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洛翻着這些東西,臉色漸漸變得鐵青陰沉。劉春已然跪着垂着頭在殿內候着。
劉春呈給沈洛的東西是一件男人的衣裳和汗巾,沈洛從不曾落下任何衣物和汗巾在宮外任何女子的住處,王秀全準備房子時,裡面絕不會有男子的東西。對於宮外的那些女人,沈洛怕引起別人的注意,所以並未安排人盯着那宅子。
想來女子最重視貞節,農女更是要淳樸些,沒想到這於春娘竟然揹着他跟別的男人私通!
那於春娘腹中的孩子……怕也不是他的。沈洛想至此處,怒意更盛,一把將那些男子用物給扔在地上。
劉春又小聲回稟道:“奴才已經查清,於充媛進宮前的確曾與一男子來往甚密,那男子也曾在於充媛的住處留宿過好幾宿。奴才怕此事鬧出來傷了皇上的顏面,已經秘密將那個男子和宮外知道於充媛同那男子有私情一事的人全都滅了口。皇上儘可放心。”
沈洛怒問了句:“那男人是誰?能讓於春娘揹着朕跟他私通?”
劉春不敢有瞞,道:“是於充媛的一個表哥,專門給大戶人家倒夜香的,此人有幾分癡傻,經常受人戲弄欺凌。”
沈洛冷哼了聲:“一個倒夜香的,還是個傻子!看來這全都是於春娘這個賤人安排設計的,就是想懷上孩子飛上枝頭變鳳凰!”
幽冷的德章宮裡,得知這一切,沈洛除了憤怒之外還有恨意,更是伴隨着些許的悲哀。他竟然讓一個粗鄙的農女給設計玩弄了!
於春娘,他絕不會放過這個賤女人!他要誅滅她九族,讓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去,立即讓人熬一碗墮胎藥送去永慧宮,將於家的人都給朕抓起來,扔進蛇窟裡!”沈洛陰沉的吩咐道。
劉春不敢有違,應了下來,這才緩慢的從地上站起來,忍着雙腿的發麻,強裝無事的躬身退下。
還未等劉春走出大殿,沈洛又將他叫住:“慢着!先留他們一些時日。眼下朕需要有個有孕的嬪妃暫且穩住朝堂,此事先瞞着,等於充媛生下孩子在再說,若是女兒,就立即將還孩子活埋,若是兒子就留到後宮裡,等真正的皇子誕下後,再定於春娘那個賤人的罪。”
“是。”劉春應下,這纔出了殿。
趁着無人注意的時候,劉春往在一旁松針樹邊坐着的劉諱跑去,愁着臉道:“皇上信了,不過皇上想利用於充媛腹中的孩子來穩住朝中的大臣。”
劉諱點着頭:“皇上這次沒有衝動,確實難得,還真有了幾分帝王權術。不過此事王爺也早料到,這告知皇上也只是爲了不混淆大齊的正統。”
宋雲程這纔回到宣寧宮沒一會兒,楊淑妃就後腳來了,見着這宣寧宮裡的人都傷得不輕,安慰了句:“這回真是那個於充媛在皇上面前搬弄是非,這才害得各位受了這樣的罪。不過遭了這些罪都不出賣主子,可見你們對貴妃娘娘是真的忠心不二。”
說着,往宋雲程那兒過去,正色求道:“還請貴妃娘娘讓蔣國公府將任家父子交給臣妾,臣妾必然記着
貴妃娘娘的好。”
在德章宮的時候楊淑妃會替她求情,宋雲程怎麼也想不明白。如今聽楊淑妃這一說,宋雲程當下便也明瞭,應是正好蔣弘故意讓楊淑妃的人知道任家父子現下在蔣國公府裡,楊淑妃想要洗刷掉自己的冤屈,扳倒林素瑤,挽回安若彤,關鍵就在這任家父子身上。楊淑妃要開口向她要人,自然先要給宋雲程一個人情,所以剛纔在德章宮的時候會開口替宋雲程辯解求情。
“方纔謝過楊淑妃了,至於任家父子,一會兒蔣弘會親自將人送去育德宮。”宋雲程道,和絳雲、素心等人去給受過刑的宮人上藥。
楊淑妃看着這些,心道難怪這些宮人會對宋雲程忠心耿耿的,她可沒見過哪位主子會紆尊降貴的給奴才上藥,向來心高氣傲,跋扈囂張的宋雲程竟然能如此做!
“臣妾對貴妃娘娘當真是越發的佩服了,被禁足半步不得出宣寧宮,卻將後宮各宮都捏在手心裡,似乎張德妃都對貴妃娘娘有所忠心。還善於籠絡人心,想必貴妃娘娘很快就要解了禁足,重新抓住皇上的心了。”
宋雲程看了楊淑妃一眼,將手中的藥膏遞給絳雲,起身來道:“淑妃此言差矣,本宮先前囂張毒辣,是因爲愛皇上,在意皇上,不願意看到其他的嬪妃得寵,那時的本宮也以爲皇上愛本宮。可是,自從哥哥無故枉死,父親中毒,皇上給本宮賜毒酒之後,本宮對皇上的愛已經讓那杯毒酒給徹底毒沒了,四年恩寵宛若夢一場,夢醒之後,本宮只想活着。”
聽宋雲程這番話,楊淑妃才明白宋雲程自服毒未死醒來後的變化,可是,楊淑妃在後宮多年,什麼樣的人沒見過,自然不會全信了宋雲程這話,不過至少,眼下宋雲程對她而言並沒有多大的威脅。
等着楊淑妃回到育德宮的時候,已經有宮人將任家父子送了過來。任父一見着楊淑妃,便就跪下悲憤的道:“還請淑妃娘娘替任家做主啊!”
