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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老爺的府邸紅繡還是第一次來。之前應下給三夫人送茶葉,因着自己總不得閒,也是命了下人直接送來的。
如今,灰撲撲的平頭小馬車在府門前停了下來,紅繡立馬被門前兩尊石獅吸引了注意力,踩着踏腳的紅漆木凳下了車,放眼望去,只見雪白粉牆延綿,將匾額上黑底金字的“戶部尚書府”五個大字,襯托的威風凜凜。
到底是二品大員的府邸,看氣勢就比商府要巍峨大氣得多,也難怪老太太會乖乖跟着來了。住在這裡頭,不是比住在商府更體面嗎。若是能在三老爺府裡當家,相比會比在商府中更讓人體會得到權欲的妙處吧。
“二嬸。”
同一時間,商府的華蓋青圍馬車也緩緩停下,商金氏披着橙紅色的錦緞大毛領子斗篷,由貼身丫鬟枚兒攙着下了馬車。
見了紅繡,商金氏立即露出一個還算親切的笑容,只不過笑意並未達眼底。
“紅繡何時到的?”
“纔剛到,我從研造部直接趕來的,怕時間來不及,就沒回府去與二嬸一同來。”
商金氏回頭若有所指的看了眼馬車,道:“怕是你來了,咱們車裡頭也坐不下,本來那鋪了軟棉墊子的位置二嬸還是給你留的。”
話音剛落,就見一個苗條身段身穿青色襖子的婢女小心翼翼的扶着另一位披了藕荷色斗篷的美人下了馬車,正是大腹便便的四姨娘詩媛。
紅繡驚訝的道:“四姨娘怎麼跟着來了,她身子不方便,路上還顛簸,萬一有個什麼可怎麼好。”
商金氏撇撇嘴,道:“我也是這麼說,可人家也是做兒媳的,雖說是個妾氏,也有孝順老太太的權利,這麼些日子沒見,她可是心心念念着老太太的身子,偏要來瞧瞧,我怎好攔着?”
想到這一刻她就有氣。在府裡她不許詩媛跟來,怕就怕萬一有個什麼她攤上責任,到時候再被二老爺打掉了牙齒她可沒臉出去鑲去。可詩媛那狐媚子嬌滴滴的往二老爺身前一靠,溫言軟語不過兩三句下來,就叫二老爺做了主,還下了死令叫她一定要照看着詩媛周全,否則爲他是問。
商金氏心中好生難過。當年她年輕時候懷着孩兒,怎麼不見商崇宗如此的在意?即便當年他們是年少夫妻,也從沒見過二老爺對着她露出如面對詩媛時候的半分溫柔。
恩不在,情也不在,她怎能不心涼。
“仔細着些腳下,代雲,你付好了你們姨娘,萬一磕了碰了的,你可擔待不起這個責任。”
代雲被商金氏說的越發小心翼翼,詩媛聽着約莫六個月大的肚子,身子笨重,可人卻比懷了身孕之前更有韻味。一笑起來,當真會叫牡丹羞慚。
“姐姐不必擔心,您與紅繡姑娘先行一步,我在後頭慢慢跟着就是。”
商金氏樂得不看她那張狐媚子的臉,哼了一聲甩袖子上了臺階。三府裡的管家和下人這功夫早已經大開了府門,恭恭敬敬的給紅繡和商金氏以及詩媛行禮。
商曾氏穿着一身水藍色的緞面褙子,肩上披着個白兔毛的比甲,笑吟吟的迎了上來:“哎呀,二嫂您可算來了,叫弟妹等的好苦。這頭軟轎備下,車裡頭的暖爐都拿去溫熱了好幾趟了,就怕您來了用不上熱乎手爐。”
“三夫人客氣了。”商金氏對商曾氏無甚好感,可人家怎麼說也是個誥命,比她的身份高出不止一個頭去,她能紆尊降貴的親自來迎接,就已經給足了她面子。叫她裡頭外頭都舒暢起來。
紅繡跟在後頭,聽着商曾氏與商金氏數落的談話,忍不住放慢了腳步與隨後進門的詩媛並肩而行。
“四姨娘慢着些,地上有冰,咱不着急。”她與詩媛從未有過什麼過節,對於這樣一個手段精明的青樓女子,其實紅繡心底裡沒有鄙視,反倒還有欽佩。
詩媛詫異的望着紅繡,似乎想不到一個身份高貴的朝廷女官會紆尊降貴的與她說話,而且眸中的關切完全是發自內心的,當下笑了起來,如玉容顏府上一層薄薄的紅暈:“多謝紅繡姑娘了。”
這樣一個女子,也難怪二老爺被治理的服服帖帖。就連同是女子的她瞧着她那柔媚的笑容,都忍不住跟着咧着嘴笑。
踩着墊腳凳子,上了府裡的代步小軟轎,紅繡忍不住掀起窗簾子往外瞧。尚書府宅院頗大,約莫四進,中間還連這個花園。一路穿儀門走小巷,轎子顫巍巍顛簸了好一陣子這纔到了內宅第四進的院門前。
尚書府的婢女們都穿着整齊的淺綠色襖子,列於兩旁,齊齊嬌聲問候:“奴婢給夫人請安,給二太太請安,給紅繡姑娘請安。”
“免了,緊着去預備上好的茶水,葉如,去瞧瞧老太太午睡醒了不曾。”三夫人有條不紊的發號施令。扶着商金氏的胳膊道:“二嫂,我府裡的下人粗鄙,叫您見笑了。”
商金氏嘴角抽了抽,笑的心無芥蒂:“哪裡,三夫人可別這樣見外,雖說咱們不住在同一個府邸,可到底還都是姓商的不是?吃茶也不必了,咱們就直接去瞧瞧母親大人吧。”
三夫人卻不答話,扶着商金氏的胳膊一路進了正堂,道:“二嫂先坐下歇一會兒,您有所不知,母親如今在我府上養出了午睡的習慣,每次不睡上兩個時辰不能醒呢,咱們做小輩的總不好饒了母親休息不是?不過老人家能多睡一睡,也是好事。”
說話間,紅繡已扶着詩媛一同進了屋子,攙着她生怕她磕着碰着,讓她坐在下手位的圈椅上。她雖然不喜歡商崇宗,可詩媛肚子裡的孩子畢竟是無辜的。
詩媛感激的對紅繡微笑,自打入了商府,引着她是青樓女子,是賤妾,府裡就從沒有人真心對她好過,雖然仗着二老爺寵愛,許多下人對她畢恭畢敬,可是她心裡明白,大多數的人都是瞧不起她的,可是紅繡那麼高的身份,是當朝唯一的女官,又是三少爺未婚的妻子,自個兒經營了那麼大的產業,這樣一個貴人,竟然能對自己以禮相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