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子……主子……夫人……。”碧雲使勁兒拍打着宮門,哭的十分悽慘。
衆人也明白過來了,這是有人故意使計將她們分開,各個擊破,雖然沒有傷害她們,可主子和夫人卻被關在了宮裡啊。
二夫人李氏已經嚇得渾身顫抖了,癱軟在馬車上,一個字都不敢說。
“是皇后……一定是皇后要對付主子,一定是的。”碧雲眼中滿是恨意,心痛極了。
“碧雲,帶着所有人回去,我和鍾平留下。”陳夙在碧雲耳邊低聲說道,語中卻有着不容置疑。
這突如其來的聲音,讓已經處於崩潰邊緣的碧雲猛的醒過神來了
。
是啊,還有王爺,還有王爺在,主子不會有事兒,不會有事兒的。
她還來不及回答,便見陳夙帶着鍾平快步離開了。
而陳夙,當然不會要鍾平跟着入宮,他要的是鍾平那一身太監衣裳。
他從前住在昌德宮時,便常常通過那條水下密道出入宮禁,這次爲了救他家王妃,他必須再鋌而走險一次了。
當他換上了鍾平身上的太監服後,迅速消失在了夜色裡,比他更快的是三隻尋寶鼠。
平日裡他出門時,都會讓它們在附近徘徊,近日也不例外,此刻三個小東西都得了他的吩咐,飛快往皇宮奔去了,那速度,自然比陳夙快多了,而且毫無阻礙,即便巡邏的侍衛們,看見老鼠爬過去也是無動於衷的。
壽安宮中,樑蕪菁已經到了一會兒了,可太后一直沉沉的睡着,她就在寢殿內的椅子上坐着,她不明白,爲什麼皇后要將她弄來這兒看太后睡覺。
難道……她們事先給太后吃了什麼?要賴到自己頭上?
樑蕪菁想着想着心就提起來了,下意識的站起身來,見寢殿內一個人都沒有,真想過去試一試太后有沒有呼吸。
不是她想得多,而是……這世上沒有什麼事兒是不可能的。
謀害太后……想想都不寒而慄,到時候即便樑家再風光,頃刻間也要入地獄的。
然而,尚不等她靠近太后,許嬤嬤的聲音便從她身後傳來:“王妃是不是坐累了?要不要奴婢陪您出去走走?”
“不必了。”樑蕪菁臉上閃過一絲尷尬,她並沒有回頭,怕許嬤嬤瞧出什麼來。
“王妃儘管放心,皇后娘娘對太后娘娘及其孝順,每日都要親自來看望太后娘娘,太后娘娘的病情雖然沒有好轉,認不得人了,但能吃能睡的,身子骨是很好的,必定不會有任何的意外。”許嬤嬤像是知道樑蕪菁在想什麼似得,故意如此說道
。
她一個奴婢,如此和主子說話,實在是失禮至極,樑蕪菁知道,今日自己處於劣勢,可即便如此,也不是一個奴才能夠拿捏能夠欺負的,她下意識就想給許嬤嬤一個下馬威,不過又想起她方纔說的話來,便柔聲道:“皇后娘娘至純至孝,對太后娘娘自然是好的,許嬤嬤,這我會子的確坐的有些全身發酸了,煩勞嬤嬤帶我出去走走,片刻後再回來。”
許嬤嬤輕輕頷首,笑道:“王妃這邊請。”
事實上,樑蕪菁進入太后的寢殿連半刻鐘的功夫都不到,也不累,但樑蕪菁也不想留在這裡頭,能出去是最好了,母親還在殿外等着她,她這會子出去正好和母親說說話。
不得不說,太后殿中的這些奴才還真是仗勢欺人,硬是不讓母親進殿,非要讓她堂堂一個侯府夫人侯在殿外廊下,實在讓人生氣。
“王妃不必着急,留神腳下,惠周侯夫人正在廊下等着您呢。”許嬤嬤見她走的着急,隨即笑着說道。
“嗯。”樑蕪菁頷首,卻沒有放慢腳步。
“王妃今日是奉了懿旨入宮探望、陪伴太后娘娘的,今夜是不必出宮的,奴婢已派人準備了牀榻,一會王妃便去歇着吧。”許嬤嬤在樑蕪菁身邊笑着說道。
“那我母親呢?”樑蕪菁停下腳步,下意識問道。
“啓稟王妃,宮門已落鎖,惠周侯夫人尚在宮中,於情於理不合,只能委屈夫人在咱們壽安宮寢殿廊下站一晚上了,這樣……說出去也不至於犯了太大的錯兒,王妃到時候求求皇后,夫人也不會受到太大責罰的,畢竟……身爲外命婦,到了宵禁尚未出宮,可是大忌啊。”許嬤嬤一臉凝重的說道,彷彿大夫人張氏真的犯了多大的錯兒似得。
樑蕪菁聽了就氣不打一處來,她知道許嬤嬤是什麼意思,但她母親是那樣的人嗎?
