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眉老僧眼見牆頭翻下兩人,人影一晃,便已經到了當場,一人推了一掌,正中了楊雲飛,莊必範兩人後心。
起初他也未當回事,可只過了一瞬間便看見楊莊二人受了這一掌,登時倒地不起,暴斃身亡,纔不由得大吃一驚。
此時明月高懸,如同白晝,但白衣老僧擡頭仔細看這二人,背上卻凜然感覺一絲寒意,宛似黑夜獨行,在深山夜墓之中撞到了活鬼一般。
這二人身材極瘦極高,雙眉斜斜垂下,臉頰又瘦又長,一穿黑衣,一穿白衣,正似傳說中勾魂拘魄的無常鬼一般,而且二人相貌也是一模一樣,竟是一對雙生兄弟。
白衣老僧急忙護住福康安,才呵呵一聲冷笑道:“我道是誰好大的本事,原來紅花會常赫志、常伯志兄弟到了。”
朱復華在山莊施毒,唯獨此二人正在山崖中段的巖臺之上監視清軍,未曾中毒,看見齊御風飛狐煙花傳信,便立刻趕了過來。
習思思見到師父來臨,登時歡欣鼓舞,大叫道:“師父,御風受了重傷,你倆快點救他。”
常赫志點點頭道:“看見了。”眼珠卻是絲毫不動,一直盯著那白衣老僧手腳的動靜,一邊常伯志拿出飛爪,也虎視眈眈看着這白衣老僧,如臨大敵。
他兩人均看出這白衣老僧有點邪門,雖然他臉上神采飛揚,隱隱似有寶光流動,頦下三尺銀髯,一身素淨白色僧衣,打扮得便如同年畫中的老神仙一般,可是身上那股子戾氣邪氣,卻無論如何僞裝,也消磨不掉。
齊御風撕下布條,縛住腿上傷口道:“兩位前輩,小心這老和尚指甲有毒。”
三人聞聽此言凜然一驚,常伯志淡淡看了那白衣老僧手指一眼,說道:“看見了。”
習思思悄悄湊近齊御風道:“你怎麼知道他指甲有毒?”
齊御風搖搖頭,心道,這老和尚兩個手爪子長得像雞爪子似的,還一直放胸口上端着個勁,不是剛做完美甲就是指甲有毒,這還用猜?
白衣老僧見福康安被後趕來的侍衛團團圍住,這才放心,轉頭道:“西川雙俠大名一向如雷貫耳,但不知今日咱們如何比法?”
常氏兄弟一聲不吭,倏地擲出飛爪,激射向那老僧。那老僧身形一晃,輕輕巧巧地躲開,兩人飛爪也不走空,一人抓了一名清兵咽喉,一人抓了一名侍衛的前胸。
老僧輕捷如燕,落在一枝一人多高的樹幹上,輕笑道:“久聞慧侶道人一死,青城派黑沙掌的功夫,以二位天下第一,怎麼不使本門絕學,卻拿這飛爪撓人?”
常伯志輕哼一聲,飛爪一收,順手將那被抓的清兵向上一擲,運勁推出。那清兵竟如是一件極大暗器,向白衣老僧撲去,叫道:“送你。”
老僧不敢怠慢,身形矯夭,猶如一條白龍般向上一躥,飛出一丈多高。
而後踏下一支樹幹,那樹幹後發先至,和那清兵在半空中砰的一撞。
只聽咔嚓幾聲,那清兵筋斷骨碎,落在地上。齊御風擡眼一看,那清兵面色黑紫,顯然是已經中了劇毒。
習思思悄悄湊近齊御風身邊說道:“這是修羅陰煞功,師傅一抓之下,那人立刻變成毒人,那和尚倘若出掌發招,或者靠得近些,必然受到毒氣侵襲,立斃無疑。”
齊御風點點頭心道:“這武功的確是夠陰毒的了,可是殺那白衣老僧,卻未必能夠。”
常赫志也抓來一個侍衛,向上丟去,那白衣老僧神情瀟灑,移形換位,快逾閃電便躲開這毒人,如一朵白蓮般翩然落地,不悅道:“兩位如此對待貴客,當真有點不可理喻了。”
說罷長袖一拂,向兩人面門飛去,常氏兄弟雙爪齊出,抓住他這長袖,誰知他一帶一推,袖中帶有極大的柔勁,竟將兩人接連推出。
常赫志被這袖子一推落地,登時便噔噔噔朝後走了三步,未及站穩,又退了一步,這一下白衣老僧高明的內勁顯露無疑,他心中不由得大吃一驚,心道:“便是當年南少林天虹天鏡兩位禪師,也無此功力。”
老僧落地,一卷袖子,側頭微笑道:“兩位朋友,本座這招‘風捲殘雲’,可還看得過去?”