楊淑妃看着殿內跪着的任家父子,道:“楊家對你們不薄,本宮也料想不到任文竟然會做出此等的事來誣陷本宮,不過他已經死了,對於他所做的事本宮也不予追究。”
“多謝淑妃娘娘。”任父道,從懷中掏出一個精緻的匣子遞給楊淑妃。
楊淑妃接過匣子打開一看,驚疑了句:“這不是皇上賞賜給蕭充儀的鐲子嗎?”
任父如實的道:“這便是文兒留下的證據,起初我們只是將此當做是普通的玉鐲,按着文兒的意思,舉家迅速的搬出了京城,可是剛安定下來就遭人追殺,家破人亡。後來好不容易擺脫了追殺,安定下來後本想安穩的活一世,以前的事也不敢再去追究。直到前段昨日,發現了文兒留下的這玉鐲盒子裡的一封信,文兒害怕宮裡的主子要趕盡殺絕,故而留了一手,將安婕妤翻車小產一事的原委及受誰指使全都寫了下來,夾在這玉鐲匣子的夾層裡。”
楊淑妃將玉鐲拿出來,仔細的查看了下盒子,找到機關所在,當真從那夾層裡找出了一封捲起的信。打開一看,任文果真將馬車翻車一案全部招供,還在信
中提及是蕭充儀指使所爲,因爲害怕蕭充儀對他一家趕盡殺絕,這才留了一手。
“好一個蕭充儀!放心,此事本宮定然會稟告皇上,將蕭充儀的罪行揭露出來,到時還需請求二位殿前作證。”楊淑妃道,長長的舒了口氣,嘴角帶着難以得見的一抹笑。
任家父子自然應答下來,任父又懇求道:“此事雖然蕭充儀策劃,可到底是文兒執行而犯下大錯,草民想向安婕妤替文兒懺悔,若能得安婕妤原諒,文兒九泉之下也能安息。”
“安婕妤受害,確實無辜。綺羅,你立即去長憶宮裡請安婕妤過來一趟。”楊淑妃嘆道,吩咐了一句。
綺羅應下便就去了,沒多一會兒後便領着安若彤來了。安若彤向楊淑妃行禮請安後,楊淑妃將任文留下的那封信給安若彤看了,任父又將所有的事情同安若彤說了一遍,安若彤坐在那兒許久不語,臉上悲傷盡顯。好不容易纔放下的傷心往事,如今提起又勾起她的傷心來。她怨恨了那麼久的楊淑妃,沒想到害她孩子的人是蕭充儀!
默然落淚好一會兒,安若彤才擦了臉上的淚,冷聲道:“算了,後宮險惡,即便沒有任文,蕭充儀也會選別的人,即便沒有蕭充儀,也會有別的嬪妃,本宮要怨也只能怨自己身處後宮之中,怨自己沒有保護好那個孩子罷了。後宮紛爭殘酷,一旦捲入便難以抽身,任家父子,你們還是儘早離開皇宮,離開京城吧,否則性命難保。”
楊淑妃一驚,向安若彤問:“安妹妹就不想爲自己的孩子報仇嗎?”
安若彤道了句:“此事已經讓太多無辜的人喪命,臣妾只是想替臣妾那個無辜的孩子積福,不想再讓無辜的人牽扯在內而喪命,但願他下輩子能投生在一個好人家。淑妃娘娘也曾同臣妾一樣失去過孩子,臣妾想爲那個孩子做點什麼的心情,淑妃娘娘應該也能理解。”
楊淑妃甚是爲難,想到她那個未能出世的孩子也不由的心痛難過:“這……綺羅,你立即送任家父子出宮吧!”
任父忙拒絕道:“多謝兩位娘娘仁心,只是,我們父子既然回京就沒打算活着離開,若不爲我任家死去的十幾口人討回公道,我們如何對得起那些無辜枉死的人?我們父子已經決定撞死在皇宮大殿之中,還請兩位娘娘成全。”
見任家父子如此堅決,楊淑妃和安若彤便也不好再多說,當下便帶着任家父子往德章宮而去。
沈洛正惱怒於春娘之事,就聽得楊淑妃和安若彤求見,示意二人進來,卻看隨之前來的還有一老一少兩個男子,從裝束看是宮外的人。沈洛疑惑的問道:“楊淑妃,安婕妤,你們二人如此着急的求見朕是有何事要稟報?”
楊淑妃回道:“皇上,當初安婕妤翻車小產一事,的確是有人背後設計,請皇上選蕭充儀來德章宮問話。”
沈洛自然聽明白了楊淑妃這話,安若彤當初小產一事爲蕭充儀所爲,他倒要看看,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來人,立即去承德宮請蕭充儀過來一趟,順便將張德妃等人一併請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