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撩開帳子,把手伸到被子裡,捏捏她的手,青青嘟囔一聲,不知道咕嚕了句什麼,翻個身繼續睡,手也沒抽回,岑淵微微蹙眉,晃晃她藕一樣白膩的小臂,“睡得這麼早。”
此話一出,青青猛然醒了,做噩夢似的心有餘悸地睜大了眼,一看見他便手像被蠍子扎一般,急忙縮回去,軲轆翻身抱着被子捂緊自己,只露出個腦袋眨眼看她。
“你怎麼來了?”她皺着眉質問他。
“孤怎麼就不能來?”岑淵理所當然反問她,坐在榻上往回扯她,青青直往最裡面躲,他拗不過她,呵了一聲,“你看看你懶得,天兒這麼早就睡了,早晨起到日上三竿,一天到晚就見不着個人。”
莫名其妙捱了一頓批,青青很不樂意,嘟囔着,“我困嘛,你們衛國這麼冷,我好冷的。”
“就你最怕冷。”話雖然是責備的,可語氣卻是緩到不能再緩,到底是公主,身子嬌貴的很,岑淵揪揪她頭髮,打趣她,“一年四季春困秋乏冬眠夏打盹,孤這位王后娶得真是賢惠勤勞。”
他有意在未央宮留宿,點名讓她侍寢,可青青心裡被他惹毛了,拿着花瓣枕頭往他腦袋上砸,人還沒躺下就捱了一下,他悶悶沒吭聲,這親成的,連點意思都沒有,礙於面子沒有發作,要挨着她和衣而臥,青青鬧着不讓珈藍給他拿寢被,自己則是裹着唯一一牀被子躲在牀腳又氣又怕地發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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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起了興致,一把把她摟過來,被子掀了給兩人蓋上,抱着她躺在牀上,兩人糾纏着,他摟着她的小腰,她掙扎着腦袋撞在他寬闊的胸膛上,惹得他像是被貓撓一般心癢。
“這時候倒不困了。”他輕鬆揶揄道,低頭吻她,青青要避開,又聽他不緊不慢地脅迫,“最近衛國鬧了農災,蠶絲棉紡產量驟減,你身爲王后少穿幾件衣服體恤災情,節儉下總是好的。”
他下巴磕在她肩上,微微撩了撩她的衣領,淡淡的一股奶香味,嘴角不由帶了笑,他笑着,她卻哭了,溼乎乎的把他中衣都濡溼了,他低下頭認真看她,給她抹抹淚,青青氣憤地甩開他的手,貓兒唸經一樣咕噥,“你欺負人。”
他把她鬆開,她蒙着被子抽搭着,拒他千里之外,想起之前她待那個上邪可不是這樣的,當時撲他懷裡連猶豫都沒猶豫,由此可見自己在她心中地位,竟不如一個五毒妖人。
青青淚淌的梨花帶雨楚楚可憐,他心裡沒來由的怨,給她又是擦擦淚,她倔強地把他推開,“你走,你走。”
“你人都是孤的,還倔什麼。將來及笄——”一提此,青青哭聲更重了,他只好閉口不提,皺着眉從榻上起來,披上大氅頭也不回往殿外走,平生第一次受到嫌棄,她就這麼不待見他,真是窩了一肚子火,出殿外時見珈藍猶豫着要往榻邊走,多半是要哄青青,更是氣,沉聲道,“多大的人了,整天嬌的和公主似的,不成體統。”
珈藍低着頭,默默道,“王上,我們殿下本就是公主”
岑淵一愣,陰着臉甩着袍子威風凜凜走了,心裡五味雜陳沒來由的蒼涼,卻又有着莫名其妙的喜,佔有慾在作祟,普天之下大衍便只有這麼一個帝姬,而他,是她的王。
他表面忿然,似笑非笑離開,臨行前故意指着那未央宮的宮門說了聲懶,卻還是口嫌體正直地吩咐隋墨即刻把未央宮全殿的地龍開了,宮裡自此暖融融的,走在裡面如沐春風,本以爲青青不冷了多走動走動,緩解下二人關係,可她卻是懶洋洋天天窩殿裡畫火箭不起來。
他幾次去看她的時候總是見她光着腳丫在地板上走,穿着粉色紗衣,隨風便如霧一樣滑動,唯美而朦朧。
“不冷了?把鞋穿上。”他督促道。
青青搖頭,“殿裡好熱的。”
“熱,那去外邊走走。”他給她披上蓮瓣紋狐掖裘斗篷,拉着她去殿外看雪,衛國的第一場鵝毛大雪,雪花沸沸揚揚沒停地落,鋪天蓋地的,青青半張着嘴看着白色洗禮般的清澈天地,銀裝素裹霰雪無垠,一個恍惚間,便憶起了梅嶺雪山時打雪仗的情景。
那時候上邪在,皇叔在,侯爺在,左相也在,現在,只剩下自己了。
她自己跑到雪地上捏着小雪人,岑淵靜靜瞧着她,見她歪頭仔細盯着雪人看,總覺得又少了些什麼,噠噠要往殿裡跑,岑淵攔住她。
“去做什麼?”
“我去找胡蘿蔔。”
“浪費糧食,不許去。”他抱着她手不許,實則是怕她受涼,青青擡腳便踢他小腿肚子上,
岑淵嘖了一聲,圈着她手不放,嗤之以鼻不屑道,“幼稚。”
青青賭氣,“誰跟你一樣老氣橫秋的。”
她說他老!岑淵臉色當即陰沉下來,一下就被惹惱了,雪也不打算讓她玩了,執意把她拉回殿裡,青青不肯,一口咬他胳膊上,疼得他嘶一聲鬆開手,還未把她喊回來,青青團起雪球打他身上,碎了滿身的雪,他幾步追上她,兩人起了爭執,一言不合滾在雪地裡,渾身都是雪。
隋墨和珈藍一直守在一旁,看了眼下情形彼此面面相覷,這攔又攔不得,勸又不能勸,青青抓着雪花往岑淵臉上揚,眼見把他惹火,打不過就跑,一個腳滑摔地上狗啃泥,磕得下巴疼,頓時眼裡淚汪汪的,話都說不出來了。
岑淵坐起身來,見她下巴都磕紅了,冷着臉要看看她,青青以爲他要笑他,沒面子的很,抓着雪負氣糊岑淵腦門上,岑淵臉上全是雪,無奈地抹了去,板着臉抱着她直截回宮裡,不容分說按着她上藥。
一邊抹藥一邊訓誡,“身子弱還瞎跑,你看磕的,都多大了還一身孩子氣,以後要學着端莊——”話還沒說完,青青不樂意了,直接一手把他嘴巴堵住,嘟着嘴,“你別訓我。”
他沒再開口,看着她明淨如水的眼睛,摸摸她頭髮,溼漉漉的沾了雪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