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大人乃兩朝元老,爲國之心,人盡皆知,崔大人有何話,不妨直說,衆位大人諒也不會反對,是嗎?”
北堂君墨目光一一掃過衆人,這話說的,相當有玄機。
她的意思該不會是說,不管崔雲煥說什麼,別人都不能有反對意見吧?
那由他來主持朝政好了,何必她來聽政。
“臣不敢!臣不才,如今年事已高,於朝政之事也是力不從心,臣以爲,太妃娘娘當出來主持朝政,以振古井國之風!”
還有比這更直白的說法嗎?
也難怪他這話一出口,除了早有準備的赫連擎神色不變外,梅烈他們簡直就是大吃一驚,差點兒叫出來!
自打古井國開國以來,就沒有女子參政的先例!
這、這未免也太---
“太妃娘娘?”
別說別人,就連屠羽卿,也是心裡“通”一聲響,幾乎要跳起來!
那晚他就聽出來北堂君墨話裡有話,他根本不敢細想,
如今看來,他的擔憂是對的,北堂君墨存的,果然是這份心思!
“崔大人這是什麼話,有衆位大人在,哀家怎麼能---”
眼見屠羽卿如此反應,北堂君墨可真叫一個傷心。
枉她還以爲,經過那晚的事,屠羽卿已經完全明白她的心意了呢。
何況,她想聽政,並非完全出於私心,難道屠羽卿就一點都不明白嗎?
若是能守住古井國江山,不也是屠羽卿所希望看到的嗎?
“太妃娘娘向來英明睿智,定可擔此重任,臣懇請太妃娘娘莫要再推辭!”
說着話,崔雲煥撲通一聲跪了下去,深深叩頭。
羣臣你看我,我看你,反對也不是,贊成也不是,全都傻了眼。
連崔太傅都這樣說,他們要怎麼反對?
“衆位大人容老奴說句話,太妃娘娘是一心爲皇上,爲古井國江山,其心天地可表,衆位大人還有什麼意見嗎?”
王騰恭敬地開口,心裡很清楚,今兒這事,成不了。
其實這也難怪,對羣臣來說,這太突然,需要他們慢慢接受。
“這……太妃娘娘,自古以來無此先例,娘娘是不是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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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視古井國祖制於無物了吧?
梅烈嚥了一口唾沫,好像轉不過這個彎兒來。
雖說不完全是爲了她,但這“立子殺母”之制,也是從她開始廢除的。
難道,她是上天派來的,讓古井國改頭換面的神人嗎?
“哀家無德無能,自然不敢壞了祖制,崔大人,這話還是不要說了吧。”
北堂君墨不驚不懼,甚至還微微笑着,這份氣度,非常人所及。
“太妃娘娘太過自謙了,先皇在世時,就對娘娘讚歎有加,太妃娘娘若能掌持朝政,定是社稷之福。”
崔雲煥再逼上一句,羣臣一時無聲,他低着頭,得意地笑起來。
太妃聽政,是早晚的事。
到那時候,他就可以功成身退了,至於以後的事如何,也不再關他的事。
可他怎就不想想,這一決定到底是對是錯。
“這……衆位大人想必自有主張,崔大人快快請起,哀家才疏學淺,實不敢擔此重任!”
北堂君墨親自下來將崔雲煥扶起,再看衆人,臉色都有些發綠。
看來,他們得好好想清楚這件事了。
施過禮後,羣臣各自驚疑不定的散去,只有屠羽卿留了下來。
“太妃娘娘,你真的要聽政?”
早該把話問清楚,免得今日弄他個措手不及。
“四皇子是在怪我嗎?”北堂君墨慢慢走近,目光如水,坦然而真誠,“我是爲古井國江山着想,不然,四皇子登基爲君,如何?”
還是這話,而且她說這話,不是假的。
反正屠子卿原先的意思,也是這樣。
他只是不知道屠羽卿還活着,否則,就算有了屠望尊又如何,他應該還是會把皇位傳給這個四弟的。
“臣說過不行!”屠羽卿有些惱,卻不知道是在氣什麼,“太妃娘娘以後莫要再說這話,臣不會同意的!”
他要怎麼說北堂君墨纔會明白,他絕不會爲君。
否則,就是對皇兄的背叛。
他已經背叛過皇兄一次,絕不能再有第二次的!
儘管皇兄已經逝去那麼多年,可他一直相信,皇兄的靈魂必定沒有去遠,正在天上看着他呢。
可是,在某些方面,他還是背叛了皇兄---就在跟北堂君墨共享魚水之歡的那天晚上。
“那、那四皇子想我怎麼做?!朝政之事半點也大意不得,難道、難道四皇子希望古井國天下大亂嗎?!”
