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華珠下藥,親事風波

宮燈盡頭,太醫院十多名太醫腳步匆匆地趕往鸞鳳宮,不爲別的,長樂公主天花發作了。長樂公主具體何時染上的天花,無人清楚。一般人接觸天花病毒後,快則七天,慢則十七天,便會發作。按照日子來算,很有可能他們留宿天師雅居時,長樂公主就被女道士算計了。

太醫們挨個給長樂公主診脈,診完又聚在一起討論治療方案,可討論來討論去,只得出一個“盡人事聽天命”的結論。

長樂公主是明德太后三十歲才得的小女兒,自那之後,明德太后再沒有過生養。對長樂公主,明德太后是極爲疼愛的。聖上、寧華長公主與燕王也全都非常寶貝這個小妹妹,寧華長公主遠嫁了南越無法前來探望,聖上與燕王來了。二人親自坐鎮鸞鳳宮,監督了太醫會診的全過程。得知小妹妹熬不熬得過全得憑運氣時,二人都露出了十分悲慟的神色。

還是樑太醫上前,斗膽舉薦了一名神醫。

夜半時分,華珠迷迷糊糊地做着美夢。她夢到了芳香四溢的香滿樓名菜,也夢到了粉嫩可愛的顏旭之兄弟,又夢到了摸着她胸部要給她做肚兜的年絳珠,最後畫面一轉,她穿着大紅嫁衣,上了花轎……

“小姐,小姐!小姐您醒醒!”巧兒用帳鉤把帳幔掛了起來,輕聲喚熟睡中帶着甜美笑意的華珠,喚了幾聲無果,巧兒抿脣,搖了搖華珠肩膀。

華珠被搖醒,甫一睜眼,看見一張白熾熾的臉,嚇得汗毛一豎,才又反應過來這是巧兒,喘着氣嘀咕道:“大半夜的,你不睡覺跑來唬我做什麼?”

窗戶都沒亮呢!

巧兒從櫃子裡取出肚兜和衣裳,說道:“長樂公主得了天花,宮裡傳小姐入宮看診。”

“得了天花找太醫便是,找我做什麼?”華珠翻了個身,又想睡,卻眼眸一睜,長樂公主?天花?宮裡?對了,她不再是赫連笙的皇妃了,宮裡隨便挑個貴人都比她大牌,她不入宮就是抗旨不尊了。不過,長樂公主得天花的事兒,華珠半分不覺奇怪。女道士最後燒梅莊地圖那一手玩得叫一個漂亮,這麼狠心狠辣又聰穎的女人,沒算計到長樂公主是不捨得斬斷一切退路的。

可惜了好端端的一張圖就這麼沒了。不知集齊另外四份的話,能否勉強拼出大概位置,然後再細細搜尋。

華珠伸了個懶腰,又打了個呵欠,讓巧兒爲她寬衣。

巧兒幫她脫了褻衣,不敢看她越來越玲瓏別緻的身材,拿過年絳珠做的肚兜爲她換上,自背後繫着絲帶,卻聽華珠倒吸一口涼氣:“噝——疼,太緊了。”

“啊?這已經是最鬆的了,再放後一點不好打結,打了也容易散的。”巧兒只差說,你的胸是不是發育得太好了?九月份那會子跟個砧板似的,而今都一手罩不住了。巧兒是丫鬟,平時與別的丫鬟一塊兒試衣裳,也算看過不少女人的胸部,可沒誰的胸型比二小姐的好看。她覺得自己再多看一眼,都能噴鼻血。

華珠忍痛,叫巧兒給繫了絲帶,又蹙眉道:“你再給我做幾個新的。”

巧兒點頭:“好,布料、顏色和花樣子,我就照着四奶奶的款式來。”

“嗯。”不知是不是跟廖子承相處久了,華珠現在也愛“嗯”了。

穿了一條繡淡藍色小碎花兒的高腰羅裙,又罩了一件淡藍小坎肩,將青絲挽成最簡單的單螺髻,以餘詩詩送的蘭花簪固定。望着鏡中清麗的小美人兒,華珠轉了轉,擺了幾個撩人的姿勢,又撅嘴,做了一個親吻的動作。好吧,原來自己在廖子承眼裡是這樣的,嗯,挺美!

年府門口,年政遠忐忑不安地握着華珠的小手,將華珠拉到角落裡輕聲問:“老實交代,你什麼時候學過醫術?”

上次華珠救了染老夫人他便想問,可事兒太多,加上大夫人又冷嘲熱諷,他給耽擱了。眼下宮裡來了人,要華珠去給長樂公主看診。額滴個乖乖,那是公主啊!治好了榮華富貴少不了,治不好可是要掉腦袋的!他女兒連首唐詩都背不全,真的能懂醫術?

前世,華珠學醫的確是費了老大的勁兒,畢竟沒什麼興趣,奈何深宮陷阱太多,稍有不慎即可母子雙亡,不得已,華珠才學了醫術與厭勝之術。

但華珠不可能告訴年政遠自己重生了一回,只得撒了個謊:“我啊,以前我常去衙門的藏書閣,除了看卷宗之位,我看的最多的就是醫書了。”

“真的?”年政遠似是不信,這是她的女兒,講得惡俗一點兒,她撅撅屁股他都能知道她放什麼屁。醫書?不是她的菜。

華珠扶額,破案的時候你咋沒這麼敏銳?清了清嗓子,華珠臉不紅心不跳地說道:“真的,比真金白銀還真!”

