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婁賀有什麼樣的心思,樑蕪菁是無暇他顧的,此去雲南府,山高皇帝遠,到那個地兒,沿途跋山涉水的,路途遙遠,樑蕪菁又有了身孕,特意交代了要走慢一些,不必趕路,像他們這樣走得慢的,起碼兩三個月才能到,而且還算順利的了,如果誰再有個消災小難的,看看大夫喝喝藥,那就更費事了。
特別是樑蕪菁現在有三個半月的身孕了,說實在的,如果不是冬日來臨了,她披着大氅,旁人都看得出她小腹微微隆起一點點了。
雖然大夫說了,頭三個月是最關鍵的,她已經過了三個月,胎坐穩了,加之她身子不錯,孩子沒有任何問題,但也經不起跋山涉水啊,所以才讓把馬車墊得十分柔軟,然後加之樑府的馬車格外華麗,除了華麗,也十分實用,比別的馬車防震多了,所以應該沒有多大的問題,不過一想到要在馬車裡坐兩三個月,樑蕪菁還是有些擔心的。
孕婦本就不宜久坐,還是要動一動纔好,可是她如今也沒有法子啊。
原本大夫人張氏是不想讓女兒跟着陳夙去雲南府的,但是這是皇帝的旨意,女兒不能這個時候再裝病吧,跟何況女兒現在和女婿是一條心,肯定捨不得女婿單獨去面對這一切。
所以……吃苦的還是樑蕪菁。
原本孩子已經過了三個半月了,胎像穩了,她也從來沒有嘔吐過,覺得這個孩子是難得的貼心和乖巧,哪知道今日才坐馬車出了京城十幾裡,樑蕪菁就在馬車上乾嘔起來,十分的不舒服,又怕被人聽到了,硬是捂着嘴忍着,可把陳夙擔心壞了。
所以當晚上衆人停靠在驛站休息時,一向傻傻呆呆就等着王妃去照顧的永安王,竟然抱着自己的媳婦下了馬車,進了驛站,雖然他臉上還是傻傻呆呆的,但是也讓人覺得很意外了。
“王妃這是怎麼了?”魏忠銘受了婁賀的吩咐,立即上前問着跟來的丫鬟們。
“我們家王妃身嬌體貴,很少出門,不喜歡坐馬車,方纔吐了,這會暈暈的沒有力氣,要去歇着了。”丫鬟低聲回答
。
“哦。”魏忠銘聞言點了點頭,便往後退了兩步,差點和急急忙忙走過來的側妃寧雙雪撞到了一起。
“你沒長眼嗎?”寧雙雪厲聲喝道,她身邊的綠果也連忙道:“還不快閃開,衝撞了側妃娘娘,後果可不是你能夠承受的。
魏忠銘也是有脾氣的,加之年輕,所以膽子也大,當即低哼了一聲,然後才往後退了兩步,結果卻引來寧雙雪怒目相視。
“王妃,咱們還是先進去歇着吧,天冷了,可不要凍壞了,何必和一個奴才置氣,這時辰都要用晚膳了,您再不去啊,王爺又被王妃一個人給霸佔了。”綠果在自家主子耳邊低聲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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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聲音雖然很低,但是魏忠銘和婁賀是什麼人啊,人家武功高強,一下子就聽到了。
“真是想不明白,一個傻子王爺而已,竟然還有人去爭。”魏忠銘見寧雙雪進去後,才撇撇嘴一臉不屑的說道。
“忠銘,日後說這樣的話小心些。”婁賀低聲說道。
“好,我知道了,多謝大哥。”魏忠銘面對婁賀的說教,向來是不會回嘴的,但是他現在有點兒替他主子擔心了,方纔那個丫鬟說的話,的確讓人有些起疑啊,也不知道那個丫鬟是不是也知道主子的底細了,還真是讓人頭疼,他必須提醒主子一下了。
寧雙雪的確是要去爭寵的,所以進了驛站就急匆匆的往裡面衝了去。
驛站裡面最好最大的房間,今兒個當然是給永安王和王妃住了,不,應該是西南王纔對,婁賀早就派了人先快馬加鞭的過來打點好了一切。
此刻樑蕪菁正靠在牀邊歇息,她的臉色十分蒼白,因爲今兒個她已經吐了好幾次了,人十分不舒服。
陳夙正拿着溫熱的帕子替樑蕪菁擦着臉,神情十分專注,眼中滿是擔憂和心疼,就在此時,外面突然傳來了爭吵聲。
“你們這些狗奴才,憑什麼攔着本王妃,都給我滾開,我要去見王爺,我要和王爺說一個事兒,閃開。”
陳夙聽到寧雙雪的聲音就生氣,而且她這般吵鬧,還真是惹人煩
。
“你在旁人眼中可是個傻子王爺,她如今這般‘稀罕’您,仔細傳出去讓人想歪了,王爺還是去看看吧,把人給打發了,讓她閉嘴,否則我可有許多種法子讓她一路上下不來馬車。”樑蕪菁也是生氣了,如今是多麼危急的關頭啊,這個女人就不能聰明一點點,驚醒一點點嗎?
