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宮中,養心殿裡。
太后夜裡聽聞消息便急着趕來了養心殿,見到赫連空已死的事實心神俱傷,一蹶不振徹夜未眠。守在赫連空的牀邊,直到有晨光從窗外微微透了進來,幾乎未合過眼。
很快便有侍衛前來稟報,說起宮外的各種流言,畫臨等人也一直守在養心殿中未曾離去,連夜商議着接下來的對策。
正是所有人都擔憂着城裡關於赫連空的謠言,想着如此將他身體欠佳的傳言壓下時,洛寧邁着沉穩堅定地步子跨進了養心殿。
“見過太后。”洛寧向太后行了禮,又看向畫臨等人一一問候,隨即便走向赫連空,靜靜看了他一會,沉聲說,“請太后恩准,讓洛寧與皇上立即完婚,並將婚事昭告天下。”
“洛寧?”太后不太確定地喊了她一聲,拉住她的手目光定定地看着她,雙眸微動,拍了拍她的手背說,“你當真願意在此情形下,嫁給皇上?他可是已經……”說到這裡聲音略顯哽咽。
洛寧眼神平靜地看着太后,微微點了點頭語氣十分篤定地說,“是,如今金陵城內各種流言四起衆說紛紜,其中講的最爲火熱的就是關於皇上的身體狀況,現在又是危難十分,唯有此等方法可以暫時壓住輿論,以免邊陲諸國得知了消息再有動亂。”
太后聞言欣慰地看着洛寧,過了半晌才感概道,“難得你爲了大衍如此有心,只是如此一來定然委屈了你。”
洛寧微微淺笑搖了搖頭,看向赫連空緩聲說,“爲了大衍,洛寧心甘情願,還請太后成全。”話落立即面向太后,俯首行了一個大禮。
太后連忙將她扶起,連連說着好,隨即擺手對小喜公公吩咐道,“準備筆墨,哀家要擬旨。”
當日,大衍皇帝和祭師洛寧成婚的消息傳遍金陵,洛寧被封爲皇后,舉國歡慶。
九王府。
赫連玦飯後在院中散步,走到湖心亭見到唐隱孤身一人站在湖邊發呆,微微一笑邁步走了過去。
唐隱發覺身旁有人在看她,便猜出是赫連玦,她並未扭頭去看,只是微微仰頭望着夜幕中一輪明月。
赫連玦饒有興致地看着她,展開手中的玉骨折扇輕輕搖了搖,扇風將他垂至肩旁的幾縷墨發掀起,盡顯風流瀟灑,那雙似墜入星光的眸子含了半分笑意,“唐姑娘,這兩日見你身體好轉了許多,本王也甚是替你高興。”
唐隱微微垂眸,看着湖中有些被夜風吹散了的光影,自知她這兩日服用的藥中,摻了那人的心尖血,自然就想到蘇遺的身體,居然沒來由地替他擔憂,對自己這番思緒不知所以。
赫連玦見她看着湖面有些出神,揚了揚眉將身上的披風解下,動作輕柔地披在唐隱身上,嘴角一彎笑着說,“夜風略冷,小心着涼。”
唐隱下意識和他拉開距離,擺了擺手示意不用,“王爺如果還有利用民女之處,不妨直說。”
赫連玦捏着披風的手指停住,視線在唐隱清冷俏麗的面容上停了片刻,低頭輕笑兩聲,繼續將披風按在她肩上,不顧她的拒絕動作緩慢地將披風繫好,“唐姑娘身體剛剛好些,不易受寒,本王送姑娘回房。”話落,直接握住她柔細似玉的手腕,往她所住的院落走去。
唐隱心裡一驚,沒想到他會忽然拉着她就走,另一手立時捏出一根銀針,刺入他手臂上,聲音急速道,“民女記得路,自己可以回去,多謝王爺好意。”
赫連玦條件反射之下鬆開唐隱,見她小跑着快速走開,披風也從她肩上滑落,他蹙眉看着她身影淡出自己的視線,低頭將手臂上的銀針撥出。
葉深從遠處走了過來,見到地上的披風,自覺撿起來用力甩去上面的塵土,準備給赫連玦披上。
赫連玦見狀淡然擺了擺手,瞥他一眼沉聲問,“人來了?”
葉深俯首稱是,“正在後院等候。”
赫連玦淡淡嗯了一聲,悠然踱步前往。到了後院就看見蘇遺站在樹下,雙手環胸靠着樹幹,見到赫連玦走來只是緩緩站直身子,對着他拱了拱手。
“毒公子還真是準時。”赫連玦笑着打了個招呼,翩然走至蘇遺面前。
蘇遺冷冷看着他走近,直截了當道,“不知王爺找我前來,又有何指示。”
赫連玦聞言挑了挑眉,滿意地點頭低聲笑了起來,“毒公子果然是明白人,本王需要藉助五毒之力,突破皇宮要地,將畫臨等人擊退。”
蘇遺似笑非笑,表情冷然道,“五毒如今分崩離析元氣大傷,王爺不會不知道吧?”
赫連玦哈哈大笑幾聲,隨即拍了拍蘇遺的肩膀,不急不惱地說,“本王相信五毒不會如此輕易覆滅,只要有心定然可以召回衆多弟子再聚。”
蘇遺輕蹙眉毛,沒想到赫連玦竟對五毒的情況如此瞭解,思慮了一會說,“就算我想號召五毒餘黨,也沒有這個能力。”
赫連玦搖了搖頭,重重地嘆了一口氣,擡眸意味深長地看向蘇遺,“毒公子向來足智多謀,這點小事怎麼會難倒你呢,本王以爲你該是和毒妖在一起的,難道不是?”
