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無傲看着他背影,搖頭晃腦地說:“這算什麼?攥在手裡,怕攥得太緊會悶死她;放開手,又怕她飛了不回來。”
冷秋朗唉聲嘆氣,又對麥塔哈說:“他活着就是圍着她打轉,他存在的意義就是爲了改變她的宿命,這已經不是愛不愛的問題是該不該愛的問題。"
麥塔哈目光幽幽凝視夜色初至的凝翠苑,悵然若失。其他人都回大廳閒聊去了,他還站在原地,許久後,他纔到大廳中與衆人告辭。他要連夜趕回城裡,託付冷秋朗好好照顧妹妹。
胡仙仙躺在牀上,本是睜着眼睛望向牀帳發呆,聽到程浩風腳步聲後,趕緊閉上眼睛。
“別裝了,我知道你醒着。”
“沒裝,我又暈過去了。”
“暈了還和我說話?”
“我說夢話……”
程浩風躺到牀上,把她攬到臂彎裡抱着,溫柔說:“好,我也是說夢話呢,我陪你一起做夢。”
他的氣息清涼,就算是炎炎夏天挨着他也不會熱,胡仙仙既貪戀他的懷抱,又有些心煩意亂。想求他解了經脈封禁,又不願開口求饒。她就那麼皺巴着臉生悶氣,“哼哼”呼出的熱氣噴在他腋下。
“有什麼話好好說,別吹氣兒,吹得我心癢癢。”
“我哪有吹氣兒?是你自己要這麼抱着我的。”
她拱了拱頭,想退出他臂彎,無奈使不上勁兒,退不動。
“呵哈哈……”程浩風笑出聲來,摁摁她的頭說,“別亂動,真癢癢。”
她怨憤地瞪他,他挪出手臂半坐起來,痞痞壞笑:“敢瞪我?一醒來就抱怨我,這會兒還敢瞪我?”
胡仙仙直覺有危險,此時經脈全被封禁,沒辦法對付他,她閉上眼睛表示投降。可他沒因她認輸就饒過她,憋着笑撓向她胳肢窩。
酥酥 癢意傳來,她抿脣輕笑。接着,他撓癢癢撓向她心窩處,趁她氣漸消了,凝氣於指解開那幾處大穴。
胡仙仙渾身閉滯的經脈漸通,就像坐臥久了的僵麻感傳來。她情不自禁伸伸懶腰,腦子裡還沒反應過來封禁已解開。
程浩風轉而撓她腳心,她癢得雙腳彎起,腳趾蜷緊。
“哈……哈哈,別撓我……”她忍不住爆發出一串清脆笑聲,雙腿亂蹬。
蹬着腿,她突然一激靈,能動了?試試凝神聚氣,果然經脈已通。
胡仙仙本來笑得花枝亂 顫,見他又伸手撓向自己腰 際,急忙側轉身體,僵直不動。
花枝不再於風中扭舞,程浩風無趣地收手坐到牀邊。他剛退開點兒,她忽然擰身飛躍,推窗而出。
胡仙仙不知道自己該怎麼做,就想飛遠點兒。程浩風蹙眉看向窗口,看到卓無傲伸出腦袋又縮回去。
程浩風冷哼幾聲,也從窗口掠身而出,向外飛去。
卓無傲驚歎兩聲,看他們似乎是往凝翠湖方向去了,也往外跑去。
秦沐風站在小花園中遠遠看着這一幕,忙出聲喊:“無傲,別去……”
“得去看看。七師叔羞惱之下和三師叔打起來怎麼辦?”卓無傲一邊回答着,一邊飛奔出去。
胡仙仙確實是往凝翠湖而去,她剛落身下地,程浩風就隨之落地。
“你還真快。”
“是得快點兒,要不然怎麼追得上你。仙仙,你在想什麼?”
“我自己都不知道我在想什麼,我就是彆扭,說不出的彆扭。”
程浩風拉起她的手,笑問:“有什麼可別扭的?反正你早晚是我的人,他們又不是不知道。”
“那也不能這樣對我……我恨不得找個地縫兒鑽下去……這次得被他們笑死了!”她低下頭,腳尖慢蹭着地面。
“仙仙怕笑?女人不是都願意爲心愛的男子獻身、放下矜持嗎?別人的嘲笑算什麼?”
“什麼獻身啊,又不是祭祀的祭品……還有我們不是沒有徹底解咒之前就不能那啥嗎?”胡仙仙心情複雜,自己都不知道要表達什麼意思,說着又嘟嘴問,“呵,你是不是拒絕了凌若風還深感遺憾啊,後悔沒接受她?”
程浩風勾起她下巴,迫使她直視他的眼睛:“你說凌若風怎麼怎麼,你如何知道?”