北堂君墨逼上一步,目光灼灼。
她存心讓屠羽卿沒有退路,聽政之事,根本就沒得商量。
“臣、臣---”
屠羽卿身心狂震,心中痛苦掙扎着。
半晌,他到底還是長嘆一聲,“罷了!太妃娘娘,你想怎麼樣,都由你!”
這話說出來,他整個身心都輕鬆下來。
不管對,或者錯,他畢竟做出了選擇。
“四皇子,多謝你!”
北堂君墨驚喜莫名,一把抱住他,不等人回過神,已深深吻下去。
屠羽卿呆了一呆,腦子裡已沒辦法思考,本能地反手抱住了她。
罷了,罷了,事已至此,他還能怎麼樣呢?
得北堂君墨如此相待,他唯以誓死相報,以償還她這份情意。
何況,至少在想要保住古井國江山這一點上,他們兩個的心是相通的。
“太妃娘娘,不好了,不---四皇子?!”
離人跟中箭的兔子一般衝了進來,乍一見到屠羽卿也在,不禁呆了呆,忘了要說什麼。
事實上,北堂君墨跟他早已成了好事,正相對坐着飲茶。
“什麼這般大呼小叫,也不怕四皇子見了笑話。”
一時間,北堂君墨也想不到哪裡去,嗔怪地說她一句。
“什麼事……啊對了!”離人大叫一聲,“任城王他、他病逝了!”
這消息是剛剛纔傳到宮裡來的,還沒有多少人知道。
“什麼?!”屠羽卿大驚,“你說皇叔祖他---”
一語未必,他已起身狂奔出去。
早就知道任城王病重,他一直沒能抽出時間去看望於他,沒想到,他竟去得這麼快!
“任城王,死了嗎……”
北堂君墨怔怔的,也沒見怎樣悲傷。
一來任城王畢竟不是她的親人,二來,任城王先前對她想要聽政的事,是頗有微詞的。
如此一來倒好,宗室親王之中,應該沒有人會跟她做對了吧?
赫連將軍府上,北堂君青正焦急不安地等待着。
今日一早,姐姐就把赫連擎給叫了去,說是有要事相商。
在這個時候,所謂的要事,就是指聽政之事吧?
她雖沒有多少見識,卻也知道這件事非比尋常,萬一大家說不攏,吵了起來,那就麻煩了。
不過還好,不多時赫連擎便已迴轉,安然無恙。
“擎哥哥!”
北堂君青一顆心這才放回肚子裡,心無城府地笑起來。
“急什麼,我不會有事。”
赫連擎笑笑,眼眸深隧。
“我是擔心嘛!擎哥哥,我姐姐要聽政的事,定了嗎,成不成?”
其實,幹嘛一定要聽政呢,現在這個樣子,不是挺好?
她當然這樣想了,不當家不知柴米貴,北堂君墨思慮的事,她永遠也想不到的。
“哪有那麼容易!只是羣臣應了還不行,還有各地官員,古井國子民,這件事,成敗尚未可知呢!”
赫連擎高深莫測地笑笑,眼前盡是北堂君墨楚楚可憐的樣子。
雖說他對她,並不是說喜歡,或者一見鍾情怎樣的,但,他每次看到她,就會想象她在他身下婉轉承歡的樣子。
那,一定很讓人銷魂。
“這樣啊,好麻煩哦。”
北堂君青皺了皺眉,想想都覺得頭痛。
“這些事你就不用操心了,我心中自有主張。”
赫連擎收回思緒,手指無意識地敲打着桌面。
什麼時候,能夠一償心願,纔不枉此生。
“對了,擎哥哥,我聽說任城王過世了,你不去嗎?”
“自然是要去的。”
赫連擎回府來,就是知會北堂君青一聲,而後就要去任城王府弔喪。
如同彭城王死時一樣,任城王府上下已是哀聲一片。
不過,任城王好歹也是壽終正寢,因而他的家人也只是哀哀痛哭,倒不必想太多事。
屠羽卿身穿孝服,緊抿着脣角,目光清亮。
宗親王近年來人才凋零,若再這樣下去,只怕---
接着,羣臣紛紛前來送任城王一程,家屬機械地做着答禮的動作,整個過程有序而叫人窒息。
之後,北堂君墨便借皇上之名,將任城王風光大葬。
說來真是好笑,任城王生前最恨鋪張浪費,他死後,這喪禮之隆重,卻少有人及,真是莫大的諷刺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