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出了朝陽宮的宮門之後,皇上便在常德公公的攙扶下去上早朝了。
“老奴有一事不明,還請皇上賜教。”常德公公輕聲詢問道。
皇上深吸了口氣問:“何事?你且說來與朕聽聽。”
常德公公揮手示意身後的宮人離遠些,遂而低聲說道:“老奴不明白,皇上您爲何要留那姑娘在身邊,您難道不知她現下的處境很危險麼?皇后娘娘變着法子兒想要置她於死地,朝中也有不少官員對她抱有殺心,皇上爲何還要將她留在身邊呢?”
燦爛的陽光穿過樹葉間的空隙,躍過宮牆,一縷縷地灑滿了宮闈。朝陽把它的光芒射向萬物,微風乍起,衣角翩揚,攪起一地碎金。
皇上幽幽的回道:“朕正因爲知道她身處險境,所以纔將她故意留在身邊,只有這樣才能保住她的性命,若是就此放任下去,她終有一日會命喪黃泉。”
常德搖了搖頭說:“已有四位朝臣之女死於宮中,今日朝堂怕是不會安靜,朝臣定會怨言相向,後宮亦不會平靜,皇上既知事態嚴峻,還如此做,這若被旁人知道,定會指責皇上您有意包庇的,還望皇上三思啊。”
那姑娘到底有什麼特別的,能讓皇上如此對待她,左不過就是個朝臣之女,雖然夜將軍戰功赫赫,但如今也化爲塵土不在人世,皇上爲何會爲此等孤女,這樣勞心費神呢?
那姑娘
雖心思縝密,頭腦聰穎,但卻太過毒辣,陰狠,不是個善茬,豈能輕易聽進皇上的話,安分守己?皇上這一步棋是走錯了啊,也選錯了棋子。
皇上輕笑着道:“朝上諸位大臣心中各懷鬼胎,無事找事也不是一次兩次了,再者說,這次的事情,是因她們的子女而起,他們脫不了干係。”
常德聞言,神色緊了緊,欲言又止,只聽皇上接着說道:“他們將自己的女兒混入宮女羣中,私自送進宮來,朕已經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不去理會了,勾結後宮妃嬪,朕也佯裝不知,誰想他們卻愈發的肆意起來,竟敢在朕的眼皮底下殘害朝中重臣的女眷,朕豈能在坐以待斃,不聞不問?”
常德聞此,這才恍然大悟,原以爲皇上不問世事,是因爲不知道從何下手,所以才整日愁緒苦惱,原來皇上不是不知道,只是在等機會。
朝堂上的大臣們,官官相互,牽一髮而動全身,他們之間的關係,盤根錯節,不是隨便就能剷除掉的。
證據是一方面,這時機把柄,也是重要的因素,只有這些都彙集在一起,緊捏在手中,纔有制衡他們的籌碼,讓他們心中忌憚,不敢再狂妄行事。
常德撓撓脖頸嘆道:“老奴知錯了,老奴誤解皇上的意思了,原來皇上此舉是衝這那些大臣去的,所以纔將那姑娘留在身邊,皇上真是英明。”常德拱手奉承道。
皇上望
了常德一眼,並不作答,只是徑直朝着光明殿走去。
壓制大臣那是其一,他的真正目的是,讓夜緋紅斂斂那急躁的性子,不要在那麼衝動,不要再泥足深陷下去。
她已經陷得夠深的了,視人命爲無物,她已經被仇恨矇蔽了心智,吞噬了心神,如此下去,那後果將會一發不可收拾。
所謂智者千慮必有一失,愚人千慮必有一得,她不會事事都順心的,也不會一直抑制着心底的憤怒,不展現在人前。
她親眼看着家人倒在血泊中,受了很重的打擊,現下的她已經不是那單純天真的小女孩了,而是一個在欲恨中掙扎的人。
怨恨,憤怒,正在一點點的吞噬着她,她正一步步地邁向那黑暗的邊緣,他虧欠了她的父親,現在豈能在對她坐視不理,眼睜睜的看着她走向那不歸路呢?
把她留在身邊,是爲她讓清醒一下,讓她洞悉眼前的局勢,教她一些能在宮中自保,能周旋在朝臣中的辦法。
讓她打消復仇的想法,不要再沉迷下去,這是不可能的,她也不會聽得進去,所以只能儘量將她往正路上引。
讓一個人沒了官職,背上重罪,親手除去,倒不如讓他身敗名裂,生不如死。
就算殺盡了所有的敵人,她也換不回她的爹孃,倒不如饒了他們的性命,讓他們苟延殘喘,就當是爲自己積點陰德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