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未眠,我躺在牀榻上輾轉難眠,睜眼直到天亮,窗外的天色已經大亮,我卻還是沒有絲毫睡意。我懶洋洋的靠在牀頭,指尖不住的揉着隱隱作痛的額角,明媚的陽光,透過薄薄的窗戶紙,照射進來,在地上投下一圈光暈。
我長嘆了一口氣,眸中滿是擔憂之色,昨夜那不明身份的男子,當真是宮內的琴師麼?他會不會遵守約定,不把昨夜見到我之事說出去呢,他究竟是怎麼走到冷苑宮來的。
自到冷苑宮中起,我已住了四年光景,這期間從未有人誤闖過這裡,也無旁人踏足過,我安安靜靜與世無爭的過了這麼久,卻從未想過,終有一日,竟被一個不明來路的琴師打破了我這安逸的生活。
這該如何是好,他若是不守信用將見我之事告訴了許炎逸,那許炎逸必定會大怒,將我從這冷苑宮拽出去吧,若是不泄露給許炎逸知道,我倒是還能鬆一口氣,繼續過幾天的安穩日子,不過這也不是長久之計,他還是會說的,我與他並不相識,所以他也必定不會幫我保守秘密。
如此一來,還是殺了他會比較好吧,因爲死人是不會說話的,這樣一來冷苑宮裡的秘密也就不會被人知道了,許炎逸一時也不會發現我了,不過那琴師一直呆在許炎逸身邊,我就是想下手,怕是也無法靠近他吧,難道就沒有個完美的法子麼?
我不是不想踏出這冷苑宮,只是現在我還沒做好心理準備。銷聲匿跡,靜心沉性的過了四年安穩的日子,如果現在出去了,朝堂上會大亂不說,這宮裡也會亂成
一鍋粥吧。
相比於原先那個處變不驚的我來說,現在的自己是變了許多,變的對任何事都漠不關心了,變得沉默寡言了,回想起原先那一幕幕血腥瀰漫的場景,自己都覺得驚訝。
不是我復仇心已泯,只是時機還未到我不能出手。
我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抓住時機,也許這只是我不想脫離平靜日子的藉口吧,安逸的生活過的太久,連那暴戾的心性都被磨沒了,只想就此安穩的生活下去,不被任何人叨擾,可是潛藏在心裡最深處的怨恨卻在蠢蠢欲動,近日變得愈發的躁動起來。
如果那琴師真的對許炎逸說了,許炎逸必會將我從這平淡的生活中拽離,將我推入那爭鬥不休的宮廷中,我也將再一次踏上那無法回頭的不歸路,做回那個冷漠無情,手段毒辣的女子。
我欠他一個承諾,我曾許過他要一直呆在他身邊的,若這次被他逮住,我這輩子都會被他拴在身邊,這一生都會永無休止的與人爭鬥,與那些後宮嬪妃,與那些朝臣,就這樣鬥下去,一斗就是一輩子。
我若是就此安穩的活下去,大仇就不能得報,只能眼睜睜的看着那些人繼續爲虎作倀,我卻無能爲力,若是這樣,我還真的有些不甘心呢。
一面想要就此生活,一面又想報仇,我這心情還真是糾結啊,糾結到連自己都分不清到底想要做什麼了。
罷了,既然已經無法辨明自己想要走的路,不如就順其自然吧,何去何從由天定,一切就全權交給老天爺來爲我做主吧。
我穿戴好衣裳,在殿裡喚了好幾聲雪絮的名字,卻仍是未見到那丫頭的身影,我垂眸嘆了口氣,心想那丫頭定是又跑到哪裡玩去了,遂而挑開珠簾,邁步出了內殿,朝外殿走去。
還未走到殿門口,耳邊便傳入了一陣嬉笑聲,我走到門邊一瞧,只見雪絮正端着早膳與昨夜誤闖冷苑宮的那個琴師談笑着,那笑聲很是歡悅,我看着那個紫色的身影,微微皺眉,接而邁過門檻,聲色冷漠的問道:“你怎麼來了,這次該不會又是走錯了路吧。”
與許炎逸交談的雪絮,聽見那夾雜着略帶怒氣的聲音,身子一顫,隨即轉身作揖道:“太嬪娘娘,您醒啦。”
許炎逸聞聲朝殿門看去,映入他眸中的是一個神色凝重的女子,她緊皺着眉頭,似是對他的出現很是不快。她着一身淡紫色衣裙,身上繡有小朵的淡粉色梔子花。頭髮隨意的挽了一個鬆鬆的髻,斜插一隻淡紫色簪花,顯得幾分隨意卻不失典雅。略施粉黛,朱脣不點及紅。
他怔怔的瞧着那面色如冰的女子,心中竟有種想要衝上去,緊緊抱住她的衝動,他找了她四年,等了她四年,她卻一直躲在自己所及之處,默不吭聲的住着,他也遲鈍到從未察覺出她的存在。
壓抑了四年的情感,在昨夜已經悉數迸發出來,他已經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了,也再也抑制不住想要見她的心情了,所以他在上完早朝之後,扔下了那些政務,神色着急的朝這裡來了。
他終於見到她了,這一次,他絕對不會再讓她逃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