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族裡面爭鬥多,也骯髒得很,樑蕪菁可不想送雲桃過去。
再則,袁綺穎這丫頭實在是太精明瞭,她若是要對付雲桃,雲桃一個丫鬟,肯定招架不住,到時候還不知是怎麼丟了性命的呢。
當然,樑蕪菁也希望是自己想多了,是自己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但是多一絲防備,始終是沒錯的。
“雲桃要出嫁了?”袁綺穎聞言十分驚訝。
樑蕪菁當然沒有忽略掉她眼中一閃而逝的喜悅,於是笑道:“的確要出嫁了。”
“嫁給誰啊?”袁綺穎剛剛問出口就後悔了,對方不過是個丫鬟,她這麼關心,這不是讓樑蕪菁懷疑嗎。
“雲桃一個丫鬟,嫁的人能有多好,還不是府裡的管事,咱們不說這個了,妹妹你倒是說說,你想要什麼樣的刺繡,我好派人給你送繡娘過去。”樑蕪菁倒是不願意多說了,引開了話題。
“多謝姐姐美意了,只是……請繡娘去,若是被旁人知曉了,怕是要笑話妹妹了,若是雲桃去,有人問起,妹妹還可以說是自己身邊的人,姐姐知道的,新嫁娘讓身邊的人幫忙做嫁衣,這是情理之中的,但是請了繡樓的人,就不大好了,還是妹妹再想想辦法吧。”袁綺穎柔聲拒絕了樑蕪菁的好意。
“那好吧。”樑蕪菁柔聲說道,輕輕頷了頷首,兩人又說了一會話,袁綺穎才告辭了。
“主子,您怎麼對袁小姐說雲桃要嫁人了啊。”袁綺穎剛剛出去,碧玉便有些着急的問道。
“不如此說,她肯定纏着我讓雲桃過去袁府幫她做嫁衣,到時候我還得找理由拒絕,這袁綺穎聰慧着呢,就這樣說,她就會打消念頭了,你們真的以爲,堂堂忠義侯袁家,難道還缺女紅好的丫鬟嗎?袁綺穎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只可惜啊……她雖然聰慧得緊,我樑蕪菁也不是蠢的,她若真心和我相交,有什麼都說出來,不藏着掖着的,我也會真心實意對她,可她頭一次來王府,就拐彎抹角的打聽這個,打聽那個,委實讓我喜歡不起來,今兒個還和我耍心思,也罷……下回她再來,你們也不必回稟我了,找個理由搪塞過去就是了,能不見,我就不見了。”樑蕪菁說到此輕輕嘆息了一聲。
她本就是胳膊肘往裡拐的人,雲桃雖然伺候她沒有多久,甚至都沒有貼身伺候過,主僕情誼並不是很深,若袁綺穎和她真心相交,把心裡話都說出來,樑蕪菁肯定和她開誠佈公談談,可現在嘛……她一點沒有那樣的心腸了。
“主子英明。”碧玉聽了,立即笑眯眯的拍了拍馬屁,心裡樂滋滋的,她倒是沒有想這麼多,她的腦子可沒有主子和碧雲的好使。
樑蕪菁聞言只覺得好笑,這丫頭,越來越沒個正形了,不過倒是對他的脾性,不然身邊的人成日裡都呆板得很,這日子還怎麼過呢?
打了個哈欠,樑蕪菁歪歪扭扭的往寢房那邊去了,哪裡還有平日裡的王妃模樣,看的她身後的碧玉幾個捂嘴直笑。
就在永安王府一片溫馨景象時,婁府之中,婁家老夫人正臉色鐵青坐在正廳的紫檀木雕花羅漢榻上,她身邊的婁珠玉見母親正在氣頭上,一個字兒也不敢說,乖乖的坐直了身子,屋裡的幾個奴才戰戰兢兢的跪在地上,大氣也不敢出。
“來人啦,再去看看你們少爺回來了沒有。”羅氏大喝道。
“是。”地上一個小廝打扮的年輕人立即起身快步往外跑去。
“母親,午時都過了好一陣子了,您也餓了,女兒讓人燉了綠豆肘子,讓人端一碗給母親,可好?”婁珠玉知道自家母親很愛吃肘子,這是在投其所好了,希望她消消氣,被氣壞了身子。
“氣都要氣死了,哪裡還有什麼閒心吃肘子。”羅氏雖然很疼女兒,平日裡女兒說什麼便是什麼,但是她現在實在是心情不好,誰也不想搭理。
婁珠玉揮揮手,示意屋裡跪着的奴僕們都退了出去,才握着羅氏的手道:“母親,女兒知道您生氣,可事已至此,您再生氣,也改變不了,您可是咱們家的主心骨,是我和哥哥在這世上唯一的親人了,沒有什麼比母親的身子更重要,母親快別生氣了,您氣壞了身子,女兒和哥哥都會內疚不安的。”
“病了纔好,病了纔不會爲你們操碎了心,病了他纔不敢揹着我亂來。”羅氏漲紅臉道。
“母親……您別這麼想,其實哥哥真的很不錯,又孝順,又懂事,這麼多年來從未做出任何讓母親傷心難過的事兒,也沒有做出違背母親意願的事兒,他今日只是被人騙了,被人算計了,母親應該支持哥哥,不應該責怪他纔是,您仔細想想……哥哥這些年來也不容易,打從父親歸西后,咱們家都是哥哥撐着的,他算爭氣了,年紀輕輕就中了武狀元,位高權重的,這是咱們婁家的福氣啊。”婁珠玉溫言細語的勸着,希望自家母親不要太生氣了。
“我知道,你哥哥一直都是個孝順懂事又乖巧的孩子,雖然在家中不愛說話,但心地很善良,也把咱們娘倆放在心上,可今日這事實在是讓我太生氣了,四千兩銀子啊,讓我去哪兒找?我那些壓箱底的東西,都是當初我出嫁時你外祖母私底下給的,還有就是你父親那些年置辦給我的,我是想留着給你和你哥哥一人一半,等他娶妻,你出嫁時用,咱們家本就不寬裕,若是把這些東西拿去換了銀子給那個煙花女子,我說什麼都咽不下這個口氣,也萬萬不能這麼做。”羅氏雖然在衆目睽睽之下不得不答應三日後給銀子,可她現在真的後悔,太后悔了。
把那些東西拿去折了銀子給那煙花女子,簡直就和要她性命差不多,她怎麼肯?