不過,樑蕪菁看她聰明的很,只是被人寵壞了而已,還有……她大約是覺得如今要去西南了,那兒是她的地盤,一路上才囂張跋扈的吧,真是可笑。
天下之大,莫非王土,如今的西南名義上可不是她寧家的,何必這麼急不可耐的呢。
陳夙讓人把房門打開,將寧雙雪請了進來,可她還來不及說什麼,陳夙便在寧雙雪耳邊低語了幾句,樑蕪菁就瞧見寧雙雪一臉蒼白的走了出去。
樑蕪菁倒是不好奇陳夙對寧雙雪說了什麼,她這會子很不舒服,只想好好休息。
事實上,連她自個都不知道這是怎麼了,她從小就愛跟着父親到處跑,坐馬車那是司空見慣的,騎馬都不怕,從來沒有暈過,但是今兒個就是不舒服,十分難受,大概真的是因爲懷孕了,人的體質變化了,她只希望這樣的不適應情形能夠快點過去。
寧雙雪回去後,臉色愈發的難看,她身邊跟着的綠果和白果兩人相似一眼,都不敢湊上去,個個站在她身後一丈遠的地方。
“你們這些狗奴才是要作死嗎?天這麼冷也不知道讓人擡了炭爐子進來。”寧雙雪卻先生了氣,回過頭衝過來就推了綠果一把,嚇得綠果立即應了一聲跑出去了,白果也不敢再呆着了,連忙道:“王妃,奴婢去幫忙去。”
兩個丫頭都知道主子這會生氣了,自己留下來就是出氣筒,雖然主子平日裡對他們不錯,也從不吝嗇,但是她們最怕主子生氣了,雖然事後主子會寬慰她們,但是沒有人天生犯賤,想被人打吧,所以久而久之,丫鬟們都學會了自我保護,主子一生氣就退出去,這樣主子的火氣過了,也不會遷怒他們了。
寧雙雪的確生氣,因爲陳夙剛剛竟然對她說,她若是再敢闖進他和樑蕪菁的地方,他便要休了她,無論誰都無法阻止,還讓她這一路上都安分守己,因爲出了事兒大家都會沒命。
她不傻,她知道自己這樣折騰的後果,只是她覺得很快就要回到西南了,有父親的保護,她誰都不怕,而且她覺得陳夙到了那兒,肯定就會像正常人那樣活着了,所以纔會欠考慮的,如今被陳夙給嚇唬了,頓時醒悟過來,但是心裡面是很不高興的
。
臨行前,母親告訴她,他們離開後大概一個月,她和三哥也要啓程回西南去了,皇帝是應允了的,她現在都後悔沒有留下來等着母親和哥哥一塊走了,她滿心歡喜的跟了上來,想和陳夙緩和關係,哪知道是弄巧成拙了。
接下來的幾日裡,樑蕪菁暈車的反應越來越大,一日要吐上無數回不說,什麼東西都吃不下了,連他們事先準備好的那種香包,她聞着都毫用了,一上馬車就想吐,誰也攔不住,行程又被拖延了。
“不去了,咱們不去了,回京吧。”陳夙看着三五日的功夫就瘦下來,眼眶青紫,人十分憔悴的樑蕪菁,心都疼死了。
她這幾日幾乎什麼東西都沒有吃下去,只有晚上到了驛站休息的時候,才能喝點清粥,夜裡也睡得不踏實了,他記得她從前是最能睡的,如今卻什麼都反着來了。
“啓稟王爺,若王妃依然覺着不妥,臣派人去請大夫過來瞧瞧吧。”婁賀當然也心疼了,畢竟眼前這女人可是他這輩子第一個愛上的女人,哪怕當初只是那麼幾眼,哪怕只是說了幾句話,但許多事兒,早就註定好了,他這個人又最是死心眼了,如今很想關心樑蕪菁,但是他知道自己不配,也不能。
婁賀提出請大夫已經好幾日了,陳夙當然是裝着傻呆呆的樣子看着樑蕪菁:“娘子……大夫……。”
“不必了。”樑蕪菁虛弱的搖了搖頭:“已經到了驛站了,王爺扶着我去歇息歇息便好,有勞副統領費心了。”樑蕪菁說完就要往裡走去,陳夙立刻像個乖寶寶一樣跟了上去拉住了她的手。
不遠處的寧雙雪見此冷哼了一聲,才一臉不快的帶着身邊的丫鬟們進了驛站,去了自己的屋裡。
這幾日,她雖然沒有鬧騰,但見到了陳夙和樑蕪菁,也沒有好臉色。
“主子,你您說王妃是不是有喜了啊,否則怎麼會吐得那麼厲害呢,看着真嚇人。”綠果一邊往炭爐子裡面加炭,一邊柔聲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