前朝出現過內命婦入宮參加宮宴後,沒有離開,留在宮中勾引了皇帝,從而從一介臣子之妻,變成了皇帝的小情人,這還不算,皇帝還下旨賜死了人家的丈夫,將人接進宮來嬌寵着,還封了皇后。
這事兒到這兒還不算完,後來這女人生孩子時難產,母子雙雙斃命,那皇帝也想不開,一杯毒酒了結了自個,陪着他們下黃泉了
。
打那以後,宮中便有宮規,外命婦入宮覲見,到了宵禁時分必須離開。
自然……嬪妃們有孕時,按照皇后旨意入宮陪伴的除外。
按照這許嬤嬤的意思,自家母親若不是留在這壽安宮外頭站一晚上,那明日便有瘋言瘋語傳出來了,而皇后也會按照宮規問罪的。
母親今年都快五十了,即便皇帝喜好異於常人,也不至於和一位可以做他母親的女人不清不楚吧,更何況她家母親是這樣的人嗎?
侮辱,真是天大的侮辱。
這許嬤嬤身後便是皇后,許嬤嬤對自己母女的態度,便代表了皇后對她們的態度。
皇后果真是厭惡自己的啊,樑蕪菁在心中如此想到。
“許嬤嬤多慮了,外命婦雖然不得留宿宮中,但本王妃今兒個奉的是太后娘娘的懿旨,到壽安宮陪伴太后娘娘的,至於本王妃的母親……那也是憂心太后娘娘,一心念着娘娘,這纔在壽安宮寢殿外頭站了一晚上,親自爲太后娘娘守夜,試問許嬤嬤,闔宮上下、朝野內外的夫人們,有誰能夠做到?”樑蕪菁真的被氣得要死,旁人可以作踐她,侮辱她,她咬咬牙便忍過去了,君子報仇十年不晚,她一個小女子更不必說,遲早給這些人好看,可這些人侮辱了她的母親,她就無法忍受了。
許嬤嬤見方纔還和藹溫順的永安王妃突然就強硬起來了,下意識就想回嘴,但想起了皇后的吩咐,她還是忍住了。
這些日子,她在太后的壽安宮中作威作福,儼然和半個主子都差不多了,宮中衆人,除了皇帝和皇后,她是一個都不放在眼裡了,更別說是永安王妃。
只是此刻她還有更重要的事兒需要安排,便作罷了。
樑蕪菁方纔說話時,也沒有停下腳步,此刻終於到了壽安宮寢殿外頭,可放眼望去,廊下除了幾個值夜的宮女太監,根本沒有母親的身影,她記得母親是站在這兒的啊。
“許嬤嬤,本王妃的母親呢?”樑蕪菁心中升起了不祥的預感,回過頭冷聲問道
。
“夫人硬要陪着王妃來壽安宮,要站在這廊下,奴婢自然阻止不了,同樣的,奴婢只是一個奴婢,不敢阻攔夫人,夫人想去哪兒便去哪兒,奴婢怎麼管得着,又如何敢管,王妃此刻質問奴婢,奴婢也不清楚呢。”許嬤嬤看着樑蕪菁笑着說道,只是那笑意未達眼底。
然而,許嬤嬤話音剛落,迴應她的就是一個響亮的耳光。
“你……。”許嬤嬤不可置信的看着樑蕪菁,完全想不到自己會捱打,而且打她的還是一直小心翼翼陪着笑臉的永安王妃。
“本王妃知道,你許嬤嬤不過是聽你家主子的吩咐罷了,本王妃也不知道是哪兒得罪了皇后娘娘,讓她如此勞心傷神來對付本王妃,你就實話實說,皇后要我做什麼,若在拐彎抹角、陽奉陰違,今兒個本王妃就大鬧後宮,即便要死,也得拉幾個人墊背纔是,若本王妃翻臉了,一定會先宰了你這個以下犯上的老刁奴。”樑蕪菁看着許嬤嬤,一臉狠辣的說道。
她平日裡是脾氣不錯,而且一向奉行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能過去的便過去了,可有些事兒,她是永遠不會退讓半步的。
從母親的種種來看,皇后要對付的人不是別人,正是她樑蕪菁啊,興許……也想連帶着打擊姐姐吧。
她們動二夫人,動丫鬟們,已經讓樑蕪菁難以忍受了,若不是爲了腹中孩子,她早就翻臉了,即便將皇宮翻起來,即便鬧得雞犬不寧,她也不怕,可她有身孕了,事事畏首畏尾,深怕傷到孩子,但如今……母親又遭了道,她如何能忍?
許嬤嬤這些日子耀武揚威慣了,還是頭一次被人甩耳光,被人嚇唬,下意識就想回嘴,但心裡又有點兒害怕,便跪了下去,一語不發,想拖着。
樑蕪菁哪裡能夠讓她如願,一腳就踹了過去,厲聲道:“起來,帶本王妃見你家主子去,若是遲了,我先砍了你雙腿,這樣沒用的奴才,留着也沒有用。”
“王妃,奴婢可不是王府的奴才。”許嬤嬤實在是氣急了,擡起頭便回嘴道。
“啪……。”
樑蕪菁回答她的是一個響亮的耳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