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德垂頭不語,這些年主子時常會問那兩人的蹤跡,可是彭厲鋒那樣的人,若是真的拼起心眼來,一點都不比自家皇上差,再者這武功,彭厲鋒與紀輓歌的武功早年就已經是高手中的高手,這些年遊歷四海,對於練武的人來說,心境纔是最重要的,現如今紀輓歌與彭厲鋒的武功有多麼的高,一般人都是不能想象的。
“最近一次有他們的消息是什麼時候?”楚晏接着問。
這個倒是很好回答,正德低聲說:“是三個月前在炎城,據說是一位當地金店店主的女兒拋繡球招親,被一個男子接中。那家女兒瞧着這男子俊俏的很,當時就放心暗許,最後卻沒能嫁出去,因爲那男子是女扮男裝的。後來咱們的人細細問過那日在場的衆人,的確是紀小姐無疑的。”
這話正德不是第一次跟楚晏說了,但是每一次說都還是保持着第一次說的語調,半點怠慢都是沒有的,每一次的說起,楚晏都會欣然的笑起來。
這一次也不例外。東歲縱亡。
楚晏笑着說:“倒真是她會做的事情。”
也只有紀輓歌那樣的女子才能這般肆意的活着,這樣挺好,這樣最好,這才該是紀輓歌應該活出的樣子。
正德看着目露嚮往的皇帝,默默的低下了頭,已經七年了,主子還是這般想不開,可怎麼好呢。
太上皇,太妃都已經過世,太上皇臨死都不能瞑目,心心念唸的都是楚晏的子嗣,到了最後彌留之際的太上皇,每逢楚晏去看望他,都會聲聲的對着楚晏勸說,楚家世世代代的萬年江山,不能斷在楚晏這第一代的手上。
太上皇一生最想看到的就是楚國一同六國,但是他再怎麼都不可能想到,他看到了楚國統一天下,卻也看到了楚晏的絕情絕意,太上皇不是沒在其他兒子的子嗣中找過過繼的人員,但是有什麼辦法呢,上面有楚晏這樣他看着長大的孩子,珠玉在前,什麼樣的孩子在太上皇心裡都是比不過楚晏的,這才心心念唸的讓楚晏早點娶妻生子,生個跟楚晏一樣的絕世英才出來。
只是至死,他的心願都沒有達成。
太妃死時倒是安詳,想來一生的宮廷鬥爭早讓她身心疲憊,原本心中有個盼頭,想着兒子能登上皇位,自己能成爲主宰內宮的皇太后,沒想到兒子登上了皇位,她沒有當上皇太后不說,就是楚晏那空蕩蕩的後宮,她整個正當的婆婆連耍威風都沒有地方可耍。
這般熬了一輩子,太妃也實在是太累了。
到死太妃也只是問了楚晏一句,“可否收了你表妹?”
薛盈畔雖然沒有心計,做事莽撞,但是卻是個死心眼的,認準了楚晏就是楚晏,誰也不能讓她改變主意,楚晏不納後宮,那她就等着,就這麼一直一直的等着,原本太妃活着的時候,她還能經常往宮裡行走,有時候瞅準了機會,也想往楚晏面前湊一湊。
但是楚晏是什麼人,現在他是六國一統大帝國的皇帝,哪裡是她一個女子能算計到的呢,以前太妃還能制約着楚晏,可是現在楚晏便是他的父皇都已經奈他不何,更何況是他的母親呢。
想想還是林後聰明,一生傲然的很,就是楚晏登基,林後依舊能高高在上的行走於宮中,她不插手宮中事,楚晏自然就能給她一個皇太后該享有的一切待遇。
林後能看淡一切,哪怕是自己的兒子,旭王府鬧成什麼樣子,林後都是不管的。
可是德妃卻不是個看的開的,她總是認爲楚晏是她生的,憑什麼就不順着她的心意行事呢,就算是死,她也要讓楚晏將薛盈畔納進後宮!在德妃看來,這是她一輩子凌駕在兒子之上的證明,也是她能死的安心的保證。
楚晏原本坐在她的牀前,眸光沉沉的看着他的母親,聽到她說這個話,楚晏淡淡的笑:“您且好好養病吧。”
“你!你!我生了你,沒有我哪來的你!”德妃也是氣急了。
楚晏點頭受教,說的很對,“沒有您,哪來的我呢,我該謝謝你將我養成了如今的樣子。”
德妃眼睛瞪的大大的,竟然是死不瞑目的樣子。
楚晏輕輕的蓋上她的眼簾,追逐權利了一輩子的女人,到死也還想着能爲自己在攬些權利。
這宮裡到處都是這樣的人,太多了。
——
從記憶裡抽離,正德沉聲詢問楚晏:“聖上,要不要讓人徹查他們的藏身之處?”
楚晏似笑非笑的看着正德,“你們?能查到?”
正德果然不說話了,確實是查不到,不知道是不是彭厲鋒故意的,每次他們找到紀輓歌蹤跡的消息都是事過境遷,並不能當下找到他們的具體位置,就是這暗衛密佈的楚城,正德也不確定他能不能找到紀輓歌的藏身之處。
“出去吧。”楚晏淡淡的說。
正德看着撿起地上奏章的皇帝,心中疑惑,卻也還是低頭退下了,這都七年了,紀輓歌從來沒有到過楚城,倒是北北跟小鴿子兩個人年年都要來楚城住一段時間,這其中有什麼緣故,正德卻是不知道的。
楚晏望着那奏章良久,未動一下,思維早已經不知道飛去了哪裡。
——
入夜,北北一路東躲右避,才從窗戶裡進了楚城第一大青樓媚楚樓之中。
剛進屋子就被扇柄重重的砸在了額頭上,彭厲鋒恨恨的說:“白教你這麼多年了,有人跟着都沒有發現!”
北北捂着額頭,撲上前就到了彭厲鋒身邊,抱住彭厲鋒的手臂,親暱的說:“父王,我一路可小心了,能跟着我來的,也只有小鴿子啊。”
彭厲鋒當然知道身後跟着的人是誰,想起那個臭小子,彭厲鋒冷冷的哼了一聲,對着外面說:“還不滾出來。”
小鴿子身上的小贅肉甩了甩,不情不願的進了房,但是卻沒有如北北一般往彭厲鋒身邊去,而是一個返身就鑽進了紀輓歌的懷裡,嬌聲說:“孃親,人家好想你哦。”
小腦袋往紀輓歌的胸口鑽了又鑽。
彭厲鋒頓時黑了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