年政遠問不出什麼,恰好那邊兒的女官在催,年政遠拍了拍女兒的手,叮囑了幾句量力而爲、別下虎狼之藥把人給治到佛祖那兒去了云云。

華珠很乖巧、很認真地舉起拳頭,並一本正經道:“我知道了,父親!”

“爲父相信你,去吧。”送走了華珠,年政遠雙腿一軟,癱在了地上。

夜深,風涼,寂靜只聞馬蹄響。

馬車駛入皇宮大門的一霎那,熟悉的氣息、熟悉的感覺,如浪花般朝華珠兜頭兜臉地席捲而來,有一瞬的恍惚,耳畔掠過歡聲鼓鼓。

“母妃,你看我的風箏高不高?”

“母妃,我走不動了,抱。”

抱……我的太子,我今生再也抱不到你了……

“年小姐,我們到了。”溫女官甫一側目,瞥見華珠望着皇宮的草坪發呆,輕聲問了一句。

華珠回過神,將淚意逼回眼底,笑着與溫女官下了馬車。

一陣蒼老的哭聲自右前方緩緩飄來,似深秋的枯葉,於殘風中搖曳着不肯墜入泥土。

華珠順聲望去,就見月光與宮燈的照射下,一名頭髮花白、身姿佝僂的老人,跪在金殿前,一個接一個地磕着響頭。

“聖上!求您繞了犬子一條小命吧!養不教父之過,是老臣教子無方,才讓他亂了心術!聖上!您要罰就罰老臣吧!老臣願受凌遲之刑——聖上——聖上——”

“是陳閣老。”溫女官發現了華珠的注視,輕聲解釋道,“聖上知曉了陳軒的惡行,已經下令將他問斬。陳閣老的小兒子幾個月前打死防衛司的人,也被處死了。”

一個兩朝元老,女兒被盧高騙了半生,小兒子打死人伏誅,大兒子算計公主也即將伏誅,陳閣老用盡畢生心血報效朝廷,卻疏忽了引導子女走上當行的路。

華珠暗暗一嘆,沒說什麼,與溫女官前往了鸞鳳宮。

溫女官用餘光瞟了瞟華珠,心中掠過一絲稱讚,不該問的不多問,不該評論的不妄加評論,的確是個上得了檯面的女子。

二人進入鸞鳳宮時,聖上與燕王已離去,外殿坐着上回給染老夫人復過診的樑太醫。染老夫人的中風發得急,若不是年小姐搶救及時,即便他趕到也無濟於事了。是以此次大家夥兒都無計可施時,他便想到了年小姐。

華珠與樑太醫打了招呼,又問了太醫們診斷的情況,隨後與樑太醫一起在溫女官的帶領下進了長樂公主的寢殿。

華珠得過天花,無懼傳染,當溫女官遞給她手套與方巾時,她委婉地拒絕了。

長樂公主躺在牀頭,高熱,迷迷糊糊,嘴裡一聲聲地喊着“駙馬”,也許在夢中,她不記得駙馬背叛過她。

華珠仔細驗了她身子,大腿與手臂有幾粒小紅疹和粉紅色的塊狀面積,其餘地方尚且正常。這是病情初期,等到幾天後疹子長大,會化膿,再過幾天,膿包破了再結痂。痂掉了,燒退了,病也好了。這便是醫者口中的見形(點)、起脹、灌漿、收靨、脫痂六大階段。只是絕大多數人熬不到脫痂便一命嗚呼了。

華珠問向身旁年近六旬、身形清瘦卻精神奕奕的樑太醫:“不知依樑太醫之見,當如何治療?”

樑太醫摸了摸三寸長的鬍子,看了一眼原本以爲多大,結果只是個小瓷娃娃的華珠,老氣橫秋地說道:“桑菊飲用桔杏翹,蘆根甘草薄荷饒,清宣肺衛清宣劑,風溫咳嗽服之消。故而,依老夫之見,前驅發熱時,可用桑葉、菊花、杏仁、連翹、薄荷、桔梗、甘草與蘆根製成桑菊飲;發疹初期,再用川升麻、生甘草、連翹殼、炙殭蠶、粉葛根、苦桔、金銀花、幹荷葉、薄荷葉、京赤芍、淨蟬衣與陳萊菔製成的升麻葛根湯。形成膿皰時可用沙蔘麥冬湯。以公主目前的病情來看,這是最穩妥的治療方案了。”

“最穩妥,卻不是最有效的。”華珠一針見血,戳得樑太醫嘴角直抽,這小娃娃,居然說……說……說什麼不是最有效的?

太醫怕擔責,拖下去,拖死了是長樂公主福薄,萬一下了虎狼之藥把長樂公主給吃死了則是他們醫術不精湛,要砍頭的。

華珠與這些太醫打了二十年交道,他們的門路華珠一清二楚,但在華珠看來,這些方子太過溫和,對長樂公主沒什麼效果。華珠定了定神,廖子承啊廖子承,我又一次把小腦袋放在砧板上了,萬一我死了,你可別那麼早娶妻,我在九泉之下會嫉妒的。

“恕我不能贊同太醫院的診療方案。”

樑太醫的三角眼一瞪,繼而又虛着,問:“年小姐有何高見?”

