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呆在冷苑宮這麼多年,每天都在重複着相同的日子,這日日雖過的無聊,但我卻安心的很。沒有喧囂,沒有爭吵,沒有爾虞我詐的暗鬥,除了閒了點以外,也並無什麼壞處。
我這裡很安靜,可冷苑宮以外的地方,就不那麼安靜了。
寵冠六宮的淑嬪晉了妃位,這無疑會引起其他宮嬪的不滿與嫉恨,這後宮馬上就要迎來一場惡鬥了,想必這鬥爭一定會很激烈。
聽雪絮說,軒轅國繼位不過一年的國君即將大婚了,奇怪的是他娶的是妾,並不是妻。我記得先皇還在世的時候,我就聽聞那軒轅國的現任國君已有所愛人,如今會有這麼一出,怕是被那些朝臣逼急了。
無奈之下,纔打算納妾吧,不立後應該不是找不到適合的人選,而是軒轅國的國君不想讓除了自己心愛女人之外的人,坐上那個位置吧,這樣想來,軒轅國的國君還真是癡情呢,若能得夫如此,當真是三生修來的福氣。
不知那個人他現下如何了,是不是已經成了親,有了賢惠的妻子,亦或者已經有了孩子,其樂融融的生活着,都過了這麼久了,我的相貌怕是早已在他腦中變的模糊了吧。
初到冷苑宮的那段日子,我時常會想起他來,潛藏在心中的思念,也愈發的不可抑制,可是這時間長了,心性淡薄了,漸漸的連想念都變的淡了。
不是已經淡忘他了,而是我知道,只要他幸福,只要他過得好,我也就知足了,畢竟我與他不能再一起,也無法再一起,再緊抓着只會讓自己痛苦,倒不如坦然面對,願他安好。
這一別將近五年光景,你過的可還好?是否已經忘了我。
軒轅國國君的納妃大典,定在三日後的吉時舉行,擇選出來的女子都是軒轅國中數一數二的美人,也不乏朝廷官員之女,軒轅國民在爲其國君祝賀的同時,也感到奇怪,爲何這國君光納妃,不立後呢?
這轉眼間三日已過,擇選出來的六位女子坐着紅轎從皇城的側門而進,有很多百姓守候在城門外,想一睹聖顏恭賀國君娶親。
擁堵再城門的口的人太多,禁衛軍們紛紛上前攔截,穩定秩序,禁衛軍們的呵斥聲,百姓們的叫喊聲,抱怨聲,全都彙集在一起,很是吵鬧喧囂。
就在此時,人羣中突然爆發出一陣驚呼聲,衆人皆擡頭望去,連原本行駛着的幾頂花轎也停了下來,轎內的美人兒都用纖纖玉手挑開車簾的一條縫隙,循着衆人的目光看去。
在城樓上迎風站着一個男子,他身穿一件藍色的錦袍,白色的袖口翻起,上面用銀線勾勒着團團祥雲。俊朗的眉,清麗的眼,挺直的鼻樑,不染而朱的嘴脣,英氣逼人的五官清晰而立體,那雙湛藍色的眼眸閃爍着不知名的光芒。性感的薄脣緊緊的抿着,配上柔美的臉部曲線讓人有親吻的衝動,舉手投足間散發着無可比擬的王者之氣。
城樓下的人們都看的呆了,愣了半晌纔回過神來,隨即俯身叩拜道:“參見皇上,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站在段青澤身邊的
公公甩了甩臂上的拂塵示意城樓下的人們起身,衆人站起身來之後,都愣愣的看着段青澤,周圍一時間變得寂靜起來,靜的出奇。
花轎內的女子們,也都羞紅了臉,她們還是頭一次見到自己日後的夫君呢,雖說進了宮門,只是他的妃妾,位份不會太高,可是能陪在他身邊也是好的。
段青澤斜眼睨了睨那幾頂紅色花轎,接而垂下了眸子,掩住了那眼底的蒼涼,站在一旁的公公見此狀,不由得了嘆了口氣,隨即對着城下的百姓道:“今日皇上大喜,軒轅國舉國同慶,稍後這宮裡啊還有宴會要辦,老奴要送皇上回去了,城樓下的百姓們,你們也早些回去吧,別在宮門口堵着了,今天可是皇上的好日子。”段青澤身邊的公公輕笑着說道。
圍在城樓下的人們,聞言也笑開了,一位面容清秀風度翩翩的公子,從人羣中擠出,站在前頭,朝城樓上的段青澤拱了拱手,笑道:“草民參見皇上,早就聽聞皇上重情,不想竟親自前來迎花轎,皇上仁德重情,草民深感敬佩,草民在此恭賀皇上您大婚之喜,祝我軒轅國國運昌盛,繁榮富強。”
圍觀衆人見此,也學着那公子的話語,恭賀起來,段青澤轉眸看着那些叩拜的人兒,聽着那些恭賀的話語,脣角不由得泛起一抹苦笑,他擡眸望着城樓下的人們,薄脣輕啓,漠道:“朕不是來迎她們的只是來這裡懷念故人罷了,就算納了再多的妃妾,朕的妻也只有一人。”
城下百姓聽聞此言,頓時呆在原地,二仗摸不着頭腦,根本不懂他們國君所說的這番話是何意思,就在此時,一陣沉重的樂聲響起,鑼鼓震天,嗩吶聲婉轉悠揚,衆人循聲望去,只見一頂無比奢華的轎攆,朝城樓緩緩走來。
轎伕們身穿白衣,胸前橫着一簇用絲綢挽出的紅花,轎身是白色的,四角綴着銀鈴,鈴鐺隨風擺動,搖曳出清脆的聲響,轎身四周都被層層白紗圍着,轎頭掛着一團紅的妖嬈的花團。
走在轎前的人,以及跟在轎後的人,都臂挎一個竹籃,那籃子裡盛着的是海棠花的花瓣,她們將手伸入籃中,然後擡出,揚手撒下手中的花瓣,片片花瓣隨風飛舞,落在路人的身上,落在地上,這場景很是唯美動人。
轎子行進了人羣,忽然狂風大作,吹起了那層層白紗,衆人都朝那轎裡望去,只見轎中有一抹極爲模糊的身影,當轎攆走近後才發覺,那轎里根本就沒人,有的只是一副畫像,及一件白色的布衣......
