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王爺俊朗儒雅,不似皇上那般陰沉狠厲,十王爺陽剛勇猛,不似皇上那般沉迷酒色,十王爺戰功赫赫,是大齊的英雄,不似皇上屠殺功臣親小人。在孟蓉香眼裡,沈越就是個發光點,亮得孟蓉香只看得到他。
孟蓉香正癡癡的看着沈越,沈越突然側頭看向她這邊來,她便笑開了花。偏偏此景又落在了沈洛的眼睛裡。沈洛雖不喜歡孟蓉香,可這到底也是他的女人,竟然眼裡只能看到沈越,沈洛心中如何不氣。
還有那個蘇才人也是。當年蘇才人進宮,沈洛很是喜歡她的才氣,對蘇才人那也是萬般寵愛。若非是蘇才人自恃有才學,不將宮中其他嬪妃放在眼裡,還公然挑釁蔣貴妃,也不至於被蔣貴妃給罰跪掌嘴。可儘管如此,她也非但不收斂,反而還大膽頂撞他,說他蓄養奸佞遠賢良,是非不分的昏君。沈洛這才一怒之下將蘇才人給禁足了。一年多,宮裡嬪妃衆多,沈洛對她的那點喜歡早就沒了,若不是之前楊淑妃提起,他是當真都不記得後宮裡還有個蘇才人了。
可是這蘇才人,一出來就被沈越給迷住了,毫不避嫌的天天往碧霞居里去,即便衆目睽睽之下,她也是滿眼只看沈越,還對沈洛露出一副嫌棄的表情。
宋雲程在德章宮裡無事,這下棋連着幾天也是煩了。除了每日有人進來送吃的,其他時候,德章宮的人可不敢招惹這位主子,萬一一個不慎就像小民子一樣,何必讓自己遭這份罪。
書案上還擺着幾份留中不發的摺子,宋雲程是實在無聊了,這才忍不住過去隨意翻看了兩本,一本是楊淑妃父親貪墨的摺子,裡面詳細列舉了楊大人貪污幾百萬兩的賑災銀子,還有貪污修河道的銀子八十萬兩。楊家在朝中勢力大,不好動手,宋雲程也明白沈洛左右爲難不好將這摺子發出去,更重要的是彈劾楊大人的是蔣國公的門生。
還有一個摺子,是邊疆發來的,已經到年底,朝廷的餉銀還未發下去,連犒賞也不曾有。這摺子已經發了三分來催,全都被沈洛給留下了。沈洛這是爲何,宋雲程就猜不透了。邊疆將士可不比普通百姓,百姓餓一天,可以勒緊褲腰帶撐一天,可是邊疆將士餓着了,連兵器都拿不動,如何抵禦外敵的入侵?在戰場上拼死拼活,浴血奮戰,最後,拿不到犒賞金就罷了,連餉銀都沒有。這要是宋雲程,她都想撂傢伙不幹了!
宋雲程又隨意翻看了幾本摺子,各地上來求賑災銀兩的,還有彈劾沈洛親近的一些大臣……剩下還有很多摺子,宋雲程沒再一一去看,宋雲程原先只以爲沈洛只是單純的針對蔣家,心小難懷天下。
如今看來,沈洛這何止是難懷天下。
年前爲修繕承德宮,花費六百萬兩銀子。六七月份時,在冀州修建避暑行宮,大興土木,耗資三千萬兩銀子,如今行宮仍在修建當中,要修建成功,估計還要再投入上千萬兩的銀子。還有在年前就已經在爲他自己修建的帝陵,如今也投入了差不多五千兩銀子。還有一些修建園林,爲他自己樹立功德碑所消耗的銀子,暫且就不說了。
親小人,殺忠臣,罔顧百姓,苛待邊疆將士,沉迷酒色,自我享受,好大喜功……有這樣一個皇帝,可見天下百姓在過着什麼樣的日子。
可宋雲程只是個後宮嬪妃,對於這一切,除了一時憤怒之外,打心裡徹底厭惡沈洛之外,她能做的微乎其微。
“主子。”見着宋雲程許久不已,開口叫了她一聲。
宋雲程回過神來,將手裡的摺子放下。
絳雲不動聲色的將宋雲程翻過的奏摺都整理好,恢復原先的樣子,嘆了聲:“皇上若是想要對主子下狠手,又豈會太難,到底是皇上對主子還有幾分忌憚在,又尚且還顧及些皇位。”
宋雲程回頭來看絳雲,神色凝重,道:“我從不曾知身上的責任這樣重,只要有蔣家軍在,皇上再糊塗也會有幾分忌憚,可這也並非