華珠壯着膽子道出了心中的答案:“以毒攻毒。”

“毒?何毒?”

“不是毒藥,是酒。”華珠此話一出,樑太醫立馬甩袖反對,“酒乃發物,會加重公主病情。”

對這點華珠並不否認,華珠點了點頭,不疾不徐道:“酒乃習用之藥,味甘苦辛,性溫而有毒,卻能通血脈,行藥勢,助陽發散,殺邪惡毒氣。以它使公主的正氣得助,可達起死回生之功效。”

樑太醫的呼吸一頓,犀利的眸光掃過靜立一旁的溫女官,以及鸞鳳宮的宮女太監,駁斥道:“荒唐!我行醫數十載,從沒見誰用過如此狠毒的法子!你是不是跟公主有仇?”

單從性格的角度來講,她挺討厭長樂公主的,一身公主病,目中無人。但從人性的角度來看,她是醫者,她是患者,除了治病,她別無他想。

“樑太醫你想多了。”

樑太醫剛剛也是一句氣話,皺了皺眉,又問:“萬一公主有個三長兩短……你……你這娃娃知不知道自己要掉腦袋的?”

華珠知道,可行醫者,不能因爲怕擔責任便隨隨便便開些溫方走過場。那些溫方對別的天花患者有沒有效華珠不清楚,但對長樂公主的體質絕對是無效的。不請她來,她不會多管閒事。可既然請了,她就沒理由不全心全意地去做。

樑太醫又皺着眉頭,提醒了一次:“娃娃,你的法子太兇狠了,公主熬不住的!”

華珠稚嫩的小臉上寫滿了堅定:“我的法子值得一試,只要公主的求生意志夠強烈,她就一定熬得過去!”

樑太醫的嘴巴動了動,恨鐵不成鋼地嘆了口氣,甩袖離開了。該說的他都說了,這娃娃非得一意孤行那也怪不得他,可惜了喲,瞧她診病的手法挺有慧根,他還想收她爲徒呢,但過幾天,她的腦袋大概就會搬家啦!

樑太醫走後,華珠寫下服酒之法與一個輔助的藥方,又爲長樂公主施了一次針,渾身都被汗水溼透了。她淨了手,擦着額角與脖子上的汗,對溫女官吩咐道:“嚴格按照我的方子服藥,我每一日,前來爲公主施針一次。公主府內,公主吃過的碗筷、穿過的衣裳全部拿去高溫焚燒並深埋。”

溫女官愣着沒答話。

華珠耐着性子解釋道:“天花病毒抗乾燥、抗低溫,普通情況下能存活數月乃至一年半之久。不想天花蔓延成瘟疫,就照我說的做。”

溫女官的眼皮子一跳,慌忙應下道:“知道了年小姐,我會請示上頭,派人回公主府做清理的。”

華珠打算回府,溫女官又笑着道:“太子妃懿旨,請年小姐爲公主診完病後前去東宮彙報。”

赫連笙回京後,大病了一段時日,在太醫們的悉心照料下,最終痊癒。聖上無心朝政許多年了,得知太子無恙,便立刻做了甩手掌櫃,命太子監國。赫連笙每日代替聖上早朝,連帶着太子妃在後宮的權力也與日俱增。華珠一聽是太子妃召見,沒說什麼便隨溫女官一塊兒去了。

赫連鈺出生沒多久便被冊封爲太子入住東宮,華珠對東宮的熟悉程度甚至超過了自己的朝陽宮。溫女官欲提醒華珠,第三個臺階比別的臺階陡,當心摔倒,卻見華珠輕輕鬆鬆地跨過去了。

溫女官忍不住“唔”了一聲,初入東宮之人,基本上都在此處摔過,年小姐真厲害。

華珠若知溫女官的想法,或許會告訴她,上輩子我摔得半個月都下不來牀呢。

東宮格局大,東邊是太子妃的寢殿,西邊是良娣的寢殿,西南方位則居住着一些品級略低的良媛姬妾。赫連笙的寢殿在東宮最深處,太子妃和良娣纔有資格非召前往。

與記憶中不同的是,本該種滿海棠的景陽殿而今開遍了各式各樣的蘭花,濃郁的蘭香刺激着華珠的感官,好像前塵種種在腦海裡漸漸變得模糊,琅琊的一切,廖子承的一切卻一點點明朗清晰。

景陽殿共有十二個房間,會見太子在正南面的翡翠閣,會見妃嬪或家人在次南的珍珠閣,平日裡太子妃打發閒暇時光則在兩閣之間的小書房。

翡翠閣後是太子與太子妃行房的怡蘭軒,因是正妻,行房時間不限,行房次數不限,行房後睡哪兒也不限。換做良娣與別的姬妾,太子做到一定的時辰,太監便會清嗓子提醒,主子,夠了,再做傷身啦!太子終於提着小太子結束戰況後,太監又會將姬妾擡到別的房間歇息,如果,她們雙腿發軟的話。不軟,自個兒走。總之按祖制,只有正妻纔有資格與太子在正房留宿。

珍珠閣門口,溫女官福了福身子,柔聲道:“啓稟太子妃,年小姐到了。”

