絳雲挑簾子進屋子裡來,稟道:“主子,任家父子撞死在德章宮,蕭充儀身邊的玉秀姑娘將所有的罪名都擔了下來。蕭充儀御下不嚴,被皇上降爲了美人,收了管理後宮的大權,還搬去了佛堂。”
宋雲程嘆了聲,沒想到讓任家父子回京,卻是害了他們性命。
想來,此時最高興的就是楊淑妃了吧。洗脫了自己的嫌疑,還將後宮大權給奪了回去,林素瑤搬去佛堂也等同於被禁足。此時的後宮裡,所有的大權兜轉了一圈,又回到了楊淑妃的手裡。
正愣神間,和喜進屋子裡來,躬身稟道:“主子,碧霞居的吉祥公公過來請主子去碧霞居,好像是十王爺舊傷復發。”
宋雲程挑簾出來,見吉祥在院子裡站着,他見着宋雲程,忙行禮請安道:“奴才見過貴妃娘娘。”
宋雲程也未說什麼,吩咐絳雲拿了藥箱子便就隨着吉祥往碧霞居去了,路上也未問吉祥,沈越的傷勢到底如何。
開了春後的竹子蹭得老高,碧霞居完全籠罩在一片綠意之中,清雅幽遠,宛若方外。宋雲程隨着吉祥進屋子裡去,並未見沈越躺在牀上,屋中空無一人。
宋雲程正要問吉祥,就聽得有腳步聲進來,宋雲程回頭看去,沈越一身墨綠蟒袍,腳上一雙白底黑靴,腳步輕快,絲毫不見舊傷復發的症狀。
沈越進屋子來開口道:“本王想到貴妃娘娘被禁足許久,定然難以看到外面的春意。看碧霞居這滿處的綠竹,便想請貴妃娘娘來此散散心。”說完,將手裡拿着的幾根竹筍放在桌子上,又吩咐了吉祥去拿兩個竹簍裡來,向宋雲程道:“今日,還請貴妃娘娘陪同本王去碧霞居邊上的竹林裡拔竹筍。”
宋雲程白了他一眼,沒好氣的道:“既然王爺無事,那本宮就回宣寧宮了。”說罷,便要帶着絳雲離開。
“哎呦!”沈越捂着肩膀痛苦的大喊了聲,將宋雲程留住,道:“本王的舊傷犯了,就要靠竹筍下藥方能治癒,還請貴妃娘娘去採竹筍。”
宋雲程無奈的看了他一眼,心道今兒是不與他去竹林裡拔竹筍就走不了,便讓絳雲放下藥箱,道:“近來春雨綿延,山中泥濘,本宮與絳雲要換身衣裳才行。”
話音落下,允嬤嬤就捧着兩身的太監服進來,笑着道:“早就替貴妃娘娘和絳雲姑娘準備好了衣裳,奴婢真是許久不見王爺開心了。等王爺和娘娘回來,奴婢給你們做竹筍炒臘肉。”
一道很是家常的菜,宋雲程卻是心裡一酸,又想起前世的種種來,她曾跟爺爺和爸爸在外面露營,就進山裡採過蘑菇,拔過筍子。她最愛吃的一道菜,就是爺爺做的竹筍炒臘肉。爺爺說,那是因爲靠着自己的雙手去拔的筍子,帶着收穫滿足用心品嚐的,所以纔會覺得好吃。
竹林裡的路很溼滑,宋雲程卻走得很穩當,一下拔一根竹筍,一下拔一根。帶來的竹簍很快就裝滿了,途中,宋雲程還採了不少的蘑菇。絳雲想來也是被拘束的久了,拔竹筍時
很是高興,他們上來時一共就只帶了兩個竹簍,可是這沒一會兒工夫兩個竹簍就裝滿了。可是,她們都還沒盡興,還想着再往上去拔些竹筍。
“絳雲,你先將這兩竹簍的筍子送回去,我們在此等你。”沈越道。
絳雲想想留沈越和宋雲程二人在此處有些不妥,可是,也不能讓沈越或者宋雲程任何一人先把筍子都送下去。想來想去,最後還是自個走了,她朝程宋雲程道:“主子,奴婢很快回來。”
等着絳雲走後,兩人便在原地候着,等絳雲上來。
除了偶爾吹動的風惹得竹葉發出沙沙的聲音,會有殘留在竹葉上的雨水被打落,兩人靜寂的沒有一點聲音。好一會兒,沈越突然開口道:“我向晏之命瞭解過一些你在宮外的日子,你過得很愜意。”
聽沈越說起宮外,宋雲程也難得露出幾分想念來,笑着道:“那將會是我這輩子都無法忘記的生活。”
“我會想辦法讓你出宮,你往後會有更加難以忘記的回憶。相信我,我定不會讓你在宮中孤老一生。”沈越看着宋雲程含情脈脈的道,他也打心裡決定要送宋雲程出宮,不讓她牽扯入往後的宮闈爭鬥裡。
對着沈越的這一番情意,宋雲程除了道了一聲:“多謝王爺。”之外,再無旁的話。這宮裡有她的一份責任在,等責任完成,她會自己想辦法出宮。
“王爺身上掛的這塊墨玉倒是挺好看的。”宋雲程的目光突然落在沈越腰間掛的墨玉上。
