隆冬,北風凜冽,銀灰色的雲塊,在天空奔騰馳騁,寒流滾滾,正醞釀着一場大雪。
冷颼颼的風,呼呼地颳着,光禿禿的樹木,像一個禿頂的老頭,受不住西北風的襲擊,在寒風中搖曳。
我一身白衣,跪在雪地裡,爲皇上吊唁。天氣很冷,凍得我鼻頭痠疼,兩腳就像兩塊冰,已經凍得失去了知覺。
常德公公已經曉諭了六宮,後宮的一干嬪妃悉數殉葬,皇后,慧妃皆是如此,可我卻是個例外。
此等殉葬人數,前所未有,由此可見,皇上是想借此,一舉除了藏在後宮中的那些與朝臣,相互勾結的亂臣賊子,爲許炎逸的繼位,掃清道路,鋪路墊石,也保住了我的命。
衆人都前去朝陽宮弔喪,連前不久纔去往封地的二皇子都趕了回來,爲皇上披麻戴孝,可我卻無法邁出雲錦宮的宮門,跪在皇上的棺木前,送皇上一程。
不是我不肯,也不是我不願意,而是常德公公昨夜派人來傳了話,說無論出了任何事情,只要皇上的棺木,一日未下葬,我就一日不能踏出這個宮門。
皇上這是何等的用心良苦,爲了北國,爲了許炎逸這個太子,爲了我這個夜家僅留的一點血脈,就算死了,也想盡自己的最後一份力,來保北國安寧,許炎逸能穩坐皇位,我能安然活命。
耳邊突然回想起,那夜皇上語重心長的對我說過的話語:“朕明白了,你既想在宮中呆着,那朕會爲你籌謀的,朕會爲你鋪好路,你只要放心的踏上去就是了,朕答應過夜將軍要好生照顧他的女兒,所以朕會好好保護你的。”
“你要牢記三句話,一是保護好夜將軍給你的虎符,那是你的保命的東西,斷不能讓旁人知曉,二是這世上的人都居心叵測,不要那麼輕易的就去相信,三是夜家就剩你一人,你要好好活着,斷不能生出尋死的念頭,也不要一味的沉浸在仇恨中,報仇雖能讓你了卻心願,但卻什麼也改變不了,你的命運由你自己把握,不要再走上歧路,讓自己無路可退!”
我皺緊了眉頭,耳邊反覆迴響着皇上的話語,只覺胸間一痛,終是忍不住,“哇”得一聲哭出聲來。
淚水順着臉頰慢慢滑下,一陣風吹來,只覺頰上冰涼刺骨,凍的很。
我原以爲皇上納我進後宮,只是單純的爲了護住我罷了,不曾想,皇上竟爲我考慮這麼長遠,連我日後要走的道路都想好了。
雖然我還不知道以後自己該何去何從,不過,不論怎樣,只要我還活着就好,只要人活着就夠了。
所有對我好的人,疼愛我的人,都從這世上離去了。
爹孃是這樣,皇上也是這樣,爲什麼,爲什麼他們都要離我而去,爲什麼要留下我一個人孤零零的在這個世上。
淚水模糊了我的雙眼,我雙手死死地按在雪地裡,胸口疼的就像快裂開似的,讓我的身軀不住的顫抖着。
不,不對,他們並不離我而去,而是被逼的。
爹孃是被劉國衆害死的,而皇上卻是被那幫朝臣們,處處刁難着,整日緊皺着眉頭,思慮不堪,心中有鬱結難消,所以纔會不慎染上病痛,一病不起。
沒錯,是這樣的,是那幫奸臣賊子們的錯,我要殺了他們,一定要殺了他們!
我咬緊了牙關,任由那蟄伏在心底仇恨,重生而出,在心中肆意蔓延,我讓它們漸漸吞噬了自己的內心,將身心全都交託給欲恨。
指尖突然傳來幾絲輕微的痛感,我低頭一瞧,竟是自己用力過猛,指甲硬生生的插過厚厚的積雪,嵌進了已結了冰的地面上。
許是嵌進冰層的指甲斷裂,這纔會覺得痛,不過我心裡的痛,比之更甚!
我垂眸望着那被我的鮮血染紅的雪地,腦中閃過那些朝臣的一張張臉,心中痛惡至極,只要我夜緋紅不死,復仇不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