常伯志面無表情,側頭看了齊御風習思思兩人一眼,回首說道:“果然厲害,你們快走。”後一句卻是衝着齊御風二人所說。
齊御風見這白衣老僧顯露武功,厲害則厲害,卻怎麼看怎麼透露着一股妖異之感,不覺有些心驚肉跳。
那老僧初顯神功,登時便有些興奮,又續道:“今日得見賢昆仲真是三生有幸,還有一招白焰紅蓮,還請兩位指教。”
常氏雙俠對視一眼,心念相通,一起使出黑沙掌功夫。這黑沙掌是青城派不傳之秘,原名摧心掌,據說練到精深之處,一掌揮出,敵人心臟立刻裂成七八片而死,而外表卻看不出任何傷痕。
這功夫傳到明末,失了心法,幸而青城山松風觀主慧侶道人嘔心瀝血另闢奇徑,以煉毒代替內功補全了這套絕學,改名爲黑沙掌。
西川雙俠多年來持此絕技行走江湖,到處行俠仗義,只因這武功凌厲霸道,人又心狠手辣,因此得了“黑白無常”的外號,江湖匪類聽聞黑沙掌的大命,往往聞風喪膽,幾天幾月都睡不好覺。
當年“醉八仙”掌門人文醉翁作惡多端,在天下掌門人大會上一聽聞黑白無常到了,竟然嚇得膽裂而死,堪稱一時笑談。
他二人雙掌無聲無息,朝白衣老僧左右襲到,事先沒半點徵兆,白衣老僧卻也不敢怠慢,也是雙掌翻出,右手接了從右邊來的這一掌,左手接了從左邊來的這一掌。
四掌同時相碰,常氏兄弟只覺得一股煞氣來勁奇強,竟然比他倆多年苦練的黑沙掌還有些霸道。
一驚之下,兩人又一掌襲出,直拍那老僧雙肋,白衣老僧悶哼一聲,陡然發力,雙掌一收一纏,狀如絞絲一般,纏上兩人胳膊,將雙掌分別按在兩人胸口。
兩人一聲怒喝,撲上前去,揮掌再打,那白衣老僧掌上加力,沛然難擋,砰砰兩聲,兩人騰騰退出數步,只感身上氣血翻涌,寒冷徹骨,又好似燒紅的鐵塊貼在身上一般,灼熱異常,一時冷熱交替,痛苦難捱。
兩人情知不好,當即解開衣衫,只見兩人胸口之上各自印着一個奇詭的血掌印。兩人相互對視,均覺得全身發顫,一陣如入冰窖,臉色青白,一陣如進火窟,熱氣難熬。他兩人本帶有解毒丸藥,平時極具靈效,但兩人服了幾粒,都石沉大海,直是無影無蹤。
常伯志咬得牙齒格格直響,顯是在硬忍痛楚,只是他性子堅強,不肯發出一下呻吟之聲。
當下他面癱本色不改,冷哼一聲道:“白焰紅蓮,紅蓮血勁……”話未說完,已是一口黑血噴出。
常赫志也堅持不住,單膝跪地,嘴角滲出一絲絲黑血,兩人雖面臨生死大敵,但平素不喜多言,當下便打坐運氣,驅除陰毒。
習思思惶急之下,伸手摸向師傅,只覺得一股冷風吸向掌心,透骨生寒,不由得哎呦一聲打了個冷戰。齊御風聽習思思與其惶恐,急忙拉住常伯志另一隻手,卻覺得透體滾燙,宛如燒開鍋了一般。
習思思眼見兩位師傅生死未卜,不由得淚水滾滾而下,跪在地上泣不成聲。齊御風心力交瘁,雙膝一軟,驀然倒下,冷冷的看着那白衣和尚。
白眉老僧眼見四人再無一戰之力,冷笑一聲,拿小指甲撓撓眉毛,回望福康安道:“大帥,事成了。”
福康安大喜過望,忙命令接連從山洞中走出的親兵護衛道:“快快,將這山莊之內人盡皆砍了,一個也不許放過。將此燒成白地,再尋財寶!”
話音剛落,只聽得一聲粗豪的嗓子說道:“不用麻煩諸位,我等自己前來。”
只見胡斐,苗人鳳等人雙手扶着影壁,雙脣紫青,顫顫巍巍,一個個接踵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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