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諸葛言威談笑着到了外院兒跟前,紅繡忙請了二少爺尊駕移步回去。二少爺即便再不得老爺喜愛,也是地位尊貴之人,不是她這等下人高攀的了的,今日之事怕是早已傳遍闔府上下,若是二少爺紆尊降貴的送她進了外院兒,流言怕又要添上一筆了。
連翹雖是在洗衣裳,可目光一直緊盯着黑漆的角門。伏武劈着柴火,眼神也同樣注視着門口未曾稍離。
紅繡方一進門,連翹與伏武便扔下手頭活計迎上前來。
“繡兒,你怎麼樣?可曾挨罰?可曾被打?快讓孃親看看。”連翹抓了紅繡的小手上下打量她一番,目光急切又擔憂。
伏武也是沉着臉,濃眉緊緊皺着,低聲道:“繡兒可有受傷?若是傷了我馬上想法子給你弄藥去。”
紅繡的心仿若被溫泉包裹住,孃親的疼愛,伏武的真誠相待,都是她在這個時空最大的牽絆與牽掛。她也會怕,也會倦,但想到她的身邊有疼愛她的孃親,有伏武這樣一個好朋友,她就覺得自己仍有動力堅持下去。雖說與他們的相處時間不長,可人的真心又哪是時間可以衡量的?
“孃親。”紅繡撒嬌的投入連翹的懷抱,在現代三十年,撒嬌這等孩童會做的事她總做個不斷,如今聞着連翹身上摻雜着皁角味道的暖香,仿若感到時光迴轉,抱着自己的還是現代的那個母親,世上的母愛都是相同的,她也是她的娘啊!
“繡兒,哪兒疼了?啊?告訴孃親,快跟孃親說。”連翹摟着自不癡了便聰明自立的女兒,若不是受了委屈,紅繡哪曾如此?
伏武也是擔憂,“連大娘,先扶紅繡回去檢視一番吧,我在門外候着,若是傷了也好想法子弄藥去。”
“說的是,說的是。”連翹連連點頭,扶着紅繡方要邁步,卻聽懷中女孩撲哧兒一笑。
“孃親,伏武哥,我沒傷到。”
紅繡退後一步轉了個圈兒,“你們瞧,我身上一點兒傷都沒有,只是方纔見了孃親覺得歡喜,才失態了。”
“當真沒傷到?”
“當真沒有。”
“大夫人可曾罰你?”
“未曾。”
伏武瞧紅繡面色坦然,不似誆騙他們,又見她身上衣衫完好,沒有受罰挨板子的痕跡,這才長出了口氣,屈指輕彈,給了紅繡一個爆慄。
“小丫頭,你可嚇壞我了。”
紅繡摸着腦門,不好意思的吐了吐舌頭,“累伏武哥擔憂,是妹子的不是了,可你瞧我如今不是沒事?”
拉了美貌孃親的手,紅繡笑道:“孃親也莫要擔憂了,您瞧,老天爺待人是公平的不是?它要紅繡癡傻了許多年,如今卻補償給紅繡清醒的腦瓜兒和甩不掉的好運氣,我呀,定是遇難呈祥逢凶化吉的,若是今後有什麼事,孃親也不要亂擔憂,相信繡兒定能解決就是了。”
連翹一愣,腦海中浮現曾經女兒癡傻之時受人欺侮的畫面,再瞧如今面前水靈靈的豆蔻少女,眼淚流了下來,卻笑着點頭:“繡兒說的是,你是有福之人,定時要逢凶化吉,遇難呈祥的。”
伏武的眉頭舒展開,露齒一笑,頰邊酒窩深深,甚爲歡喜的道:“繡兒必定是有福之人,我瞧着她的面相,將來要大富大貴的。”
“面相?”紅繡打趣的斜睨伏武,“伏武哥幾時學會相術了?”
“額,我自個兒猜的。”伏武本是爲了連翹寬心,不料被紅繡打趣了一句,臉登時紅了起來。
“你們三個!沒事兒了還不快些去做活!諸葛府裡難道是養着你們吃白飯的?”
背後突然而來的呵斥聲嚇了紅繡一哆嗦,回頭看去,陳管事的橘皮老臉快要皺成個揉不開的疙瘩。
連翹拍了拍紅繡的小手,陪笑道:“就去,就去。”
伏武單臂一掄斧頭,斧刃刷的自陳管事面前一寸劃過,嚇得他急退了兩步,卻見伏武扛着斧頭優哉遊哉的去劈柴了,立即氣的老頭直翻白眼,心中暗罵伏武潑才!
紅繡將一切瞧在眼裡,也只能苦笑。身爲下等人,如今也只能聽着管事的指手畫腳。回到豬圈,豬倌兒又是一翻痛罵,紅繡也只當清風過耳,自顧自的刨着凍結在地面上的豬糞。心中想的卻是另一件事。
如今她也算是個勞力。可她們孃兒倆只賺得連翹一份的月例銀子。三百五十錢除了吃喝用度,幾乎是分文不剩,如何能攢的了錢?沒有錢,出了府他們兩個弱女子又要如何生存?
古代不比現代,女子地位甚爲底下,趕上荒年,一斗粗糧就能換個如花似玉的少女做媳婦。她前世生長在爺爺和父母的庇護下,只學得了裁衣繡花的本事,也懂得絲綢印染的技術,於社會上接觸的也大多都是來求她繡花裁衣的人,誰不會叫她一聲“何師傅”?
小小年紀就因得一手繡活做了“師傅”,每日裡埋頭苦練繡工,對於社會大學堂,接觸的自然少,一時間,紅繡還真想不到出了府去能做些什麼,畢竟自重生才半月餘,她連府門都沒出過,更何談了解此處的社會行情?
紅繡刨豬糞的動作頓住,無奈的嘆了口氣,銀子這一大關過不去,就算能說服美貌孃親又有何用?不過她倒是可以想法子出府去瞧瞧,南楚國雖稱爲“南”楚,可聽孃親說南楚國幅源遼闊,地大物博,與她熟識的現代中國相比,此地應該相當於“關內”的位置,許是未經過全球變暖,地處心臟地帶的聖京纔會如此寒冷。到不知這裡的民風民俗是何模樣?
惆悵的心,因爲想到出府去見識一下的念想而雀躍起來,紅繡繼續刨豬糞,心道她只當是一次旅遊加角色扮演了,玩還不玩得盡興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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