畫蛾眉一笑傾城百日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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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半三更,榮王府中,兩夫妻同時出了府門來,一車一馬,卻是往兩處去了。舒殘顎疈
輕幽這裡一路從日陶門入了類霄帝宮,因着一夕宮廷政變,如今雖未立新君,但天下人都是心照不宣,這一國之君的位置,自然是榮王殿下的囊中之物,緣此,輕幽這位榮王妃,進這類霄宮,自然也如入王府一般無二。
乘着玉趾柔步車徑直就到了佳期樓下,夜『色』之中,四周守衛卻是甚爲森嚴,輕幽看在眼裡,尚且辨認的出,這些人身上着的都是軍甲,她心裡一時感嘆,只說連一般大內侍衛都換了下來,到底宮廷政變鬥法,可悲的見不得半分親情的顧念。
盛京的夏夜較臨安雖有些許涼爽,但這樣的季節,卻還是熱得叫人憋悶,輕幽緩步走到佳期樓門前,高聳的廣廈就映在眼裡,心中的感慨,不止一二而已。
門前的士兵見她到了,連忙上前行禮,拱手恭敬道:“屬下參見王妃。灝”
輕幽微一頷首,輕聲道:“不必多禮。”
士兵直起身子,向輕幽稟道:“啓稟王妃殿下,榮王殿下已然吩咐過了,遜帝就囚在頂層,屬下這就引王妃殿下過去。”
輕幽擡手攔道:“不必了,想必裡面也有衛兵守着,我自己上去就是了。施”
士兵聞此,也只好應聲,側身讓了輕幽過去,自己仍守在外面。
一路到了頂層,輕幽直到這一夜,方纔知道守衛森嚴這四個字的真正概念。
“參見王妃殿下。”守在頂層外間的四個士兵見了輕幽便行禮,輕幽揚揚手,道:“你們外面守着罷。”
這天下人都知道榮王殿下甚寵王妃,如今既是聽輕幽所言,這些士兵們自然莫敢不從,幾步便退到了外間去,她深吸一口氣,暗自醞釀片刻,一人走進裡面。
深樓寂靜,漆黑夜『色』中毫無燈燭光亮,暗的駭人。
見裡間裡空無一人,她的目光不由自主的望向昔日曾在這裡見到那人的外間亭臺處,果見,左右士兵中間,寂寥的一副背影,坐在那裡的,正是昔日的代興皇帝。
輕幽悄無聲息的走上前去,士兵見其,連忙行禮,低聲一句,“王妃殿下。”
夜無殤坐在那裡,心知來人是她,但卻不回頭,只是手指,卻不由得一僵。
輕幽擺擺手,示意他們下去,士兵遵命退下,一時間,方寸之地,只有他們兩個人。
“夜栩還是夜栩。”黑暗之中,藉着天上明月的皎潔光亮,夜無殤沒有回身,但聲音卻寥寥的響起,一如往昔的清凜,缺少了兩分沉重,“他從小到大,就一直是這麼自信,即便今日,都敢讓你來見我。”
“他不是自信,”輕幽站在他身後,看着他的背影,曾經也是那樣的溫柔,但今時今日,卻又是另一番心境,“他是相信。”
她知道,在夜栩心裡,對她步輕幽的信任,遠遠高過他的自信。
“我只是不明白。”他如今說話,語氣莫名的輕鬆不少,或者是因爲沒有那一句‘朕’的自稱,在輕幽這裡,聽着也比往日舒坦不少,“我和他,又有什麼不同呢?一樣是覬覦這個九五之位,一樣費盡心思的想要做上這個位子,一樣流着北夏皇室的血,一樣高祖皇帝的後人,一樣都這樣愛你,可爲何,你偏偏要選他、要幫他、一切都要爲他?”
幾乎是一字一頓,從夜無殤的語氣中,她聽得出他的疑『惑』不解,緣此,她輕搖了搖頭,心裡淒涼,他終究是不明白。
“不一樣。”輕幽淡淡道:“最不一樣的,是他坐皇位,名正言順,而你,卻是爲一己之私,弒兄奪位,即便同樣是高祖皇帝的後人,你又如何能與他相提並論?”
夜無殤難以置信的自嘲一笑,“就因爲他的出身,比我名正言順?”
在他看不見的地方,輕幽微蹙了眉,遙想起昔日,想到自己的初心,語氣添了幾分酸澀,“你可知道,我這一生,最羨慕的生活,並非如西齊乾嘉帝后那樣的高位而情深,我只想與良人山野自在,平平靜靜的過一輩子去。你本來可以給我這樣的生活,你本來是我心裡多年的期待,但最後你卻選擇了高位,而他,若是面對有殺父之仇的你還能無動於衷的做個閒散宗室,我又怎會瞧得起他?”
夜無殤苦笑,問:“你說我弒兄奪位,可你捫心自問,你可有聽過我的解釋?你如何就覺得是我親手了結了先帝的『性』命而坐上這個皇位?”