蘇遺聞言暗自咬了咬牙,冷聲問,“唐隱怎麼樣了?”
“她在本王這裡再好不過。”赫連玦眸子沉了沉,繼而笑着說,“況且毒公子如此配合本王,唐姑娘又是毒公子的師妹,本王自當好好對待。”
蘇遺沉默片刻,最終答應赫連玦去勸說上邪幫他攻城,出了王府不由得心中鬱結難消,腳步緩慢地走在路上。
夜已至深,街上行人已無,蘇遺心情複雜地隨意走了一段,面前遠遠走來一人,走到他面前停下腳步。
“毒公子,好久不見。”畫臨沉聲問候,眸光沉靜地看着他,“不知毒公子怎麼有興致夜晚散步?”
蘇遺眼神毫不避諱,對上畫臨審視的目光,反問道,“左相不也是一人獨走夜路,又是爲何?”
畫臨對着周圍掃視了一眼,轉而看向蘇遺搖頭道,“本相本非一人。”話落他身後就趕來幾名侍衛,繼續淡然道,“本相已經得知皇上此前中過蠱毒,所以想請教毒公子,是何時將這蠱毒神不知鬼不覺給種下的?”
蘇遺面上不露聲色地粗略看了下四周的情勢,語調平靜地說,“不錯,我之前確實私下給皇上下了傀儡香,並且試圖引導他刺殺九幽侯,只是我現在還有其他事情要做,不能和相爺閒聊了。”說着,他便要飛身離開。
畫臨立即示意侍衛阻止,皺眉問蘇遺,“你還在爲九王做事?你可知道唐隱很有可能已經落在他……”
“唐隱確實在他手中。”蘇遺打斷畫臨的話,垂了垂眸子無奈道,“幫九王就是我帶走唐隱的條件,不然她生死難定。”說完他擡頭正視畫臨,微微抱拳後,直接轉身飛走。
畫臨揮手意識侍衛們立即與他回宮,準備和慕幽、魏宜他們商議軍情。
古剎之頂,上邪身披紫色長袍懶散地躺着,如瀑的墨發隨意散落一旁,淺淡的月光灑在他俊美絕世的臉龐,映照出幾分迷惘的神色。
蘇遺踩着輕功悄無聲息一般飛來,默然站在一旁低垂着眼眸看他。
上邪見了嗖的一下坐起身子,急聲問道,“見到師妹了?”
蘇遺冷着臉坐了下來,沒有直接回答他,沉默片刻說,“赫連玦要我們助他攻城。”
上邪不情不願地呸了一聲,翻着白眼說,“不幫,要不是他搗亂,小丫頭也不會趁亂跑回金陵城,現在又霸着小師妹,咋這麼厚臉皮也好意思要我幫他?”
蘇遺淡然瞥他一眼,看向皇宮的方向沉聲說,“只要你用掌門的身份集結我們五毒弟子,幫赫連玦研製暗器機關即可。”
“那也不行。”上邪哼哼唧唧把臉扭向一旁,皺眉說,“那麼麻煩幹嘛,要我說咱們晚上直接潛入王府下毒,然後救出師妹不就得了,從我們開始和赫連玦合作就沒好事,我不和他玩了。”
蘇遺蹙了下眉,幾不可聞地輕嘆一聲說,“赫連玦不傻。”見上邪左右是不樂意,不得已只好想到利用青青來騙他,“你難道不想見小公主了?”
上邪聞言面上多了一絲鬆動,卻是挑了挑眉說,“我要是見她還不好說,去皇宮裡轉一圈還不是來去自如。”
蘇遺淡淡哦了一聲,側臉審視地看着他,“你剛剛去皇宮見到了?”從他纔開始見到他的表情,就可以看出他肯定是溜去宮裡找青青沒尋到。
上邪雙手環胸,歪頭晃腦地捏着蘭花指掩飾道,“我是去隨便轉轉,沒去皇宮。”說着戳了下蘇遺的手臂,“我怎麼聽說小丫頭去做質子了?”
蘇遺冷冷的面容多出一絲輕笑,“還說沒到宮裡找她?”見他表情中多了幾分不自在,繼而沉聲說,“太后有這意思,所以慕幽他們才把小公主藏了起來,以免有人突然出來搗亂。”
“哼,藏起來就找不到了嗎?”上邪眼神中顯出一絲狡黠,就準備起身再去皇宮轉轉。
蘇遺立即拉住他,表情認真道,“畫臨慕幽有了上次的教訓,不會再輕易給你這個機會,定然布好了天羅地網嚴防死守,你要是真想見小公主就必須攻破城門,我們纔好搜查皇宮把她救出來。”
上邪聽罷一拍巴掌,隨口就說,“那就趕緊攻城,省得他們暗地裡又把小丫頭送走。”
蘇遺深深看他一眼,隨即垂下雙眸,“那就請師兄號召五毒教衆研製攻城機關,撬開皇宮擊敗慕幽。”
上邪這次很是利索就答應了,嗖的一下飛走去召集五毒餘黨。蘇遺看着他的身影,默默捏起拳頭,在心裡暗自說了一句對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