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甯越是越聽越心驚膽戰,沒想到這些秘辛都被樑家的人知曉了,但他不認爲樑義博會打探到這些,比皇帝的探子還厲害,可他爲何知道這些的?
難道是表哥那兒露出了破綻,被他那個王妃樑蕪菁知道了?
是了,他記得表哥今兒個早晨說過了,樑蕪菁知道他的底細,若他不回去,會出大事的。
甯越本來以爲表哥是嚇唬嚇唬他,不想竟然是真的。
樑義博很滿意甯越的表情,心道,你這小子,乳臭未乾,和老夫鬥法,還差得遠呢,於是又道:“還有……挾天子以令諸侯是可行的,但如今也有個名正言順的皇帝坐在龍椅上,我勸你們還是不要過早打草驚蛇的好,我女兒說,永安王不見了,想必是你們給扣起來了吧,亦或者他自願和你們離開,不過……我勸你們還是把人放出來讓他回宮的好,否則我女兒,我樑家豈不是要做替死鬼?老夫可不是坐以待斃之人,到時候可別弄的魚死網破,今日若是不見他回宮,明日我便面見聖上,到時候會如何,恐怕天知道了,別和我耍花樣,我樑家要是拼命了,今日你們誰也別想離開京城。”
甯越沒有料到樑義博竟然說的如此直接,但他們寧家並沒有脅天子以令諸侯的意思,他們只是想幫表哥奪回帝位,只是想幫死去的姑母、姐姐和小侄兒討回公道,報仇雪恨而已,寧家並無主宰江山的野心。
起碼父親和叔伯們在家族議事時,談的從來都是如何鞏固寧家的勢力,如何幫表哥奪回帝位,從未有人私心的說要得到天下。
即便有人說過要自立爲王,那也是在不知表哥是裝傻的前提下,而且還是被皇帝逼迫的走投無路時,才能做的下下之選。
若寧家真的反了,又師出無名,到時候不知有多少人會趁亂配合朝廷對付寧家,謀取好處呢
。
“樑叔的話,小侄會告訴父親,也會自習斟酌的。”思慮片刻,甯越忍下了心中漸漸升起的殺意,面色凝重的說道。
樑義博知道的實在是太多了,對他們來說真是一個巨大的威脅,甯越雖然起了殺心,但卻沒有笨到真的動手。
天子腳下,天下首富惠周侯樑義博被人刺殺而死的消息傳出去必定震動整個大周朝,而今日自己又在樑義博的地盤上,樑義博必然做出了一番安排,自己即便殺了樑義博,也難全身而退,即便僥倖離開了,也會給寧家招來大禍啊,這樣做寧家吃虧,樑家也吃虧,到時候得到好處的恐怕就是皇帝了。
樑義博豈會不知甯越對自己起了殺心,但他知道這小子只要沒發瘋,就不敢動手,於是笑道:“小字,如今天下願意和你們寧家合作的,除了我樑義博,還有何人有這樣的膽子,有這樣的氣魄,更重要的是,誰人有我樑義博有那個實力?養兵,打仗,那是在燒銀子,除了我樑義博,誰燒的起?”
甯越還真不知說什麼話好了,這天下間恐怕也只有樑義博有這個膽子說這樣的話了。
“我樑家能有今日,祖輩就沒有出一個癆種,若不是我樑家人丁單薄,豈會被人如此欺辱,你寧家是寧太后和寧皇后母族,皇帝是一定要滅你們的,你們寧家不管會不會支持永安王奪位,遲早都得反,而我樑家……皇帝都要奪走我樑家,要亡了我樑家了,我樑義博豈能善罷甘休?丟下祖宗積累了上千年的產業,我樑義博就是樑家的罪人,死了都無顏見先祖,算了我也不多說了急着我說過的話,今日必定要見到永安王回宮,否則便是魚死網破。”樑義博說完便率先出了密室,吩咐管家由密道將甯越帶走了。
甯越跟着管家出了密道後,發現自己回到了萬寶齋的後堂,於是便裝模作樣的看了幾件寶貝,順便買了兩件離開了。
而樑義博呢,他當然沒有傻得也離開,或者在萬寶齋出現,免得讓有心之人給瞧見了,又做了一番安排後,才從樑家另一處產業,一座成衣鋪子出現了,隨便看了一番後,才離開了。
甯越回到寧府後,立即吩咐管家閉門謝客,自己急匆匆往後院跑去了。
“三哥,何事這樣匆忙?”寧雙雪本來正和身邊的丫鬟在院子裡的小亭子裡坐着,遠遠的就見自己的三哥甯越急匆匆而來,立即應了上去
。
“小妹。”甯越看着寧雙雪,隨即揮了揮手示意丫鬟退下,這纔對她道:“我讓你看着表哥,你怎麼出來了?”