輕幽並非從未考慮過這一層問題,可正因爲考慮過,纔看的清澈,“是不是你親手所爲,根本就不重要,重要的是先帝因你而死,就因爲你想做這個皇位,所以他才必須死,不是嗎?”
擡頭望向明月,不知是不是想抑住眼眶中的淚水,夜無殤心中一陣悲慟,“幽幽……你就這麼不信我?”
輕幽目光清涼,靜靜的落在他身上,久久未曾移開,“我只問你一句話,請你用對我多年以來的所有恩義來給我一個答案,真實的答案。”
“什麼話?”
輕幽深吸一口氣,字句鏗鏘,問道:“你心裡,是否想要這個皇位?”
那月下一處,久久無聲的表現,已是給了她最好的答案。
她酸澀一笑,“一切,都已明瞭了不是嗎?”
她的話他聽在耳裡,不能否認,卻找不出什麼去回她一句,駁了她的看法。
輕幽最後看了看他這一道身影,這或許是她最後一次見他,而他卻選擇不回頭,未嘗不是心酸。
轉身走出幾步去,輕幽終究還是側了側顏,最後,跟他說了一番話,“你放心,你的女兒我會好好照顧,你的皇后妃嬪,我也會盡力周全,至於你的『性』命,他不會要的。”
從佳期樓裡出來,輕幽朝着鍾若宮的位置一望,心中說不出的一陣悵然。
說來可笑,那年他行選秀之事,爲的便是綿延皇嗣,不想他的皇后如此,自可類比昔日隋文帝文獻皇后獨孤伽羅,後宮多年來的唯一所出,卻也是不久前方纔出世的龍氏皇后之女,只這一位公主,不知究竟是不是上天有意爲之。
輕幽正在這裡顧自沉思,耳邊忽而想起王府侍衛的聲音,恭敬道:“王妃殿下,車駕已到,殿下可是當下起行回府?”
輕幽搖了搖頭,“暫且等等,先往鍾若宮去一趟罷。”
那侍衛雖不知她所爲是何,但畢竟主子的話,屬下是不敢怠慢的,如此便先以車駕送她到了鍾若宮外,一隊侍衛便等在那裡,不敢妄動。
如今的類霄帝宮,到處都是一派草木皆兵的意味。昔日的中宮,到處亦是一番冷寂肅然。
夏夜之中,竟讓輕幽身上陡然一冷。
從鍾若門一路走進去,原本該是繁麗熱鬧的中宮庭院裡,如今都是蕭瑟難耐,輕幽看着,心裡竟有幾分難受,最後索『性』便徑直的衝着亮着燈燭的正殿裡去,目不斜視。
大門吱呀一聲打開,輕幽步進其中,只見箇中難得的光亮如昔,而氣勢,卻早已是今非昔比。
“榮王妃!”一個滿是詫然的女聲襲入耳中,輕幽微微一驚,轉身順着聲音望去,正見着一個宮婢從暖閣中出來,見那眉目顏『色』,卻是有些印象的,她心裡想了想,片刻恍然,原來這姑娘,正是當年她曾見過的,龍籽如身邊的侍女,名喚蜻蜓。
“你是蜻蜓?”輕幽緩步前走,到了她面前,試探『性』的問道。
一來時隔多年,二來,自己又是宮婢之身,蜻蜓自然是未曾想到這高高在上的榮王妃竟能記着自己的名字,一時詫然,連忙伏身在地,回道:“奴婢賤名,不想,竟得王妃記掛,奴婢惶恐。”
輕幽輕嘆一聲,面前這蜻蜓,甚至於這類霄宮中每個人,又有誰不是苦命的?困在這裡,一生一世的孤寂清冷,縱然衣食無憂,倒不如市井小民活得舒坦。
“快起來罷。”輕幽親自將她扶起,問道:“你主子呢?”
蜻蜓眉『色』盡是悽憂,回眸王暖閣裡看了一眼,低聲道:“娘娘抱着公主一直呆在裡面,幾日下來不吃不喝,奴婢擔心……”
輕幽搖搖頭,安慰她道:“你且留在外面,我有些話,與你主子說。”說罷,她便要往裡走。
蜻蜓心裡是護主心切,雖說向來覺得輕幽不是什麼壞人,但終究她是榮王妃,自己還是不能不擔心的,“王妃殿下……”
輕幽聽她急促的喚了自己一句,也便回頭看她,見了她面目上的神『色』,也便明白了,只道:“你放心,即便是我想害她,自然也犯不着我親自動手。何況,她終究是龍家的女兒,嘉懿皇后幼妹,我不會的。”
蜻蜓聞此,心知自己多慮,一時又有些窘『色』,“王妃殿下恕罪,奴婢是……”
輕幽淡淡一笑,示意她不必介懷,蜻蜓一怔,總聞她三笑傾命的本事,自己如今還是第一次見,不想即便是這個時候,竟還是心裡莫名的一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