一陣珠簾晃動的聲響,華珠猜是太子妃隔着珠簾打了個手勢,然後溫女官帶她入內了。

華珠目不斜視,緩緩地行走在拂菻國地毯上,柔軟的感覺像漫步雲端一樣,彷彿要接近天堂。慼慼然,多了一絲敬畏。

一扇下鏤空雕花、上懸吊彩玉的三折屏風前,華珠停下了腳步,並行了三叩九拜之禮:“臣女年華珠,叩見太子妃,太子妃萬福金安。”

華珠始終低垂着眉眼,看不清彩玉簾子後的情景,只依稀用餘光瞟了一眼,這一眼,卻叫她深深地驚豔。連身姿都如此迷人,真不知其容貌究竟有多傾國傾城。

染千樺曾評價染如煙,“比太子妃還美。”

染千樺極少讚美一個人,能被她視作美的女子,必是人間絕色。

華珠不由地對新任太子妃好奇了。

“長樂公主病情如何?”

這聲,乍一聽,低沉,舒柔。再一回味,又彷彿透着一股憊懶與漠然。

更重要的是,還讓華珠隱隱覺得熟悉。

斂起翻飛的思緒,華珠從容不迫道:“回太子妃的話,要等明日才知公主的病是否有起色。”

太子妃似乎很信任華珠,又或者她根本不在乎長樂公主,華珠答話後,她不再追問,把話鋒一轉,又問:“年小姐是哪裡人?”

華珠微微一愣,有些驚訝太子妃類似於搭訕的談話,但還是答道:“臣女是福建人。”

“你可去過琅琊?”

華珠眉頭蹙得更緊,語氣如常道:“家姊是顏府四奶奶,臣女有幸在琅琊住了半年。”

“那半年,可有結交什麼手帕交?”

華珠的腦海裡浮現出一張天真爛漫、七仙女一般的笑臉,輕聲道:“有一個。”

“只有一個嗎?年小姐能斷案能行醫,該是許多人爭相巴結的對象纔是。”

華珠苦笑着搖了搖頭:“實際情況恰恰相反,臣女是庶出,身份上實實矮了名媛們一頭。臣女這輩子,只得了她一個朋友。可惜她重病在身,也不知能不能他日重逢在何處了。”有的病,她能治,有的病,卻無能爲力。

話落,屏風後的太子妃良久無言。

就在華珠幾乎以爲太子妃睡着了之際,一隻精緻纖柔的玉手自彩玉簾子裡探了出來,掌心放着一個血玉鐲子。

華珠明白,這是太子妃的恩賞。

華珠雙手接過,戴在了手腕上:“多謝太子妃。”好貴重的賞!她活了兩輩子,還是頭一回見到成色如此之好的血玉。它的內壁,殘留着女子淡淡的體溫與體香,想來是她常年佩戴之物。

溫女官行至華珠旁側,笑着道:“我送年小姐出宮。”

華珠朝屏風後的人兒行了禮:“臣女告退。”跟溫女官一道離開了東宮。

約莫小半個時辰後,溫女官回來了,手中多了一份從小書房拿來的花名冊:“太子妃,這些是和親胡國的仕女名單,您過目一下,沒什麼問題的話,奴婢便呈給太子殿下了。”

玉雕一般美麗的素手挑開珠簾,將花名冊拿在手裡,片刻後,提筆,將一個名字劃掉,聲線幽冷地說道:“本宮試探得非常清楚,此女空有聰慧頭腦,卻不善交際,實非和親的理想人選。無需給太子殿下過目了,直接交給太后娘娘。”

溫女官結果冊子,看見被劃掉的名字赫然是年華珠時,驚得目瞪口呆。她雖不敢自稱閱人無數,但眼光還是比較毒辣的。通過剛剛一番相處來看,年小姐聰慧、果斷、有膽識、知進退,根本是和親的上上人選才對。太子妃爲何……要淘汰她?

“本宮的意思就是太子的意思,還是你覺得本宮沒資格做你主子?”屏風後的聲音,並不多麼尖銳,甚至堪稱溫婉,但其中暗藏的威壓又如細針碾過耳膜,令溫女官猝不及防打了個哆嗦。

溫女官張了張嘴,目光一動,說道:“奴婢遵旨。”

月牙兒隱入雲層,天幕幽藍。

華珠揉了揉惺忪的眼和痠痛的肩,工作時精神高度緊張,不覺着累,一旦鬆懈下來,睏倦便也排山倒海而來。

宮中安排的馬車停在午門外三丈以東,一名小宮女與一名趕車的老太監外靠在車廂外的車座上打盹兒。更深露重,難爲他們一等一個多時辰。

華珠加快步子,朝馬車走去。

突然,一道纖瘦的身影閃電般地撲了過來,一把抓住華珠的氅衣,面目兇光地呵斥道:“年華珠!我們陳家到底欠了你什麼?你非得一次又一次地把我們逼入絕境?害我和我女兒成了孤兒寡母還不夠,又要把我大哥推上斷頭臺!陳家完了,在你的手上完了!我父親也昏死過去了!你究竟是爲什麼要這麼對我們?”

華珠看着激動得彷彿瘋婦一般的陳嬌,剛剛的確被嚇了一跳,眼下在她顛倒黑白的控訴裡慢慢平穩了情緒:“你大半夜的不睡覺,就是爲了跟我說這些?”