“母親說的是,只是今兒個母親已經當衆表態了,三日後若是拿不出銀子,咱們婁府是要被人笑話的。”婁珠玉嘆了口氣後說道。
雖然她很捨不得那些銀子,真的很捨不得,因爲她日後出嫁,若是拿不出像樣的嫁妝,是要被夫家人笑話的,到時候在夫家也挺不起腰桿,縱使自己低嫁,只怕也是被人瞧不起的,即便日後哥哥能夠更進一步,升了官職,再掌握更大的權勢,可哥哥也不能插手出嫁妹妹的後宅之事吧,有些事兒,還得她自個爲自個考慮。
只是母親今日已經把話放出去了,若是反悔,婁府的臉面就丟大了,日後她要說親都找不到太好的人家了。
婁珠玉真的很不甘心,也很憋屈。
婁家就她和哥哥兩人,哥哥成日裡就知道去京畿營公幹,一點不管家裡的事兒,母親呢……雖然也寵愛她,但還是偏心哥哥的,她不得不爲自己多多謀劃啊。
“珠玉,你平日裡就主意多,你幫母親想想,看看有沒有什麼好法子,錢我是一個銅板都不想給的,那樣的女子,根本不配。”羅氏沉聲道。
婁珠玉聞言沉默了,辦法嗎?她倒是有,只是這樣的法子不到萬不得已,是不能用的,若是被人發現了,那可是要遭大罪的。
“珠玉,快想想。”羅氏握着女兒的手,急聲道。
“是。”婁珠玉頷首,片刻後深吸一口氣道:“母親……她若是在這三天內暴斃而亡,那即便咱們要給銀子,恐怕也沒有人要了吧。”
“什麼?”羅氏聞言一臉震驚的看着自家女兒,嘴巴張的老大,半晌都合不起來。
“她讓咱們婁家如此丟臉,還將咱們逼到了絕境,索性就一不做二不休吧。”婁珠玉臉上閃過了兇光。
他們本就是武林世家出身,婁珠玉自小也是習武的,她不比那些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大家閨秀,幼年時還偷溜出去,跟着哥哥兩個人跑江湖呢,她是見過血腥的,也殺過流寇,所以說起這些話來時,也有一股子肅殺的意味。
若不是這兩年進了京城,見了世面,看見了太多的好東西,知道權貴之家是如何享樂的,婁珠玉怕也不會在乎什麼出嫁的嫁妝,更不會在乎今兒個吃什麼,明兒個穿什麼了。
她這兩年很少拿劍,很少習武了,武功都荒廢了,成日裡倒是折騰衣物首飾和胭脂花粉的時日比較多,因爲她也想做一個正兒八經的大家閨秀。
“不成。”羅氏聞言沉吟了片刻後道:“若我們現在把她給殺了,那旁人一定會懷疑是我們做的,到時候若是被人查出來了,咱們母女要獲罪不說,還會影響你哥哥的仕途,萬萬不行。”
羅氏並沒有被衝昏頭,雖然她捨不得銀子,更捨不得兒子的前程啊。
“珠玉,你一會讓管家把我壓箱底的東西拿出去折價成銀子吧,我想好了,我們家唯一不能出事的就是你哥哥,銀子沒了可以再賺,你哥哥現下正年輕,又受皇帝器重,早晚會位極人臣的,到那時候,咱們還怕沒銀子花嗎?”羅氏咬咬牙,下定決心道。
“可就哥哥那樣的硬脾氣,再位高權重,怕也是兩袖清風的。”婁珠玉冷哼一聲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