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祿心中是十分不爽的,想當初……於氏被皇帝弄到昌乾宮時,他若是對外說出半個字,於氏就死無葬身之地了。
後來,他按照皇帝的吩咐,日日夜夜保護於氏,替於氏隱藏身份,不曾想,她竟然這麼對自己,還真是過河拆橋。
不過……康祿心中雖然有怨言,但是卻不敢和於氏作對,他知道於氏在皇帝心中的地位,若自己真的和於氏過不去,倒黴的還是自己,不過……暗地裡使一點小絆子的事兒,他還是做得來的。
“好了,朕知道,梁氏從前在宮中積威頗深,人也霸道,她撒起潑來你不敢逼迫她,罷了,朕親自去和她說說,去朝霞宮吧。”皇帝沉吟片刻後,眼中閃動着冷冽的光芒道。
“是。”康祿擦了擦臉上的冷汗,對一衆奴才道:“皇上擺駕朝霞宮。”
衆人應了一聲,立即擡着鑾轎往朝霞工去了。
明皇貴妃樑絮兒今日起的很早,因爲她身子愈發的重了,宮中的接生婆子和太醫都說了,讓她這些日子散散步,輕微活動活動,這樣纔好生產,加之昨兒個就有信兒傳進宮來,她妹妹樑蕪菁今日要入宮請安,她自然高興了,早早吩咐奴才們準備起來了。
“主子,奴婢扶您坐一會吧,您都走動了一刻鐘了。”萍兒見自家主子臉上的細汗都出來了,便拿起錦帕輕輕擦拭了一下,柔聲說道。
“嗯,也罷,扶我去椅子上坐一會吧,等一下我再走走,等日頭往上一升,天就太熱了,不能在院裡活動了。”樑絮兒擡頭看了一眼朝霞,隨即說道。
“是。”萍兒頷首,扶着她到一旁坐下,左右等候的宮女有的送上了水,有的送上了沾了水的錦帕,還有的送上了瓜果。
“萍兒,讓人警醒着點,等蕪菁一入宮,就派人告訴我,還有……午膳準備豐盛一些,快到正午時,你親自去上書房接永輝下學。”樑絮兒有些激動的吩咐道。
“是,奴婢遵命。”萍兒連連點頭,又道:“皇上對娘娘,總算還有一點點憐惜,否則也不會傳旨讓教養嬤嬤們每日送三皇子到朝霞宮看娘娘一回了,貴妃娘娘和賢妃娘娘可沒有這樣的恩典,就連皇后娘娘生的大公主也不能回來看皇后娘娘呢。”
樑絮兒聞言嘆了口氣道:“正因爲這樣,我才更擔心啊。”
“娘娘擔心什麼?”萍兒有些不解的問道。
“沒什麼,咱們不說這個了。”樑絮兒搖了搖頭,又站起身來,準備再過去走走,豈料她才起身,便聽到外頭的太監大聲通傳道:“皇上駕到……皇上駕到。”
樑絮兒一驚,本想立刻回到寢殿去,裝睡躲着皇帝,哪知道皇帝來的太快了,她身子重,腳步慢,根本就躲不開。
“罷了,是福是禍都躲不過,接駕吧。”樑絮兒嘆了口氣,輕輕推了推身邊的萍兒,低聲道:“扶本宮向皇上請安。”
“是。”萍兒扶着自家主子,點了點頭。
皇帝來的很快,樑絮兒尚未屈膝下去,就被他伸手扶了起來。
“你身子重,不必請安了,隨朕進殿吧。”皇帝握住她的手,柔聲道。
這一幕恍若隔世,樑絮兒已經不記得,皇帝上一次如此對她是多久前的事兒了。
細想一下,有大半年了吧,不過對她來說,卻好像許多年一樣久遠,久到她都快忘記了。
若自己才失寵那一陣,皇帝如此對她,她一定感動的掉眼淚,但是現在,她有的只有防備。
“謝皇上。”雖然心裡如臨大敵,十分警惕,但是樑絮兒面上卻還是帶着笑容,乖乖向皇帝道了謝。
“朕有好些日子沒有來朝霞宮了,愛妃你這些日子過得可好?”皇帝見樑絮兒一直不說話,未免有些尷尬,不過他很快調整過來了,一邊拉着她往殿裡走,一邊柔聲問道。
“託皇上的福,臣妾近日來很好,能吃能睡的,腹中龍胎也安穩。”樑絮兒嘴上雖然這麼說,但心裡卻很憎恨皇帝,她到希望皇帝永遠不要來她的朝霞宮了。
因爲她早就死心了,她知道,無論她再努力,再使出什麼手段,都喚不回眼前的男人了。
“那就好,你好好養着,給朕生一個白白胖胖的皇子。”皇帝坐到了殿內的羅漢榻上後,笑着說道。
“是。”樑絮兒也在萍兒攙扶下坐下了,還一臉笑意的應了一聲。
接下來,兩人沉默了片刻,皇帝又東拉西扯說這樣說那樣的,起碼在樑絮兒看來,皇帝就是在瞎胡扯,因此她心中更加警惕了。
皇帝見時機差不多了,才笑道:“對了,前些日子,朕讓太醫給你開的保胎藥,你可喝了?”