陳嬌目眥欲裂道:“年華珠,盧高是你舅舅!我是你舅母!韻兒是你表妹!瞧瞧你都把我們變成什麼樣子了?你舅舅縱然千錯萬錯,也沒得罪過你!我大哥千算計萬算計,也沒算計過你!”

這世上總有一些人,犯了錯不自省,反而一味地遷怒別人。陳家的悲劇是她造成的嗎?她拿刀拿搶指着盧高的腦袋,不拋棄吳秀梅我就剁了你嗎?還是她逼陳軒算計長樂公主了?都不是!

華珠含了一絲冷意地看着她,正色道:“陳嬌你在氣頭上難免做出不適之舉,但我不是你什麼人沒義務包容你,所以,把你的手,拿開!”

“年華珠,你爲什麼要多管閒事?”

多管閒事?吳秀梅是她男人接的官司,穎蘿是她父親接的案子,她算哪門子的多管閒事了?華珠決絕地拂開陳嬌的手,冷聲道:“你腦子清楚一點!他們做了惡事,惡有惡報而已,憑什麼只許他們爲惡,不許別人揭發他們的惡?你有功夫找我麻煩,不如想想怎麼給你大哥準備後事!下個月,他可就要被處斬了!”

“你——”陳嬌氣得上氣不接下氣,又要衝上來扯華珠的衣服。

華珠淡淡一笑:“不過話說回來,我這人,被逼急了也會鑽律法的空子。這個世界嘛,誰都可以玩,只要手段夠高明。你最好別再惹我,我動起手來,誰也查不出蛛絲馬跡!”

陳嬌欲要拉扯她的手僵在了半空。

“年小姐,您可算出來了,公子讓我……”

遠處傳來七寶的聲音,華珠扭過,真要回答,卻見七寶在跟另一名少女說話。

那少女先是側對着七寶,聽了七寶的話轉過身來面向他,搖了搖頭:“我不是年小姐,你認錯了。”

七寶定睛一看,大驚,趕忙道歉:“對不住對不住,你們長得太像,我認錯了。”

少女的身形的確跟她很像,側臉的輪廓也有三、兩分相似,加上天色暗沉,難怪七寶會認錯了。

陳嬌惡狠狠地瞪了華珠一眼,走過去攜了少女的手,邁步離開了皇宮。

七寶訕訕地跑來,笑了笑,說道:“那是陳嬌的女兒吧?嘿嘿,跟年小姐長得真像,害我都認錯了!”

華珠也笑了笑:“你來做什麼?”

七寶答道:“公子讓我送你回年府。”

華珠這回也不問廖子承是如何知道她半夜入宮的了,反正他就是能對她的行蹤瞭如指掌。宮裡有馬車,他還派了七寶來接,大抵是怕她一不小心把長樂公主給治沒了會被上頭問罪……

心中暖暖的。

不過,他爲什麼不自己來?

她行醫一晚,他在外守一晚,多浪漫!

華珠敲了敲自己腦袋,年華珠啊年華珠,這要求過分了,哪有讓一個大男人在外癡癡等候一個女人的道理?這可是個男尊女卑的世界,從來只有女人徹夜站在廊下,盼自己夫君的。

華珠與小宮女、老太監交代了一聲,又各賞了他們一帶碎銀。二人笑眯眯地謝過,恭送華珠上了帝師府的馬車。

暗夜中,伴隨着一聲低低的咳嗽,一名白衣男子從巷子裡走了出來,望着馬車消失的方向,緊繃的神色有了一瞬的鬆動。

他緊了緊身上的氅衣,嗓音沙啞地道:“流風,我們也回。”

年政遠也等了華珠一整晚,見她安安穩穩的回來,長長地鬆了口氣。牽着她回了海棠院,又吩咐膳房的人把早餐端來這裡。

華珠困得不行,吃粥的時候都在打瞌睡,可把年政遠給心疼壞了。摸了摸她腦袋,問:“公主的病沒事了吧?”

華珠打了個呵欠:“不好說,我下了猛藥,挺過這幾天就安全了,挺不過就一命嗚呼啦。”

年政遠腿一軟,倒了!

華珠睡到中午才醒,醒來,腦袋昏昏沉沉,像灌了鉛似的。洗漱完畢,又喝了些提神的花茶才覺得自己又回來了。

巧兒在打絡子,秀雲在納鞋底,香荷打了簾子進來,一臉興奮地說道:“刑部尚書的二爺上門提親來了!”

華珠捏着茶杯的手一緊,不是九號嗎?今兒才八號,怎麼就上門提親了?

巧兒忙溫和地笑了笑:“不是定你,是定三小姐。”

原來是年麗珠。

這幾日總被大夫人交到跟前學規矩,沒能在宅子裡轉悠,消息也閉塞了不少。還是巧兒把今早從膳房的管事娘子那裡聽來的話告訴了華珠,華珠才知她沒把眼睛放在宅子裡的這幾天,發生了那麼多事兒!