是長久之計,昏君暴政,要麼一日除之,若是養久了,天下百姓苦到了頭,總會有人奮起反抗,四處征戰,還可能有其他王公大臣謀逆,外有西寧國和雲楚國、戎狄人虎視眈眈。”
聽着宋雲程這話,絳雲慌張了起來,提醒了一句:“主子,您只是後宮嬪妃,這些事,您不該想。”
“的確,我不該想,我也無能爲力。”宋雲程垂下頭來,頹敗的在臺階上坐下。若是在二十一世紀,這些事情爆出來無須她去想,便會有衆多有良心之人會首先衝鋒陷陣,會有人口誅筆伐當政者。可是在皇權至上的古代,老百姓有苦不敢言論,餓了只能勒緊褲腰帶,然後等着餓死,等着被剝削死,甚至還有在戰亂中慘死。
作爲一個二十一世紀的新女性,她站在了皇權的邊上,有一定的能力推翻這樣的皇權。
可是,宋雲程不敢,她害怕自己是無能之人,會給百姓造成更多的苦難,她也沒有成爲一代武則天的魄力,她只想但一個普通平凡的人,行醫救人,過簡簡單單的生活。
大戲臺那兒熱鬧了一天,總算是散了。
沈洛原是打算去承德宮的,卻是被蘇才人和孟蓉香鬧得嫉妒不悅,既然蘇才人和孟蓉香不想承寵,他就偏要去向她們宣示主權。當晚便就去了蘇才人那兒,蘇才人正好今日在聽戲的時候受了冷,染了風寒,身子有些不適。
沈洛卻是覺得蘇才人這是故意要將他推走,當下便是怒上心頭,也不管蘇才人反抗,就霸王硬上弓,蘇才人自然越發的厭惡起沈洛來,開口便是嘲諷了句:“皇上先前倒還有幾分風度,如今卻要靠着用強的手段,就算皇上得到臣妾又如何,只會讓臣妾越發厭惡皇上。”
沈洛被惹怒,一腳將蘇才人踢下牀,憤怒的穿戴了衣裳,便就出了蘇才人的院子。往外走了走,又去了孟蓉香的容琇宮。
孟蓉香正在做作畫,她的屋子裡有許多的畫,都是畫的沈越,白衣錦袍、隨意青衫、銀光鎧甲威風凜凜……各種各樣的。聽着宮人喊着皇上駕到,孟蓉香趕緊的停了手中的畫筆,命宮人將屋子裡的畫都收了起來。等着沈洛進來時,只看到孟蓉香作畫,走近看,畫的只是一幅寒梅爭春。
孟蓉香趕緊的放下筆來,恭敬的行禮:“臣妾給皇上請安。”
沈洛扶着她起身,解下身上的披風,宮人趕緊斷了火爐子過來給沈洛暖手。孟蓉香笑着問道:“這大晚上的,皇上不是在蘇才人那兒嗎?怎來了臣妾這兒?”
一提起蘇才人,沈洛便是一肚子的火,冷冷的哼了聲,在一旁坐下。孟蓉香看着沈洛臉上的怒意便不敢再多言,安靜的坐在一旁,只安靜的作自己的畫,絲毫不再搭理沈洛。
沈洛只覺是被孟蓉香給晾了起來,心裡的火氣越發的重。這個時辰,早到了該就寢的時候,他在這兒坐着,孟蓉香竟然還能平靜的作畫。許久,沈洛冷哼了聲:“孟美人,該伺候朕歇息了!”
孟蓉香手中的筆頓了頓,臉上閃過幾分的不情願,但還是放下筆,起身去替沈洛寬衣,又自己脫了衣裳,牀榻承歡。
她到底沒有蘇才人的那股大膽和傲氣,平日裡嘲諷幾句別的嬪妃還行,卻不敢真的違抗能左右她生死大權的人。在沈洛的身下承歡,任由他的發泄掠奪和蹂躪,甚至自己還會發出愉悅的呻吟之聲,可她心裡恨透了沈洛和楊淑妃。分明她是要當十王妃的,嫁給自己夢寐以求的男子,沈洛卻將她強硬收進後宮裡,楊淑妃還一口一聲的責備她:“誰讓你自己不爭氣,沒能讓十王爺看上!”
一早,劉諱先跑去的蘇才人那兒,聽說沈洛當晚就走了,打聽到沈洛離開蘇才人那兒之後就去了容琇宮,便趕緊着往容琇宮裡去。
沈洛這才起身,劉諱就匆匆的跑進來慌慌張張的稟道:“皇上,德章宮出事了。今兒一早,貴妃娘娘將德章宮所有當值太監都毒倒了,出了德
章宮了!”
