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會便去吧,她的身體是越發的吃不住了,早些去了還能早些換個好點的太醫爲她醫治。話說自古帝王多薄情,從姐姐這兒我是見得真真切切了。”這樣的時候,姚玉露說出了自己的心裡話,她萬萬沒想到皇上對姚玉嬌竟是做得這般決絕,莫不是不能討皇上歡心的人就可以不聞不問了嗎?
“皇上也是有自己的苦衷,一朝的帝王又要忙着朝政、又要顧着後宮,怕也是權衡不來。小主只能試着去接受這宮裡的一切,日子纔會好過一些吧。”呂舫蕭極含蓄地說道,其實是希望姚玉露能從心裡接受皇上,莫不然這日子也是太苦痛了。
“這也是無可奈何,說來到底皇上也是我的夫君。”姚玉露垂着眼簾默默說道。
“小主能這樣想便是最好,話說奴婢知道一件事情,不知道當講不當講。”呂舫蕭突然問道。
姚玉露有些好奇地說:“什麼事?說來聽聽吧。”
“不知小主可還記得那日爲你作畫的錢畫師?”呂舫蕭要說的正是那日她撞見的事,此刻說出來,或許往後多多少少能對姚玉露有些幫助。
“倒是記得,怎麼突然提起他了?”姚玉露更是疑惑,這時候怎提起了這毫不相干的人。
“奴婢這事一直放在心裡,如今想說給小主聽一聽。那日我路過桃淵殿後的竹林,偶爾聽見原來小主畫像的事是被柳婕妤指使的,而柳婕妤和錢畫師有......苟且之事。”呂舫蕭壓低了聲音,神色微微有些凝重地說道。
姚玉露大驚失色,萬萬沒想到呂舫蕭竟是說出了這樣驚人的話,連忙道:“這種事可萬萬不能亂說啊,若傳出去可是殺頭的大罪!”
“奴婢自是親耳聽見纔敢告訴小主,二人在竹林內郎情妾意奴婢看得清清楚楚,這些日子錢畫師被送去了廟宇,一直都未回來,不知道是不是柳婕妤從中作梗,怕此事敗露。”
姚玉露見呂舫蕭嚴肅的神色,已然意識到了這並非胡亂編造出來的謊話,而是真真在在地被呂舫蕭看去了,她也同是壓低聲音道:“沒想到她竟然有這樣的膽子......可惜無憑無據,不然定是能一把將這惡婦扳倒。”
姚玉露想起柳飛飛那副嘴臉,便是恨得咬牙切齒,這女人的驕縱蠻橫全然不在蕭淑妃之下,不過是眼前還沒有這麼大的權力罷了,若是有一日讓她坐到了蕭淑妃的位置,怕她只會有過之而無不及,不知道會做出多麼可怕的事情。
“雖然奴婢是聽到了這件事,但便是有憑據,以小主現在的身份也難扳倒柳婕妤,一不小心還會溼了自己的腳。”呂舫蕭說道。
姚玉露點點頭,又繼續言道:“這我自是明白,這事多留意着點,早晚會派的上用場,可千萬莫要和旁人提起。”
呂舫蕭點點頭說:“這奴婢自是明白,還請小主放心。”
“來,侍我更衣吧,我這邊去玉霞宮。”姚玉露站起身來,朝着殿內走去,今日這向姐姐展示成果的一刻,她已是付出了太多的努力,終於被她等到了。
姚玉露打開衣櫃,用手輕輕拂過櫃內的華衣錦服,這一櫃子的衣服都是入宮以來置辦的,不想已經恍恍惚惚間過了這麼久的時間了,當日在府中和母親度過的日子似乎還歷歷在目。
姚玉露選了一件和舞服有些相似的長裙,這樣一會跳舞給姚玉嬌看又是方便,走在宮內也不會顯眼,正是合適。
待已經打扮好了,便是攜着凝兒、蕪兒朝着玉霞宮走去,這正午的豔陽高照在頭頂,燒的地面都要起了火一般,雖是有蔥蔥郁郁的樹蔭高高遮擋在頭頂,但是散落下的陽光也是要將人烤焦了一般。走着走着就能望見遠處有轎子行過,這樣的時候宮中位份高的妃嬪們外出基本都是乘轎子的,可像姚玉露這樣的身份卻還是要忍受着驕陽的暴曬了。
姚玉露靜靜走着,蕪兒凝兒也忙不迭地遞上手帕,走了好一會才走到玉霞宮,主殿外只有兩名太監站在兩側,還都各自打着瞌睡,可想是這主殿太過冷清了,少有人來才讓這奴才竟敢如此怠慢。
兩個太監待姚玉露走到跟前才醒了精神,連忙躬身道:“奴才見過姚御女。”
姚玉露瞥視二人一眼,攜着凝兒、蕪兒進了主殿。
此時碧兒正在屋內伺候着,主殿的園內空無一人,地上已是堆了不少樹葉,都有些焦黃乾枯了,原本盛開的花此刻均是頹勢,原本精雕細刻的主殿此時看起來竟是這樣荒涼。
微微一陣暖風拂過,又見綠葉落了一地,園中的一小池水已是污濁,其中更有魚兒翻着白肚皮在水面上悠悠晃晃,其慘象都將是要比的上那瘮人的冷宮一般,竟是這樣頹唐。
凝兒四處張望着,吃驚地說道:“這玉霞宮的主殿竟是比月玫宮還要落魄......”