年政遠與大夫人爲女兒們擇了兩門親事,一個是染家的庶子,一個是刑部尚書的嫡次子。梅姨娘與秦姨娘經過再三考慮後,全都相中了刑部尚書家。覺得染家雖大,可終究是庶出,不遭嫡母待見,有染家主日子勉強逍遙,萬一染家主兩腿一蹬,庶子的日子怕是不大好過了。嫡出的不同了,顧家嫡長子不務正業、生性風流,常年飄在四海,並且已經撂下話,日後不會繼承家業。如此一來,顧二爺便是名正言順的繼承者。兩位姨娘都希望自己女兒能做家主夫人,這便暗地裡掐了起來。

秦姨娘年輕貌美,將年政遠迷得暈頭轉向,一連七日留宿她院子,恨不得專寵於她。

梅姨娘呢,沒這副能耐,便調頭巴結大夫人,連夜給年絳珠的孩子和倪氏尚未出生的孩子做了好幾套衣裳,連手指都戳了好幾個血洞。大夫人當即一錘定音:“三姑娘懂事些,好照顧先夫人的孩子。”

這門親事就這麼定下了。

“梅姨娘好手段。”華珠挑眉,隨口讚了一句。

“纔不是呢!”秀雲拿針在頭上篦了篦,繼續納鞋底,“老爺原是應了秦姨娘的,可也不知怎的,五小姐前兩天出了疹子,然後顧家得了消息,怕五小姐跟公主府的人一樣患了天花,就主動提出要三小姐了。”

巧兒搖頭:“不對,明明是大夫人定的三小姐。”

秀雲瞪她:“是顧家定的三小姐!”

二人你一言、我一語地爭執了起來。

華珠沒工夫理他們,只看了一眼牆壁上的沙漏,對巧兒道:“你去門房走走。”

巧兒一怔,大中午的去門房幹嘛?看了秀雲一眼,秀雲比了個手勢,她會意,今兒是老爺給提督大人的最後期限,若提督大人再不上門提親,小姐與提督大人就黃了。

巧兒站起身,去了趟門房,回來,乾笑着道:“大中午的,一定都在吃飯。”

華珠“嗯”了一聲,沒說話。

晚上,房媽媽叫了華珠一道去正院用晚膳。

寬敞的膳廳內,左面擺着黃梨木櫃子,右邊置了鮮豔花卉,中間一個大圓桌,年政遠、大夫人、華珠、年麗珠與年希珠圍坐一圈,梅姨娘與秦姨娘爲幾人拿酒佈菜。

年政遠很高興,三女兒的未來公公是自己的頂頭上司,日後績效考覈應該年年都能拿優了吧!

梅姨娘也高興,自己女兒飛上枝頭變鳳凰,自己的苦心總算沒有白費!

唯一不高興的當屬秦姨娘,她兇狠地瞪了瞪梅姨娘,恨不得撕了她!老爺明明在牀上答應她了,沒過兩天又換了人,分明是有人從中搗鬼了!

梅姨娘纔不怕她,輕蔑地睨了她一眼,笑得春光燦爛。

秦姨娘的肺都快氣炸了!

大夫人將二人的神色盡收眼底,又夾了一塊藕片,有滋有味兒吃了起來。

秦姨娘不爽了,她不爽,就想要大家都不爽!

她爲華珠盛了一碗湯,嫵媚一笑,彷彿漫不經心地問:“咱們也別隻顧着恭喜三小姐,也該恭喜恭喜二小姐纔是。待會兒,提督大人就會上門提親了。”

氣氛,驟然一冷!

廖子承會在九號之前上門提親的事兒除了大夫人、年政遠、華珠以及幾名心腹之外,無人知曉。一個跟華珠不怎麼走動的姨娘又如何得了消息的?

大夫人“唰”的一下看向了年政遠!

年政遠的太陽穴突突一跳,笑容僵在了脣角。他跟顏博一樣,牀品不好,一到興處,該說的不該說的便一股腦兒地全說了。

秦姨娘悶悶地笑,誰提親不是趕早?時辰這麼晚了,廖子承怕是不會來了。有人墊底,秦姨娘忽然覺得自己女兒也沒那麼不幸了,尤其看着年政遠與大夫人如意算盤落空,這種感覺真是有趣極了!

這華珠的問題上,梅姨娘與秦姨娘觀點一致,同樣是庶女,憑什麼華珠要佔盡一切好運?廖子承只是玩玩華珠而已,根本不打算來真的。太棒了!以後她女兒,就是庶女中最有出息的一個了!

華珠食不知味兒地吞嚥了幾口飯菜,散席後面無表情地回了海棠院。

年麗珠看着她雖極力隱忍卻仍難掩失落的表情,張了張嘴,似乎想勸慰,又不知想到什麼,眼底反而閃過一絲亮色,道了句“二姐姐別擔心,子承哥哥一定是在準備聘禮,很快就來了。”

年希珠白了她一眼,怒叱道:“萬一子承哥哥不來咧?你少給二姐姐希望,待會兒叫她更失望!”

年麗珠的脣角勾了勾,與梅姨娘一道回了院子。

年希珠追着華珠回了海棠院,每次她覺得自己很慘的時候,都能從華珠這兒找到安慰。沒辦法,華珠真的太慘啦。出生幾個月就得了天花,差點兒死掉。雖然自己活了,可盧姨娘沒了。她只要一想到哪天秦姨娘也沒了,就會傷心得哭起來。她現在晚上都跟姨娘睡呢,所以她老討厭父親來過夜了,跟她搶姨娘,哼!

