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屠羽卿慢慢過去,站在北堂君墨身後一步之遙,將脣湊近她的耳朵,“如果你想走,就是現在。”
我可以放你離開,遠遠地離開。
但,只能是你自己離開,薛昭楚和北堂君傲不可以,我不能放虎歸山。
什麼?
北堂君墨一怔,霍然回眸,眼中有震驚之色,“爲什麼?!”
爲什麼要這麼說?
他跟她從來不相識,也沒有什麼恩情、感情可言,他爲什麼要幫她?
他又能幫她什麼?
“沒有爲什麼,你跟他們兩個不同。”
屠羽卿瞬間退開一步,拉開兩個人之間的距離,靜靜看着北堂君墨,他相信她明白自己的意思。
是的,同樣是俘虜,但男人和女人不同。
男人頂多會承受敵人加諸於他的折磨,而女人則極有可能要遭受到敵人對她的羞辱。
二皇兄對這個敵國女子的意思,誰都看得出來。
但,北堂君墨腦子裡想的,顯然不是這件事。
“四皇子,你知不知道,你的眼睛好漂亮。”
是的,這雙眸子極美、極吸引人,彷彿兩潭深不見底的湖水,於女子而言,有着難以抗拒的魔力,讓人在不經意間看過一眼之後,就要忍不住地沉淪下去。
“咳―――”
屠羽卿劇烈地嗆咳了一下,差點換不過這口氣來。
這女子到底在想些什麼,都什麼時候了,還說這些不相干的?
“北堂君墨,你、你難道想不到―――”
爲什麼要這樣倔強,現在是逞強的時候嗎?
屠羽卿急得青紫了雙脣,卻也看得出來,他勸不了北堂君墨。
“不,四皇子,你用不着這樣,我很清楚自己在做什麼。”
北堂君墨淡然一笑,眼神睿智。
她當然明白屠羽卿的意思,但她更明白,屠羽卿在屠子卿面前,根本決定不了什麼事。
如果他真的放了她,屠子卿一定不會放過他。
這絕不是她希望看到的事,何況她也不可能扔下車裡那兩個人不管的。
“算我多事,你想清楚了就好。”
也許是看出北堂君墨的決絕,屠羽卿臉色有些透明的白,放棄無謂地勸說。
微擡起頭,看着巨柏上那隨風而動的無數個靈符與無數條絲帶,他眼神瞬間有些遊離。
“人人都想求得平安,怎奈佛祖只有一個,怎麼庇護得了那麼多人……”
這句像是自問,更像是自嘲。
“四皇子何必如此悲觀,世事艱辛,總會叫人無奈,再說,剛剛打了勝仗的人,是你們。”
北堂君墨本不想多話的,但屠羽卿這落寞的樣子,她突然覺得很心疼。
她跟他才第一次見面,她怎麼會有這樣的感覺?
他剛剛不是還提醒她,不要忘了自己的身份?
“北堂姑娘倒是夠豁達,現在就反過相勸於我了。”
屠羽卿再次回眸,臉容沉靜,目中隱有森寒之氣流動。
北堂君墨的心“突”地一跳,不自禁地退後一步,幾乎被這種氣勢逼得說不出話來:
“我―――”
她心下罵自己一句多嘴,後悔不該多說這句話。
“我、我也沒有別的意思,就像、就像四皇子剛剛說的,有些事是不能強求的,否則不但傷害自己,也會連累別人嘛,我---”
“我是這樣說,但若是別的人心甘情願被連累,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屠羽卿居然淡淡一笑,很撩人的樣子,不等北堂君墨聽明白他的意思,便徑直走過去,壓低了枝條。
北堂君墨一下子愣住,下意識地摸索着手裡的靈符,說不出話來。
屠羽卿也不急,就那樣靜靜等待。
良久,北堂君墨終於擡眸,還人家一笑,“也許,你說得對。”
跟着便走過去,將靈符繫了上去。
屠羽卿鬆手,枝條回覆應有的高度,那靈符隨風輕輕轉動,還挺好看的。
“看來,你們相談甚歡。”
大概是兩個人笑來笑去的樣子被屠子卿看到,他森然笑着,一步一步過來。
“二皇兄。”
屠羽卿臉色一變,立刻低下了頭。
他對這個哥哥,還不是一般的畏懼。
“王爺取笑了,我是什麼身份,哪有資格跟四皇子說笑。”
北堂君墨隨即斂去笑容,退後幾步。
她怕這個人,真的。
“北堂君墨,你這張嘴還真是不饒人,不過,越是這樣,才越有意思,哈哈哈!”
北堂君墨這話嘲諷之意那麼明顯,屠子卿卻並不見惱,頗有深意地看了北堂君墨一眼,動作瀟灑地翻身上馬。
“上路了!”
離人忙小心地過來,將北堂君墨攙上馬車,隊伍再次啓動,向着古井國皇宮緩緩而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