衆人不禁心間一顫,面色愕然的朝城樓上看去,只見段青澤從城樓一躍而下,翩翩而來,風撩起了他的髮絲,他雙眸微眯脣角含着淺笑,邁着緩慢的步伐,一步步地朝那轎攆走去。
樂聲突然變得哀傷起來,樂師們雙膝跪地埋低了頭,奏出那讓人略感憂傷的曲調,輕緩悠遠的哀愁曲,如劃破時空的天籟魔音,直入靈魂深處,悲痛的氛圍繚繞在周圍,令人不禁黯然神傷,呆立當場。
段青澤步至轎前,隨轎的侍女掀開帳簾,轎內的畫卷衣衫頓示人前,那畫上的女子身穿白衣,
秀雅絕俗,身上散發着一股靈秀之氣,肌膚嬌嫩,白如凝脂,嬌美無匹,容色絕麗,不可逼視。
段青澤對着那畫卷笑了笑,笑的溫柔似水,他邁步上前,從架上取下那件白色的衣裳,緊抱在懷中,遂而轉身站立在原地,玄凌和玄野手捧着皇后的鳳冠,鳳印走上前來,站在段青澤身後。
段青澤垂眸看着手中的衣裳,胸口隱隱作痛着,他深吸了一口氣,仰面望天,聲色冰涼如水,他說:“你終於成爲我的女人了,你看到了麼,這是你與我的婚禮,不論你在哪裡,你都是我段青澤的妻,我段青澤在此立誓,從這刻起我段青澤心中只會有你一人,身心俱是如此,我會一直陪着你,永遠與你在一起,生生世世,哪怕他日化作黃土,我也再也不會放開你的手。”
他說到聲音嘶啞,說到紅了眼眶,一語說完,他才邁開步子,吩咐身後的轎伕朝正陽門走。身側衆人聞此皆是一驚,正陽門是國門,只許皇帝一人走過,就算有皇后也只能在進宮之時,從此門走過,如今皇上竟要抱着一件白色的衣裳,帶着一副畫卷走正陽門,這說明什麼,這不就說明,那畫卷上的人,就是皇上心中所屬意的皇后麼?
方纔還笑着恭賀段青澤大婚的清秀公子,見此狀不禁輕皺起了眉頭,他瞥頭瞧了一眼那畫卷中的女子,心中暗道,白紗白衣,還吹着哀愁曲,這就是說明那畫上的女子已經不在這個世上了麼?
原來皇上心心念唸的是這個女子啊,就算那個女子已經不在這個世上了,連屍身都尋不到了皇上卻還是要娶她,情深至此,當真讓人爲之涕零,爲這深情所感動。
清秀公子低頭笑了笑,繼而撩開袍子,跪在地上拜道:“草民恭迎皇后娘娘。”
段青澤聽此,微微側頭,對那清秀公子投以個感激的笑容,遂而轉過頭,徑直朝前走去,兩旁百姓先是一愣,隨即也叩拜起來,:“恭迎皇后娘娘。”
百姓們嘴上拜着,可這心裡卻也不好受。
軒轅國民風淳樸,少有違法亂紀之事發生,段青澤登基之後也勤政愛民,賢名響徹了軒轅國內外,百姓都十分敬重他。
民間早有傳聞,聽說在幾年前,皇上還是太子時,在外遊之時,愛上了一個女子,後來不了了之,他們那時還很好奇究竟是個什麼樣的女子,能得皇上喜愛,可如今一看那畫像頓時明瞭,那麼美得一個女子,想必人一定很好,不然皇上也不會對她用情至深。
可惜就可惜在那個女子已經死了,這一色的白衣,就是在糊塗的人,也能看出來是何意思,他們軒轅國的皇后已是個埋入黃土的人,連屍體都找不着,看着一國之君那麼傷心的樣子,他們這些軒轅國百姓,又豈能不悲?
風兒輕吹,輕拂着段青澤臉頰,髮絲。
情心無語。他一臉滿足的抱着那件衣衫,帶着他爲她所做的那副畫卷朝宮門走去。
在他的世界裡,她宣判了他的一切,不管輪迴多少次,飲下多少碗孟婆湯,他所愛的女人都只有一個,只有夜緋紅一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