“三哥,我這兩日一直守在屋裡,都快憋出病來了,再說,表兄很不高興,一直臭着臉,我親自喂他飯菜他都不吃,這都兩日了,他不吃不喝的,還不搭理我,這樣下去可不行,要不咱們今日就啓程吧,遲恐生變。”寧雙雪看着甯越,低聲說道。
“已經生變了,咱們走不了了。”甯越一邊往屋裡走去,一邊說道。
任誰也想不到,陳夙竟然被藏在了寧家三小姐寧雙雪的閨房之中,而且就連寧家的奴才們也絲毫不知。
最覺得憋屈的就是寧雙雪了,她並不喜歡自己的表兄,即便從前對錶兄有好感,那也是因爲他是九五之尊的皇帝,現在表兄什麼都不是了,她心中對他的敬畏也沒有了,倒反覺着自個的表兄冷冰冰的,兇巴巴的難以相處,並不是她想要找的良人,可父親就是想把她嫁給表兄,她豈能認命,於是就說服了自己的哥哥甯越,準備將表兄陳夙強行帶去父親的地盤,到時候父親即便要支持表兄奪位,也不會逼着自己嫁給他了吧。
寧家沒有一個是傻子,甯越身爲世子更是出類拔萃,妹妹打的什麼主意,他一清二楚,不過他也覺着如今這樣做是最好的選擇,因此才冒險帶信進宮,將表兄陳夙引來出來,下了迷藥將他迷暈,又給他吃了十香軟筋散,讓他十日內動不了內力,準備將他秘密帶往西南,不想卻被人給識破了。
甯越不知道的是,樑蕪菁並不是料事如神的主,她還以爲是陳夙自己要跑,並不知陳夙是被甯越兄妹給算計了。
“表哥。”進了屋,甯越看着牀榻上被綁着的陳夙,眼中閃過一絲歉意,上前道:“我聽雙雪說,你今日依舊滴水未進,這樣可不成。”
“甯越……。”陳夙冷冷的看着他,大約是兩日滴水未進了,聲音十分嘶啞。
“表哥,我和雙雪這樣做,也是逼不得已,你應該知道,父親也好,我們也好,都希望你儘快去往西南,以圖東山再起,你留在宮中一日,便多一分危險,陳衡本來就想殺你,萬一他鐵了心賜死你,你如何逃得掉?更何況如今你的秘密已經被樑蕪菁知曉了,誰也保不準她和樑家人會不會說出去啊
。”雖然甯越已經準備要放回陳夙了,但是還是不死心,他希望表哥能再考慮一番。
自然,以他這次的安排,要神不知鬼不覺帶着表哥離開京城是可以做到的,但是結果就是和樑家不死不休了,他承認,樑義博這個老狐狸今日開出的條件天下沒有一個人不動心,那可是樑家財富的全力支持啊,誰得到了恐怕做夢都會笑醒了。
“我說過了,時候未到。”陳夙冷冷的說道。
他知道,自己的舅舅還有這些表弟妹們都是爲了他好,但是他也有自己的打算和安排,如今的確不是最好的時機,他還需要等下去,多等一日,便多一分勝算。
“也罷。”甯越見此也不再強求了,將自己的妹妹寧雙雪打發出去後,纔將陳夙身上的繩子解開,低聲道:“表兄要回宮,我不攔着,可你也得吃點東西纔有力氣回去。”
“不必了。”陳夙站起身後,只覺得渾身痠軟無力,險些栽倒在地上,最後一下子坐到了牀榻上,才穩住了身形。
“表哥你放心,既然我決定讓你回去,就不會在飯菜裡下藥了。”甯越有些無語的說道,心中也不是滋味。
“我怕你再給我下藥讓我人事不省。”陳夙沒好氣的說道。
“不會了,你的岳父大人親自找我了。”甯越白了他一眼後說道。
“舅舅來京城了?不可能。”陳夙聞言渾身一震,有些不敢確定的說道。
甯越聽了他的話,臉上閃過一絲震驚,姐姐嫁給表哥多年了,父親自然是表哥的岳父大人,可姐姐已經死了,表哥也被迫再娶了,而且一娶就是四個王妃,可時至今日,在表哥心中,唯一的妻子還是姐姐,唯一的岳父還是父親啊。
“是樑義博?”沉吟了片刻後,陳夙才問道。
“是,他說,願意傾盡整個樑家助我們成大事,條件便是……讓我放你回去從長計議。”甯越低聲說道。
“樑義博怎麼會知曉我的行蹤,難道是你?”陳夙十分驚訝的看着甯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