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兩國交戰,各有輸贏,這是正常的事兒,雖然大周死了不少老百姓,但瓦刺死的人也不少,更何況……若不是陳夙剛愎自用,御駕親征,又豈會死那麼多人呢?這事兒可與我兄妹二人無關,三年前,我才十二歲,我哥哥也只是一個尚未成年,絲毫沒有權利的王子,這與我們何干?至於這次,我們實在是被逼來大周出使的,我們要些米糧、衣物,皇上拿回涼州和雲州,這不是皆大歡喜的事兒嘛,若是……皇上覺得我們要的太多了,這也是可以商議的,就按照皇上說的數兒可好?”蓮珍公主見自家哥哥又要說話了,深怕他說錯了什麼,頓時拉住哥哥的手,搶先說道。
她一個女兒家,說錯話還沒什麼,加之她不過十五歲,旁人只覺得她少不更事,沒有見識而已,母親說過了,女子可以說錯話,但是男人卻不能
。
“若朕一個銅錢也不出,便欲要回涼州和雲州呢?”皇帝冷笑道。
呼倫聞言臉色一沉,正欲回話,蓮珍又搶先道:“皇上不出可以,那就讓永安王陳夙出唄,畢竟是他御駕親征輸了,才讓涼州和雲州落到了咱們瓦刺手裡,那麼多百姓如今生活在水深火熱之中,想必王爺也願意出一些銀子,爲他曾經犯下的罪孽恕罪的。”
“公主這話倒是有些道理,讓朕好好想想。”皇帝聞言眼中閃過一絲莫名的情愫,隨即擠出一絲笑容說道。
“皇上別想了,我聽聞永安王陳夙娶了大周朝首富樑家的女兒,區區十萬旦白米,幾十車冬衣,五千頭牛羊,對樑家來說不過是九牛一毛啊。”蓮珍連忙笑着說道,只是她如今這樣子實在是不美,這麼一笑,看着竟然愈發難看了。
“哈哈哈,你一個番邦公主,竟然也知道這些,不錯不錯。”皇帝聞言似乎很開心,哈哈大笑起來。
“皇上,我的母親也是漢人。”蓮珍公主笑着回道,但心裡實在是不高興,她母親雖然是漢人,但是她卻是瓦刺的公主啊,這些人開口便是番邦,番邦的,真是難聽至極。
呼倫自然也是不樂意的,但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啊。
“皇上,妹妹所言甚是,想必永安王是樂意拿出那些東西來的,這也算是功德一件了,怎麼說他都是大周朝的罪人,付出這點代價,也是理所應當的。”呼倫也連忙笑道。
“好,那朕就下旨,讓永安王拿出這些東西來,換回涼州和雲州。”皇帝朗聲笑道。
“皇兄,四哥怎麼拿得出那麼多的糧食和牲畜,還請皇兄三思啊
。”陳煜立即站出來,朗聲說道。
他知道,此刻勸說皇帝,便是引火燒身,但是他一想到四哥都癡傻了,還要被人如此作踐,心裡就憤憤不平的,無法忍受。
“這不是有永安王妃幫忙嘛,想必惠周侯也會幫着女婿的,這些東西對樑家來說,實在是簡單。”皇帝冷聲道。
“皇上此言差矣。”樑蕪菁聞言看着皇帝,不卑不亢道:“妾身從前雖是樑家的女兒,但是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哪裡還有事事依靠孃家的道理,皇上既然要王爺拿出那些米糧牲畜來,君命大如天,咱們自然沒有不拿的道理,只是王府裡實在拿不出這樣多的東西,明兒個妾身便和王爺將永安王府賣出去,搬進妾身陪嫁的小院子裡,想來這樣便能湊夠銀子置辦那些東西了。”
事實上,樑蕪菁根本一個銅板也不願意拿出來,只是事到如今,她也不想再爭論下去了,只要能夠保住陳夙的性命便成,讓她拿多少銀子她都願意,可是爲了防止這些人日後再故技重施,找樑家要銀子,把樑家當做冤大頭,她自然要防備着些。
反正那王府,不住也罷,終究是皇帝賞賜的東西,他們也不稀罕。
而此刻,依舊裝作一副呆呆傻傻樣兒坐在椅子上的陳夙,寬大袖口下的手卻緊緊捏在了一起,青筋直冒。
都過了三年了,這些人還這般侮辱他,可恨他爲了保命,根本不敢多言一句,還要裝傻,只能讓他的妻子來保護他,只能眼睜睜的看着她的妻子此刻還跪在了冰冷的地上,她可是有身孕的人啊,陳夙真的太心疼,太自責了,若不是僅存的理智讓他拼命約束住了自己的行動,他真的會忍不住爆發的。
“王妃,那可是皇上賞賜的王府,王妃將王府賣出去,置皇上與何地?更何況,如今的永安王府有一半是從前的潛龍府邸,王妃以爲賣的了嗎?”就在此時,鴻臚寺卿曹世勳站了出來,朗聲質問道。
樑蕪菁聞言,臉上滿是冷意,從前,那曹氏就是因爲和她過不去,想要羞辱她,最後才自食惡果被廢位打入冷宮的,曹家的人一定懷恨在心,今日這曹世勳就不找到機會報復了嗎?
