認死理,他娶了公主,自然不會棄之不顧。”金秀說道,其實這話是有意說給靜依聽的,說完還順帶繞到夏冬兒身旁,寬大的袖擺浮動,親手搭在了夏冬兒的肩上捶按起來。
“恩,五妹說的不錯,大哥那幾年也多虧冬兒照顧,若是棄之豈不是忘恩負義?”傅鴻宇的話突然讓靜依覺得自己是沒了希望的,她眼中的傅容瑄自然不是忘恩負義之人,那便不會爲了誰而不顧他的結髮妻。
“恩,咱們的大哥對公主可是一心一意的!”久久默不作聲的敬賢也突然說道。
靜依的心情可謂是一上一下的,痛苦死,糾結死,想着自己還要機會,又怕自己真沒了機會,那麼父皇降書必下,城池必丟。
聽大家一人一句的關心着夏冬兒,她很是嫉妒!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