沈越顯出幾分不自然來,道:“是唐國公的小女兒送的,盛情難卻,正好收下了。”
這唐國公,宋雲程聽說了些,好像是當年先帝的託孤大臣,在先帝駕崩後唸了先帝的遺旨,後來沒多久就死了。只是唐國公有四個女兒,卻沒有一個兒子,無人繼承唐國公的爵位。四個女兒中有三個女兒已經出嫁,這三個女婿均有自家的爵位要繼承,也不能繼承唐國公的爵位,能夠繼承唐國公爵位的就只有小女兒的未來夫君了。
唐國公在大齊聲望頗高,當年與先帝可謂是情同手足,更是門生滿布天下。故而,唐國公死了多年,唐國公府一直昌盛不衰。
可是,宋雲程心裡有了些小難受,她倒是第一回見沈越如此重視一個女子。
“王爺喜歡唐四小姐?”宋雲程問。
沈越眼神淡漠,隨意的回了句:“不過一面之緣,那唐四小姐長什麼樣,本王都忘記了。”
隨後又看了宋雲程一眼,道:“本王此生見了一個女子之後,腦子裡再也記不住別的女子的容貌了。”
宋雲程隱約可看到絳雲上來,不再與他說話,朝着前面喊了聲:“絳雲。”
絳雲趕緊的上來,手上卻是空空如也,喘着氣道:“允嬤嬤說竹筍夠了,還有主子來碧霞居太久,難免會惹人懷疑。”
如此,宋雲程一行人這才下了山,回到碧霞居的時候,允嬤嬤已經在做竹筍炒臘肉了,宋雲程在碧霞居里用了午膳後
纔回的宣寧宮。
今日,坐上蔣國公位置不久的蔣弘上奏,想在朝中謀一個職位好替君分憂。蔣弘畢竟是一品的國公爺,斷然不能給他的官職安排的太低了,可是,沈洛又不想讓蔣家在朝廷中紮根。
“林愛卿,你是吏部尚書,依你來看,朕給蔣弘安排個什麼職位合適?”德章宮裡,沈洛向林懷英道。
林懷英想了一會兒,道:“蔣國公年輕氣盛,武藝不錯,正好軍中有不少空缺,不如讓蔣國公去訓練新兵。”
沈洛搖搖頭:“不行,已經出了個蔣永,朕不能再讓蔣家出一個蔣弘。給他找個閒差便好。”
林懷英解釋道:“皇上多慮了,像平陽侯和十王爺這樣的將才百年難遇,蔣弘若真能有平陽侯這等功績,那也是我大齊之福。再說,新兵可不好訓練,個個有傲氣,蔣國公去怕是要受不少氣。”
的確,林懷英說的對,像蔣永那樣的將才是百年難得一遇的,沈洛可不信蔣家裡能一下出兩個百年難得一遇的將才。思想過後,便按着林懷英的意思,封了蔣弘爲新兵統領,於校場訓練新兵。
等着林懷英退下後,沈洛於德章宮裡佇立許久,突然喊了王秀全進來,道:“之前貴妃說,朕就是將皇宮翻個底朝天也找不到蔣家軍令符,可就是說令符不在宮中?”
王秀全躬身點頭:“興許是不在宮中。”
接着沈洛又分析:“蔣國公府朕已經查過,沒有令符。朕想,貴妃定是將令符藏在了宮外的其他地方……王秀全,你立即派人去貴妃墜崖後的山谷裡以及貴妃所去過的地方仔細搜查一遍,令符定是讓她給藏在了宮外。”
“是!”王秀全應下便立即出去了。
沈洛幾日不去永慧宮,於春娘已經感覺到沈洛在有意避開她,心中惶惶不安,她當真害怕自己在宮外所做的事情讓沈洛知道。可是,宮外並沒有傳來任何消息,而且,沈洛還封了她的父兄當官,這一切應該是很順風順水纔是。
可唯一不對的地方,就是沈洛對她的冷淡。
於春娘特意熬了蔘湯來德章宮,等着王秀全從殿內出去後,她才往德章宮裡去。見着沈洛在批閱奏摺,便小心翼翼的上前。正要靠近的時候,突然沈洛就是一本奏摺吵着她扔過來,嘴裡還罵着:“混賬東西!真當朕好欺瞞不成!”
奏摺狠狠的砸中於春娘,於春娘“哎呦”的喊了聲,她手裡端着的蔘湯也被砸得摔在地上,手被熱蔘湯燙得紅腫的一塊。沈洛這才發覺砸到了於春娘,便趕緊擔憂的過去問:“朕可是傷到你了?”
於春娘笑着搖搖頭:“臣妾沒事,皇上不用擔心。”
沈洛看了眼她被燙紅的手,立即朝外面喊道:“來人,帶於充媛去太醫院裡上藥!”
在宮人帶着於春娘離開的之前,沈洛又叮囑了一句:“春娘,近來朕被那羣大臣氣得不輕,爲免下次再出現朕扔摺子打到你,你以後還是先讓宮人通報過後再進德章宮。”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