蕪兒用力捏了一下凝兒的手,示意她收聲,免得惹小主不快。
姚玉露慘淡地一笑,道:“何嘗只是內務府趨炎附勢,這些奴才們見主子不得寵了,心也就不在這兒了,竟是讓園子這般落魄着。”
“小主.......”蕪兒看着姚玉露落魄的神情,卻不知道該說什麼話來安慰幾句。
姚玉露又是說道:“你們在這裡等我便是。”
說罷自己邁着步子朝屋內走去,輕輕敲了敲門,又是報上名字,碧兒便是喚她進來。
一進殿內,碧兒福了福身說道:“奴婢參見姚御女。”
碧兒說完話回頭望了一眼姚玉嬌,姚玉嬌微微擺了擺手,碧兒纔是退出了殿門。
姚玉露緩緩朝着寢居走進去,姚玉嬌依舊是半躺在牀榻上,臉色只是越發清白,卻是再聽不見猛烈地咳嗽,仔細聽來只有發自胸腔的一陣陣悶喘。
“姐姐怎是病得更厲害了,這幫太醫都是做什麼用的?”姚玉露越發焦急,畢竟是血濃於水,這血脈牽繫着姚玉露的心,此刻她怎會不心痛?
“無妨了,太醫們都盛傳我患了癆病,哪裡還有人敢來......”姚玉嬌的神色愈發慘淡,想是露出個笑容安慰姚玉露,卻是怎都擠不出來這笑了。
“玉露今日來,是想給姐姐看看玉露準備的成果,可是姐姐現在這個狀況,不知......”姚玉露本是已經準備好了,但是看着眼前姚玉嬌的模樣,還怎放平心來翩翩起舞?
姚玉嬌看出了姚玉露的擔心,又是仔細端詳了姚玉露一番,纔是說道:“妹妹,感覺這些日子不見,你的皮膚好像白嫩透亮了不少,還真是少女的模樣。”
姚玉露並沒說出自己這些日子所費的功夫,只是淺淺一笑,又說道:“玉露準備了一支舞蹈,是當年皖西皇后跳過的《愛蓮說》,還請姐姐指點。”
姚玉嬌點點頭,只見姚玉露這纔是將準備好的舞袖套在身上,便是隨裙起舞,輕舞漫步如飛燕、疾風高翔似雀鳥,每一個動作都閒婉柔靡,每一次旋身都體輕如風,若仙若靈,一舞作罷仿似是從夢中走來。
姚玉嬌拖着病勞的身子,還是忍不住輕輕鼓掌,道:“這舞跳得極好,不僅僅是動作靈活優美,這一個個姿態間又飽含着感情,造詣至深。”
姚玉露旋即停下,聽見姚玉嬌這般誇讚自己,臉都有些羞得紅暈,說道:“姐姐這樣說真是折煞玉露了。”
“妹妹無需謙虛,雖是未見過皖西皇后所跳的《愛蓮說》,但見妹妹也將這舞蹈的精髓跳出了八九分,實則是妙。”姚玉嬌聲音弱弱地說着,一口氣連說了這麼長的一句話,緊接着又是一陣悶喘。
“姐姐覺得好,那玉露這些日子的努力便是沒有白費。”姚玉露臉上淺笑盈盈,說道。
“看來一切準備的都已是差不多了,只不過皇上那裡,我還要費些心思。”姚玉嬌神色微微凝重了幾分,說道。
“姐姐想是如何做?”姚玉露問道。
“我還未想好,你便是回去等我的消息,不出半個月定是要將這事解決了,若是拖得久了,待蕭淑妃復寵,那可是不好辦了。”姚玉嬌說道。
“玉露明白,那玉露先回去,敬候佳音。”姚玉露淺淺一笑,說道。
“便是如此吧,你先回去等消息。”姚玉嬌的聲音越發虛弱,看來這麼一會的會話已是讓她無力了。
回到月玫宮,呂舫蕭又是連忙關心地上來問道:“小主,怎麼樣了?”
姚玉露笑着說道:“玉妃說跳得很好。”
“奴婢一猜就是這樣,這舞跳得是精彩絕倫,換做誰都會讚不絕口。”呂舫蕭笑着道。
“也是有些日子未和水冬、寧兒好好聚上一聚了,你去把她們二人尋來,說是晚上在我這用膳。”姚玉露沉思了片刻,對呂舫蕭說道。
也難怪她會如此,這將近一個月的日子過得真是又苦又乏味,如今算是事成一半,唯有好好放鬆歡喜上一日纔算是對自己最好的犒勞。
姚玉露趁着等二人來殿的功夫,同凝兒、蕪兒一起忙着準備上。
這主僕三人便是趁着這午後的驕陽餘溫在園內忙碌起來,凝兒從放在陰涼處的大缸內取了一個水西瓜,切成花角擺在小碟內,姚玉露也是不分尊卑地同着二人到了小廚房,忙碌着這晚上的飯菜,便是鍋碗瓢盆之聲伴着歡聲笑語不斷從小廚房內傳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