“既然皇上把王府賞給了王爺,那便是王爺的,賣不賣自然有王爺做主。”樑蕪菁說到此,看着還呆呆坐在椅子上吃東西的陳夙,柔聲道:“王爺,妾身將咱們的王府賣了,換成銀子可好?”
“好
。”陳夙含糊不清的應道。
“王妃,王爺已經癡傻了,什麼都不懂,王妃如此說,王爺自然不會說個不字兒了。”曹世勳見此氣的漲紅了臉。
“是麼?那王爺,咱們把王府送給曹大人好不好?”樑蕪菁又笑着問道。
“不好。”陳夙擡起衣袖擦了嘴上的油,將嘴裡的東西都吞了下去才道:“不給,那是我的,是娘子的。”
“曹大人您瞧,王爺可不是一味聽我的。”樑蕪菁冷笑一聲,一臉諷刺的看着曹世勳說道。
“請皇上定奪。”曹世勳眼中閃過一絲陰霾,隨意低頭請示皇帝。
皇帝也沒有料到樑蕪菁會說出賣了王府籌銀子置辦東西的話來,一時也沒有什麼好法子,見曹世勳竟然問他,心中暗罵了一聲蠢貨。
樑蕪菁見皇帝遲遲沒有開口,心中暗暗鬆了一口氣。
話題已經從懷疑陳夙裝傻,被轉移到了要不要賣王府上來,總算是讓她安心一些了。
“想賣便賣吧,永安王始終是我大周的罪人,這幾年來,早有大臣們上奏,說朕對永安王實在是太仁慈,太厚愛了,這纔給了他最大的王府,給他賜了一門許多人想也不敢想的婚事,看來朕真是仁厚有餘了,永安王妃,朕陷你十日之內湊出十萬旦白米、過冬衣物五十車、牛羊各五千頭交給瓦刺來使。”皇帝大手一揮,如此吩咐道。
“是,妾身遵命。”樑蕪菁聞言心中終於放心許多了,連忙謝恩,起身回到了自己的座椅上。
此刻的她,早已是汗流浹背了,只是她流汗,從來不是臉上先流,加之今兒個太涼,她穿了三年衣裳,所以並未浸透,旁人並不知道而已,事實上,她手心的汗都快滴下來了。
生死存亡關頭,沒有人不怕的,她打小就膽大,也膽識過人,但是終究不能免俗啊。
蓮珍公主見此,本欲說些什麼,卻被六王子給拉住了手,輕輕搖了搖頭,他此行的目的本來就不是針對陳夙,只不過是想借機試探一番而已,如今看來,他的猜測倒極有可能是正確的,而且他也算是看清楚了,這大周朝的皇帝,並不是一個十分精明的人,雖然也很威嚴,但是……比之某些人,還是稍稍遜色啊
。
“那小王就多謝王爺和王妃厚賜了。”呼倫站起身輕輕抱拳笑道。
“六王子不必客氣,十日之內,該準備的東西,我們一定準備好。”樑蕪菁笑着回道,她滿是汗水的手已然被陳夙緊緊握住了,在旁人看來陳夙是十分黏她的,卻不知陳夙是心疼她。
“在下也謝皇上如此慷慨,敬皇上一杯。”呼倫擡起酒杯,看着高坐上位的皇帝笑道。
“好。”皇帝聞言擡起酒杯,一飲而盡。
“皇上,在下還有一個不情之請,還請皇上能夠答應。”呼倫放下酒杯後,看着皇帝笑道。
“六王子但說無妨。”皇帝頷首笑道。
“啓稟皇上,在下的妹妹蓮珍公主,乃是我瓦刺的第一美人,這次在下出使大周,一來是要歸還涼州和雲州,二來,便是受父汗的託付,想要把妹妹蓮珍公主嫁給皇上,不知皇上意下如何?”呼倫一臉謙卑的笑道。
“朕聽聞你父汗兒子衆多,女兒卻沒有幾個,你父汗當真捨得?”皇帝笑着說道。
呼倫聞言心中微微一驚,事實上,父汗的女兒是最多的,只可惜保住性命長大的很少,除了蓮珍便還有兩個,而那兩個也早早嫁人了,且都不得父汗寵愛,蓮珍可是父汗手心上的珍寶啊,這在瓦刺可不是什麼秘密,看樣子大周皇帝也是知曉的。
“啓稟皇上,父汗自然是捨得的,大周乃是天朝上國,我瓦刺只是窮鄉僻壤,蓮珍是父汗最寵愛的女兒,能嫁給皇上,父汗必定放心,不知皇上意下如何?”呼倫連忙說道。
“好,這門婚事朕便應下了,尋個吉日迎娶蓮珍公主便是了。”皇帝笑着說道。
“皇上,如今您的後宮後位懸空,妹妹和您正好是天作之合,妹妹是瓦刺最耀眼的明珠,必定配得上皇上。”呼倫站起身,一臉嚮往的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