哦,思緒跑遠了。年希珠拍了拍腦袋,打了簾子讓華珠進屋,自己也跟了進來。

巧兒笑着迎了二人入座,又奉上花茶與糕點,自己和秀雲則搬着杌子坐在稍遠的角落。

年希珠往自己嘴裡塞了一塊栗子糕,又遞了一塊給華珠:“二姐姐,給。”

華珠沒胃口,面無表情地推開:“你吃吧,我不餓。”

“怎麼不餓?你剛剛都沒吃幾口飯。”年希珠大口大口地吃着栗子糕,“要不,我陪你下棋?”

華珠想了想,說道:“也好。”

華珠下棋下不過廖子承,但對付年希珠這樣的菜鳥還是不成問題的,可今晚她明顯不在狀態,頻頻看沙漏,越看臉色越沉,連帶着一盤棋也下得亂七八糟。

年希珠一個頭兩個大,二姐姐心情不好,她當然不敢贏她了。可二姐姐下得這麼爛,她要怎麼下才能比她更爛啊?

幾盤殺下來,年希珠的頭頂都要冒青煙了!

亥時,每晚都會出現的小鳥兒沒有出現。

華珠的一顆心沉到了谷底。

“誰呀不長眼,把我胳膊都撞疼了!下次叫我逮住,非得揭了他的皮……”香荷罵罵咧咧地走了進來,一入內,猛地驚覺氣氛不對,二小姐板着臉,五小姐、巧兒與秀雲不停朝她擠眉弄眼……她的心咯噔一下,忙福低了身子道,“奴婢知錯了。”

“按母親定下的規矩,該怎麼處罰冒冒失失的丫鬟?”華珠淡淡地問向巧兒。

巧兒大氣都不敢出一下,定了定神,答道:“初犯,打五板子。”

“二小姐,我……”香荷嚇得白了臉,欲求饒,卻被秀雲與巧兒齊齊拖出了房間。

來到院子裡,巧兒低聲呵斥:“你呀你,真不懂看人臉色,二小姐從起牀就不對勁兒了,你豬腦子嗎?”

香荷委屈得眼淚直冒:“我……你們又不說……我哪兒知道?”

秀雲搬來凳子,又拿來板子:“你呀,也虧得是跟我們共事,若換到別的院子,早被人扒掉幾層皮了!豬腦子!”

“嗚嗚……”香荷委屈地哭了起來,她又不是頭一天咋咋呼呼,從前她跟秀雲天天在屋裡搶東西,也不見二小姐發火,她今兒不過是多了幾句嘴,哪裡就得挨板子了?

巧兒終究心軟,拿了一個沙包來:“叫大點兒聲。”

“啊——啊——啊——啊——啊——”

秀雲打完了“香荷”,香荷摸着屁股,跌跌撞撞地進屋磕了頭,“哽咽”道:“奴婢告退。”

外院花廳,年政遠與大夫人正襟危坐,隨着時間的流逝,二人的臉色也漸漸變得難看了起來。

大夫人把茶杯往桌上重重一擱,陰陽怪氣道:“當年年家退了他的親,這回他尋着機會,來報復咱們了吧?呵呵……你女兒,真會給年家長臉!”

“閉嘴!”年政遠心亂如麻,她卻火上烹油,如此不消停,難怪絳珠的性子也這麼尖酸刻薄。

大夫人冷冷一哼:“衝我發火算什麼本事?有能耐你跑到帝師府,把廖子承揪出來打一頓啊!欺騙了你女兒的心,也愚弄我們的感情。”虧她給華珠買了那麼多好衣裳、好首飾,全都打了水漂,肉痛死她了!

二人一直等、一直等……

年府門口的大街上,更夫敲響了卯時的鑼,“天乾物燥,小心火燭——”

咚!