他其實一開始就想問的,但是他也瞭解樑絮兒的脾氣,把她逼急了,她可是什麼都做得出來的,所以也不想撕破臉皮。
堂堂一個皇帝,在妃子面前賠笑臉,夠憋屈了。
“啓稟皇上,康祿公公每日都送了湯藥來,臣妾自然是喝了,多謝皇上賞賜。”樑絮兒聽皇帝提起保胎藥時,縱然早已對皇帝死心,但還是心涼了半截。
“那安胎藥是朕專程派人給你準備的,你可得好好喝。”皇帝笑着說道。
“是。”樑絮兒聞言輕輕頷首,滿臉都是笑意,但心中卻不以爲然,反正這些日子她都沒有喝,嘴上答應就是了,喝不喝就要看她自個了。
“這是朕對你的一片關愛之心朕希望你給朕生個白白胖胖的皇子,太醫說了,你的胎像可不算穩,藥你要好好喝,朕知道你最調皮……也最怕喝藥,可良藥苦口利於病,你一定得喝,日後就讓康祿伺候你喝,一日三次,一次都不能荒廢了。”皇帝看着樑絮兒笑道。
樑絮兒聞言就急了,皇帝說讓康祿伺候她喝,豈不是又要強迫她喝藥了?她不能喝,萬萬不能喝,那藥雖然是安胎藥,可十成十是有問題的安胎藥,雖然不至於將她的孩子弄沒了,可她當初只喝了幾天就覺得心煩氣躁的,所以一直很擔心,也很排斥。
“就這麼定了,朕還有要事,先走了。”皇帝見她沒有說什麼,便想離去了,他現在一下了朝不看見於氏,就心神不寧的,他已經習慣有於氏在身邊的日子了。
樑絮兒當然知道皇帝每日的行蹤了,自然明白他是急着要去於氏那兒,心中就有一股子火氣在上涌。
她不求皇帝回心轉意,再像從前那般寵愛她,可她也不能容忍皇帝把壞心思打到了她腹中孩子身上,而且……他就是來敷衍自己的,現在已經不耐煩了,既然如此,何必來?
旁的事兒她都能忍,但是要動她的孩子,她就是不能忍,樑絮兒想到此站起身來,聲音有些低沉道:“皇上,臣妾不想喝什麼保胎藥,臣妾自個的身子,臣妾自個清楚,有道是是藥三分毒,既然孩子無礙,還是不要喝藥好。”
她的聲音雖然不大,但皇帝還是聽到了,才走了幾步的皇帝回過頭來看着她,神色一下子就變了,一臉陰沉道:“你要違抗朕的旨意?”
“皇上,臣妾腹中的孩子,就不是皇上的親骨肉嗎?皇上……虎毒不食子啊。”樑絮兒再也忍不住了,大喊起來。
“放肆,你是說,朕讓你喝藥,是要害你和孩子?”皇帝勃然大怒,回過身來喝道。
“是不是,皇上心裡最清楚,何必質問臣妾?”樑絮兒也徹底和皇帝撕破臉皮了,因爲她已經做不到和皇帝虛與委蛇下去了。
皇帝的旨意是要讓康祿還像從前那樣監視她喝藥,而且是一定要喝,她無論如何做不到。
反正她已經忍的夠多了,忍的夠久了,反正她現在就不受待見了,鬧開了又能如何?
難不成皇帝還會把她也丟盡冷宮不成?
有樑家在,只要皇帝還顧忌到樑家,無路如何都不會在明面上對付她的,最多對她不聞不問而已,可自打於氏受寵一樣,皇帝不也是這樣對她的嗎?
直到此時此刻,樑絮兒才明白自己的家族最自己來說,有多麼的重要,才明白自己當初的決定是多麼的愚蠢,這個無情無義的男人,根本不值得她付出,不值得她爲他挖心掏肺。
她承認,她當初那麼做,是爲了她的前途和兒子的前途着想,她想做皇后,想讓兒子做太子,才鋌而走險,可她也是愛着那個男人,一心想討好他啊,幸好……老天爺沒有讓她一錯再錯,幸好老天爺讓於氏入宮,讓她看清了皇帝的真面目。
“放肆。”皇帝勃然大怒,一腳踢到了一旁的雕花木椅上,椅子猛的飛了起來,砸到了牆上,砸落了不少瓷器玉石,雖然地上鋪着地毯,但還是有不少東西毀壞了,響聲巨大。
面對暴怒的皇帝,樑絮兒說不害怕是假的,但是爲了腹中的孩子,她別無選擇,她只能搏一回,儘管她知道自己幾乎沒有勝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