沈洛駭然大怒:“什麼,她好大的膽子!立即派御林軍將宣寧宮給朕圍起來!”
頓了頓,他又補充了句:“還有,把宣寧宮裡所有的宮人全都給朕送到慎刑司裡去,大刑拷問,朕倒要看看他們會吐出些什麼來!”
劉諱弓着身應下,趕緊的按着沈洛的意思去辦。
孟蓉香笑着插了句嘴:“貴妃娘娘素來是大膽慣了,皇上又何必如此動怒。”
沈洛看都未看她一眼,便徑直的出了容琇宮,怒氣衝衝的往宣寧宮而去。
德章宮的宮人全都被毒倒了,這可是大事,不出片刻就傳得沸沸揚揚的。宮牆朱欄處盡是宮女太監竊竊私語,都原以爲貴妃失憶回宮總待人親近是轉了性子,沒成想,貴妃竟然連着德章宮的宮人給全毒倒了。
這可果真是毒妃!
就這事一出,滿宮的人又將貴妃先前的事掀出來說了起來。杖斃了幾個嬪妃,又有多少嬪妃被無故罰跪的,還有害得哪些嬪妃小產,又毀了哪位嬪妃的臉……倒是詳詳細細的撿芝麻搗穀子的全都說了出來。
宋雲程這纔回宣寧宮一會兒,便將“她”以往歷史都瞭解了一遍,果真是個壞事做盡的毒妃。
可是,流言的可信度不高,蔣妍可能不是個好人,可也絕非是宮人所說的如此惡貫滿盈,不然,恐怕蔣家也不會縱容她。
宮裡的人,有幾個是出淤泥而不染的白蓮花?
沒多一會兒,御林軍來了。接着,沈洛也一臉怒氣的來了。一進院子就大怒道:“貴妃當真是好大的膽子!今日毒了德章宮的人,明日可是要毒死朕了!”
“皇上言重了。臣妾可不敢做出弒君謀逆之事來。”宋雲程恭恭敬敬的回道。
沈洛狠意的看了她一眼,卻是吩咐身邊的人道:“來人,將宣寧宮所有的人都送去慎刑司好好審問一番,這宣寧宮裡可有藏毒,貴妃可有要下毒謀害朕之意!”
頓時,宣寧宮上下一片慌亂,先前可都已經去了慎刑司一趟,都受過苦頭,一聽慎刑司三個字便都嚇得跪倒在地。
這可才過了年,正月初五呢。
劉諱猶豫着,勸諫了句:“皇上,這正月初五的,見了血光怕是不妥。”
沈洛對着劉諱就是一腳踢過去,罵了句:“狗奴才!”
可憐劉諱一把年紀,被沈洛踢到在地,磕的額頭流了血,從地上爬起來,心惶惶的拍了拍衣裳上的灰塵,便跟一旁候着,也不敢離開去清理額頭的傷口。
宋雲程眼瞅着宣寧宮一片哀嚎,絳雲、和喜等人都被御前的人給抓去了慎刑司。偌大的宣寧宮裡,院子裡還有些鞭炮炮仗點過後留下的紙屑沒清理乾淨,徒剩下宋雲程一人。
外面,守着御林軍。沈洛這是不能一時殺了她,便想要將她給隔離開,孤立起來。
中國歷史上,有個很著名的暴君故事,封神榜。對於妲己這個人物,有很多種說法。
有的說法妲己就是個妖妃,慫恿紂王殺害忠臣,剖孕婦肚子取嬰兒……做了數之不盡的壞事,人人得而誅之。不過,還有個說法,妲己所爲,是因爲紂王非明君,妲己只是讓紂王儘早覆滅。
宋雲程毒倒德章宮人,就是要徹底的激怒沈洛。人在憤怒的情況下總會做出很多不理智之事。沈洛一定會加大力度的要從她這兒得到蔣家軍的兵符,甚至會爲了得到令符而向蔣家出手來威脅她。她要讓沈洛這顆毒瘤儘早的暴露在大齊朝臣的眼前,儘早的切除。
劉諱去太醫院裡擦了藥,讓劉春往碧霞居那兒去了趟,說了宣寧宮的事,又說了王秀全的底細:“王秀全是跟汪淵公公搭的線,也是一早就爲皇上效命的。皇上向來多疑,將王秀全在德章宮裡放了好幾年,這纔開始信任的他。乾爹畢竟是先皇時候留下的人,有些事情,皇上不會交給乾爹去辦。”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