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少行思及此,一雙柳眉蹙了起來,鳳目中憂鬱一閃即逝,多年來深宅鬥爭和商場磨練,早已將他練成油鹽不進的鐵石心腸,就連外表,他也儘量做到波瀾不興,不讓任何人瞧出內心所想。
待商少行白色的錦緞深衣一角消失在門邊,紅繡才橫了他一眼。心中對他的印象差到了極點,可她也清楚,在如今男尊女卑的時代,哪個大家少爺應該都是如此,調戲個把婢女算什麼?就算當真發生什麼關係,也只能怪自己倒黴,怨不到主子的頭上去。
除了無奈還是無奈,紅繡長嘆一聲,想到自己未知的未來和不完全掌握在自己手中的命運,愁苦涌上心頭,一雙秀眉也不自覺地皺起,紅脣緊緊抿着。
“嘖嘖,誰惹美人兒惱了?”
一把摺扇挑起紅繡的下巴,擡眼正對上一雙含笑的眼眸。
“洛尋?你怎麼來了?”
播開摺扇,紅繡驚喜的望着面前身長玉立瀟灑如風的人,一身黑色錦緞深衣勾勒出瘦高身量,長髮束冠,手中一把摺扇盡顯灑脫。劍眉斜飛入鬢,殷紅薄脣勾着邪笑,眼眸中笑意更深。
“你今兒不穿破道袍,我倒不敢認了呢”
洛尋拱手爲禮,笑道:“紅繡姑娘今日未曾穿那身粗布麻衣,在下也險些不敢認了。”上下打量一番,嘖嘖兩聲,形似調戲實則調侃的說:“果真女大十八變,才幾日不見,姑娘越發迷人了。”
紅繡笑着搖頭,道:“莫要打趣我了。你怎的來了?今日大小姐行笄禮,達官貴人來的不少,可容不得你騙吃騙喝啊。”
洛尋皺眉,嘟着紅脣道:“莫非在下在姑娘心中就只是個騙吃騙喝的角色?我今日是以北方唐家堡二少爺身份前來,專門觀禮的。”摺扇在手中瀟灑一轉,指向後方,“喏,我帶的禮物可是不少,紅繡姑娘要不要去監視一番?”
紅繡白他一眼,“洛公子折煞奴婢了,您是諸葛家的貴客,奴婢僅是區區丫頭,怎敢監視洛公子的物品?您還是裡面請吧。”
咬文嚼字的說完,二人相視一笑。洛尋微笑着對紅繡拱拱手,紅繡忙福身還禮,目送洛尋瀟灑轉身步入迎客居。
紅繡本好奇洛尋來此處的原因,但她清楚他們二人並無深交,她無法多問,有心求洛尋幫着瞧瞧孃親的身子如何,今日他穿着錦緞衣裳,害怕嚇壞了孃親,也只好作罷。
正當沉思之間,就見門簾一挑,大少爺和商少行一前一後走了出來。
“商兄,請。”
“諸葛兄,當真叨擾了。”
“你我兄弟何出此言,距離行禮還有段時候,去我院裡瞧瞧原也是應該的。請。”
二人謙讓着走向錦鬆居,李忠桂和商少行的小廝商福全並排跟在後面,主子謙讓,奴才並未作僞,互相白了一眼,哼一聲轉過頭去。
紅繡瞧的撲哧一笑,忙跟了上去,離開正院,繞經一條抄手迴廊,諸葛言然回頭吩咐道,“紅繡,先回去準備好差點,待會我與三少在書房品茶。”
紅繡會意,忙福了一禮,“是。”
商少行回頭,瞧了一眼紅繡,蒼白的嘴脣微挑,露出一個溫文的笑容。
笑也是個不正經的登徒子。紅繡斂了眉眼,將不屑藏在心裡,低頭快步走向錦鬆居去。其實大少爺的意思很清楚,稍後他要帶商三少去書房,讓她提前去做好準備,將旁日桌上不允人動的賬目都收拾妥當,免得讓外人窺視了機密。
不多時,諸葛言然和商少行來到書房,見紅繡果真將桌上的賬目收拾妥當,滿意的微笑。一伸手,瀟灑的道:“商兄,請坐。”
“請。”
二人謙讓入座,紅繡忙將茶點奉上,青蔥玉手拖着青釉茶壺,將清香茶湯注入茶盞之中,再將茶盞雙手放置在兩位少爺跟前,剛退至一旁,便聽商少行笑道:“諸葛兄好雅興,茶香佐味、美婢侍讀,更深有紅袖添香,諸葛公子風流才情冠絕聖京,果真名不虛傳。”
諸葛言然淡然笑道:“彼此彼此。”淺淺淡淡一句回敬,意思已經明瞭,他們二人並稱“京城二公子”,必定是相差無幾,誰也不必調侃誰。
正當二人品茶之際,園中突傳來一陣叮噹環佩聲,諸葛言然起身,未來得及說話,來人銀鈴般的笑聲已經傳來:“呦,這是新來的小廝吧?你們少爺呢?”
門簾掀開,諸葛綠綺身着嫩粉色對襟小褙子,淺色長裙,腰繫宮絛,嫋嫋婷婷走了進來。見房內有生人,也並未扭捏驚慌,而是嫣然一笑點頭致意,走到大少爺身旁,笑道:“哥哥,你有客人。”
商少行起身,以拳掩口咳嗽了兩聲,待喘過氣來才笑着遙遙行了一禮。算是打過招呼。
諸葛言然沒想到妹子會找來,但已見了商少行,也只好爲二人引薦。
“綠綺,這位是……”
“哥哥不必多言,我自省得他是名冠京城的商氏三少。”瞧相貌風度,此人必是商三,諸葛綠意對這個旁日與兄長作對的“壞人”自來不待見,此刻也懶得理他,拉着兄長的袖子,貼近他近前小聲道:“我來可不是爲了認識旁人,你欠了我的東西呢。”
諸葛言然聞言一愣,尷尬的咳嗽了一聲,道:“綠綺,明日我再將東西送到你的虹雅樓去可好?”
“不好。”諸葛大小姐竟然嘟着紅脣撒起嬌來,完全無視了商少行的存在。
“哥哥你莫要耍賴,若是不將東西給我,今兒我就不行笄禮了,什麼賓客來了,讓他們候着去,大伯父也一旁涼着不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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