天,亮了。

華珠身子一沉,淚水掉了下來。

------題外話------

好想求個票票,可是看着這一章的內容,估計我是找虐的,嗷嗚——

其實我是親媽來着,相信我…。

【第三十二章】焦屍【第七十二章】夫妻相見,東窗事發【第六十章】絳珠也是宅鬥高手【第四十七章】那個男人【第三十六章】進展【第五十六章】死因,雪中柔情【第七十一章】華珠上門,提督的手段(薦)【第五十二章】洗三(二)【第一章】私奔,甜蜜【第一章】私奔,甜蜜【23】皇宮命案,狐狸尾巴【第七章】雪中送炭【第六十七章】此案完結,真兇落網【第三章】蜜月之旅(一)【第六十七章】此案完結,真兇落網【第九章】華珠下藥,親事風波【第十五章】人體密碼【第九章】酒後吐真言(一更)【30】淑雲之死,愛上你了(簡介片段)【28】粘人的子承,佛龕血淚【第六十五章】愛情【第六十五章】愛情【16】新婚之夜【23】皇宮命案,狐狸尾巴【第二十章】第一賢女子【23】皇宮命案,狐狸尾巴【第八章】全部真相【第五十七章】有孕【第五十六章】死因,雪中柔情【第五章】千鈞一髮【20】喜事,華珠【第六十一章】詭異消失,智鬥惡僕【第十四章】結案【第四十四章】破解之法【第六章】蜜月之旅(五)【第十章】終於提親!護短的染老夫人【第三十一章】董娘子【第七十四章】他吃醋,對薄公堂!【第二十八章】態度【第八章】顏嫿母子(二更)【第十九章】她偷親我【第二十八章】態度【第一章】染老將軍的怒火【第五十五章】真相大白!【第四章】蜜月旅行(三)【第十二章】旖旎,備嫁【第四十九章】臨盆【第十四章】琅琊貴女【018】巧合?【30】淑雲之死,愛上你了(簡介片段)【24】華珠是個大忽悠,進展【第六章】自作自受【018】巧合?【第二十一章】懸案【第七十一章】華珠上門,提督的手段(薦)【第五章】蜜月之旅(四)二更【第五十章】順利產子【第六十三章】提督大人駕到【第三十四章】佛龕之秘【29】梅莊真相,淑雲暴露【第七十章】將計就計,姐妹論嫁【第十二章】旖旎,備嫁【第十二章】發現【第三章】蜜月之旅(一)【34】強愛,尋母【第十二章】尋子,浪子回頭【27】終於圓房!【第四十一章】【17】再遇王歆,顏嫿敗露【第七十一章】華珠上門,提督的手段(薦)【第六十八章】,求情,陪他過年【第二十九章】甜蜜的刁難【第一章】染老將軍的怒火【第八章】全部真相【第五十七章】有孕【第三十五章】你喜歡我【第六十三章】提督大人駕到【第六十九章】華珠偷吻,流風的大禮【第三十八章】李府宴會(二)【第三十七章】李府宴會(一)【第一章】私奔,甜蜜【第七章】原來如此,子承上門【第九章】酒後吐真言(一更)【第四章】親事(一更)【第二十三章】最後一名受害者【第六十章】絳珠也是宅鬥高手【第七三十章】上門提親,必勝之法【第五十五章】真相大白!【第十四章】結案【第三十六章】進展【第十一章】孩子(二更)題外有通知【第三章】蜜月之旅(一)【第六十二章】華珠的終身大事【18】顏嫿的下場【第三十三章】交易【第五十六章】死因,雪中柔情【第十一章】孩子(二更)題外有通知【第四十五章】動手【35】盛寵,變天
【第三十二章】焦屍【第七十二章】夫妻相見,東窗事發【第六十章】絳珠也是宅鬥高手【第四十七章】那個男人【第三十六章】進展【第五十六章】死因,雪中柔情【第七十一章】華珠上門,提督的手段(薦)【第五十二章】洗三(二)【第一章】私奔,甜蜜【第一章】私奔,甜蜜【23】皇宮命案,狐狸尾巴【第七章】雪中送炭【第六十七章】此案完結,真兇落網【第三章】蜜月之旅(一)【第六十七章】此案完結,真兇落網【第九章】華珠下藥,親事風波【第十五章】人體密碼【第九章】酒後吐真言(一更)【30】淑雲之死,愛上你了(簡介片段)【28】粘人的子承,佛龕血淚【第六十五章】愛情【第六十五章】愛情【16】新婚之夜【23】皇宮命案,狐狸尾巴【第二十章】第一賢女子【23】皇宮命案,狐狸尾巴【第八章】全部真相【第五十七章】有孕【第五十六章】死因,雪中柔情【第五章】千鈞一髮【20】喜事,華珠【第六十一章】詭異消失,智鬥惡僕【第十四章】結案【第四十四章】破解之法【第六章】蜜月之旅(五)【第十章】終於提親!護短的染老夫人【第三十一章】董娘子【第七十四章】他吃醋,對薄公堂!【第二十八章】態度【第八章】顏嫿母子(二更)【第十九章】她偷親我【第二十八章】態度【第一章】染老將軍的怒火【第五十五章】真相大白!【第四章】蜜月旅行(三)【第十二章】旖旎,備嫁【第四十九章】臨盆【第十四章】琅琊貴女【018】巧合?【30】淑雲之死,愛上你了(簡介片段)【24】華珠是個大忽悠,進展【第六章】自作自受【018】巧合?【第二十一章】懸案【第七十一章】華珠上門,提督的手段(薦)【第五章】蜜月之旅(四)二更【第五十章】順利產子【第六十三章】提督大人駕到【第三十四章】佛龕之秘【29】梅莊真相,淑雲暴露【第七十章】將計就計,姐妹論嫁【第十二章】旖旎,備嫁【第十二章】發現【第三章】蜜月之旅(一)【34】強愛,尋母【第十二章】尋子,浪子回頭【27】終於圓房!【第四十一章】【17】再遇王歆,顏嫿敗露【第七十一章】華珠上門,提督的手段(薦)【第六十八章】,求情,陪他過年【第二十九章】甜蜜的刁難【第一章】染老將軍的怒火【第八章】全部真相【第五十七章】有孕【第三十五章】你喜歡我【第六十三章】提督大人駕到【第六十九章】華珠偷吻,流風的大禮【第三十八章】李府宴會(二)【第三十七章】李府宴會(一)【第一章】私奔,甜蜜【第七章】原來如此,子承上門【第九章】酒後吐真言(一更)【第四章】親事(一更)【第二十三章】最後一名受害者【第六十章】絳珠也是宅鬥高手【第七三十章】上門提親,必勝之法【第五十五章】真相大白!【第十四章】結案【第三十六章】進展【第十一章】孩子(二更)題外有通知【第三章】蜜月之旅(一)【第六十二章】華珠的終身大事【18】顏嫿的下場【第三十三章】交易【第五十六章】死因,雪中柔情【第十一章】孩子(二更)題外有通知【第四十五章】動手【35】盛寵,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