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仙仙低着頭,急匆匆地跑回他們暫住的小屋,栓好門後才坐到牀邊捂着胸口深呼吸。跳得像要破膛而出的心臟,在陰涼的屋內,在她不停的深呼吸好多次後才慢慢平穩。
平息下心情的胡仙仙,見屋角有馬爍備好的水盆和布帕就要擦洗身體換衣服。
可在換衣服的事兒上讓她犯了難,這裡沒有女式的衣物,只能將就着穿他們的衣服。按說,馬爍身量瘦小,穿他的衣服更合身些。可想到他總說自己對他不夠專注的樣子,還是決定換他的道袍穿。
程浩風身材頎長,他的道袍穿在胡仙仙身上就像穿着曳地長裙。袍子倒可以勉強穿上,褲子太長就沒法走路了。她想來想去,就推開窗子問程浩風,“你們這兒有針線嗎?”
“你要針線做什麼?”
“褲子太長,我想把褲腳捲起來縫上。”
正蹲在缸旁和程浩風說笑着的馬爍,跳腳站起來說:“有,有,針線都有。我這個沒娘,沒老婆的光棍兒漢可不得學着縫縫補補的。我這就來給你找啊。”
程浩風一把拽住馬爍,“別進屋找,就在這兒給她說清楚放在哪兒的就行。”
馬爍撓撓頭說:“我的東西都放得亂七八糟,她不容易找到。”
程浩風眉眼一擠,“你說清楚大概在哪個角落就行,針是鐵製的,她可以用靈力感知。”
馬爍覺得找個針都要用靈力實在浪費,又不敢多嘴,就告訴胡仙仙針線就在他睡的那牀邊上一個小木盒裡。
胡仙仙走到牀邊,以靈力探得有處地方對靈力有阻澀感,就知道那裡有鐵器。找到木盒後,胡仙仙打開木盒看到一團亂線和幾根快生鏽的針,也看到旁邊還卷着幾張紙。
因覺得那紙上的圖形似乎是人體穴位圖,又似乎是內功功法圖,以爲馬爍私下也在修煉呢,就好奇地展開圖紙。一展開圖紙,她就失聲驚叫,趕緊半閉着眼將圖紙卷好塞回去。
程浩風聽到她驚叫一聲,急切地問她怎麼了,他知道她是面對凶煞猛獸都不會尖叫的。
胡仙仙答應着沒什麼,臉上的表情卻很是慌亂。
程浩風齜着牙問馬爍,“你小子的木盒兒裡藏了些什麼?”
馬爍沒好氣地答應,“我說幫她找,你偏不讓。可能是嘿嘿……看到我珍藏的春 宮圖了……”
程浩風的臉色半紅半黑地變幻着,“你小子幹嘛把針線和那些齷齪東西放在一起?”
“這怪我嗎?我怎麼知道她會需要用針線?再說了,我要幫她找,是你偏不讓的。”
“我怎麼能讓你進屋?她要縫褲腳就肯定是褲子太長沒法穿,她光着腿呢,你怎麼能進屋?你這小子故意使壞,先不給我說清楚盒子裡有什麼。你要說了可以讓她先不忙打開盒子,從窗口遞給你,讓你取出針線給她的……”
“你呀,別人說你凡事都思慮得太周全還真不假,你想那麼多幹嘛呢?你想得這麼周全到頭來還不是出差錯了?她就看一眼又怎麼了?反正早晚也得明白那些事……”
“不行,至少此刻還不行。她要做的事太多,不能……”
聽着他們在屋外說話,本在飛針走線的胡仙仙頓住了手,腦海中忽然翻騰起種種雜事。
一時又想起自己故意在地球旅遊車上逗那些人,把丹訣說成是豔詩。可一琢磨,“脣沁香濡,口含蜜津,舌卷丁香結”,其實可是指那令人臉熱心跳的事,她又暗笑着羞紅了臉。只是,初始之時倒不曾有“口含蜜津”的感覺,倒有點兒鹹鹹澀澀的……
院內,被陽光曬得打蔫兒的馬爍眯縫着眼睛問程浩風:“啥不能?看你不是一副恨不得揉成一團兒揣進胸膛,放在心尖兒上的樣子嗎?”
程浩風低下頭說:“其實那麼做,也是不應該的……只是到底還沒到極致,留有一絲絲餘地……”
馬爍“噗嗤”一聲笑起來,“難怪程道長你會淚流滿面,原來是想到‘極致’又不能啊……”
程浩風氣得將水不停往馬爍身上潑, “你……你偷看……都說了‘非禮勿視’你還偷看……”
“這怪我嗎?誰叫你非得在光天化日之下……”
“我要能進屋子早就進了……還用你在這兒說風涼話!”
“幹嘛不能進屋子?是怕離了陽光又頭疼?就忍着點兒頭疼的感覺唄,還不是你自己太猴急,才讓我偷看到……”
程浩風瞟一眼胡仙仙所在的屋子,小聲說:“你就裝不懂故意氣我是不是?抱進屋裡了哪還能忍得住?"
馬爍笑得臉上的肉都快酸了,才撐在缸沿上說:“我還以爲你真的可以‘發乎情止乎禮’呢,原來也會忍不住啊……”
程浩風捧起一大捧水就澆到馬爍頭上,"真是,你還好意思笑我……我可都是被你這個登徒子帶歪了……快去燒水……”
馬爍笑着跑往小棚,邊跑邊說:“你們兩個人也太沒良心了,不感謝我這個媒人還合起夥來欺負我……”
胡仙仙把褲腳卷好之後就出來,程浩風見她穿着自己的道袍和褲子整個人沒了半分凌厲氣勢,寬大衣袍裹着嬌小身軀顯得鼓鼓囊嚢的,看得他笑到嘴都合不攏。
胡仙仙半捂着臉跑過去輕推他,“不許笑我,都怪你……”
他握住她推過來的手,笑說:“好,都怪我。”
胡仙仙低頭看看穿在自己身上的藍色道袍,“我明明比你矮不了多少,怎麼穿你的衣服會顯得這般寬大?這麼穿着是不是顯得十分、十分難看?”
“你肩膀窄削撐不起衣服,當然顯得衣服寬大。也不難看,有點兒像個不倒翁娃娃,也有點兒像剛冒出土還沒張開傘蓋兒的蘑菇。”
“蘑菇?”胡仙仙自己也笑起來,“這麼大一朵藍色蘑菇?”說着就蹲下去兩手託着下巴,眨巴着眼睛看向他。
程浩風伸出手颳了一下她的鼻子,“嗯,看着就想吃的大蘑菇。”
她甩甩頭說:“不要總是刮我的鼻子,我的鼻樑本來就不高,會越刮越塌。”
“我們中原人的鼻樑本來都不高,塌點兒有什麼?再說,你鼻頭小小的、翹翹的,刮你鼻子實在很好玩兒……”
“你再刮我鼻子,我可就得刮你鼻子了……”胡仙仙站起身,作勢要去刮程浩風鼻子的時候,他連忙捂住鼻子和嘴,眼神直往空中瞟。
胡仙仙要去拉開他的手時,聽得身後傳來壓抑着的低笑聲。
胡仙仙含怒說:“馬爍……”,可一轉身,眼前不是她以爲的馬爍,而是故作嚴肅的秦沐風和笑得眉眼彎彎的杜婉芷。
胡仙仙的臉騰地紅了,她看一眼他們,又回頭看一眼程浩風,竟然忘了該怎麼打招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