她真覺得他一舉一動越來越過份,想朝他發火,又怕真氣着他。她只得故意移開目光不看他,“跟你相處,不長點兒心眼兒能行嗎?”
“跟我相處是得長點心,哼哼”,他放開她,點點她額頭:“那隻什麼‘怪鳥’,就是你寄了神識在彩鵲身上?還好沒出大差錯,要不然可能弄得你和彩鵲都魂魄散亂。”
胡仙仙默不作聲,手指絞着衣襟玩兒,程浩風輕嘆着擁她入懷:“你怎麼不先說清楚?”
“先說清楚就無效了啊,你不允許的。”
程浩風見旁邊有塊大石頭,就牽着她坐到石頭上。他攬過她的肩,幽幽說着:“仙仙,我真是有點兒惶恐不安。我們還不能結爲夫婦,也不能時時刻刻在一起,我害怕我會忘了怎麼去愛你。”
“忘了怎麼來愛我?”胡仙仙聽不懂他說的是什麼意思。
“我此時確實感覺不到濃烈情感,可是我也比以前更加地不想與你分開,一時半刻都不想分開。你表露一點點不情願靠近我的態度,都會激起我的怒意。我知道這有些不正常,可惜我抑制不住這些感覺。”
細眉似的彎月映照凝翠湖,清暉淺淡、湖光明澈。他們偶爾是打打鬧鬧的孩子心性,可終究要面對很多沉重壓力。胡仙仙站起身,繞着石頭慢行兩圈。
而後,她停下腳步,從他身後俯身抱住他的腰:“是不是因爲沒有情絲影響了心性?時間越長,就會對情感看得越淡薄?要不然就取出封印的情絲吧,鬥不過就算了……”
他撫摸她扣在自己腰 間的手,再輕掰開她的手,拉她到身前。他將她按坐在自己腿上,臉頰與她臉頰相貼,輕言細語:“不行,我們必須要鬥贏他們。仙仙,你對我好點兒,我就可以一直記着相愛是什麼感覺。”
“我對你還不好呀?”
“不好,跟我半點兒也不親熱。有外人在就不說了,我們單獨相處也不對我親熱些。你呀,也只有在我重病垂死那一個多月裡對我好點兒,看來你喜歡的是衰弱病夫。”
胡仙仙真是讓他說得又好氣又好笑,該怎麼親熱呢?他們單獨相處的時候本來就少,他們又都是不懂撒嬌使媚的人,再說也還沒有真正結爲夫婦,難道他要她做些風騷姿態?恕她真做不來啊。
“衰弱病夫?那是你自己哦。一樣嗎?不一樣嗎?”
“不一樣,你都不遷就我了。”他說得很委屈,眼神兒卻是很猥瑣。
她心如鹿撞,卻又悲慼側開頭,避開他的目光:“我怕讓你敗興……”
程浩風將她抱得更緊了些,湊近她耳邊說:“你這樣說,別人更當我是薄情寡義的人了。明明這場情愛追逐,一直緊追不放的人是我,我怎麼還成了薄情寡義的人?”
“哪有?誰會認爲你是薄情寡義的人?”
程浩風拂開她耳畔的髮絲,細細密密輕舔她耳朵,喃喃說着:“多着呢。唉,再往後,我們回了中原,相處得可能還要生疏些,會有更多人說我薄情寡義的。
我們可能會很久、很久都走不到成婚相守的那一天,你是否願意等我?你是愛得熱烈,放得乾脆的人,會不會在某一天就再也不要我?”
胡仙仙眼裡閃着淚花,重重地點頭。她當然願意等,更不可能不要他。
他含笑吻了吻她帶淚的眼睛,在她耳邊輕唱:“春天裡花開的聲音,夏夜裡星星的低語,綿綿傾訴的都是我愛你……”
兩人唱着說着,不知不覺已到寅時末刻。情人之間似乎總有很多幼稚無聊的肉麻話要說,都是些自己回想起來會害羞的話。
邊城天明的時辰早,又值六月日長之季,寅時末刻這湖邊小樹林中就已灑滿晨光。
程浩風抱了她大半夜,此時心中不捨也只能放開,胡仙仙想安慰他,也不知道說什麼。
從前總是她嘰嘰喳喳說話,他滿懷心事“嗯”兩聲算做答應。如今倒換成他一直傾訴衷腸,她滿腔情意訴說不出。
他牽着她的手往回走,一路走一路說:“每次別後重逢,你幾乎都是傷痕累累地躺在我面前,等你好起來又該分別。我不想放你走,我是真怕一不留神你就永遠消失。
抓不穩,留不住,患得患失的感覺能好受嗎?我要真是身死魂消了,還不用受這罪。”
胡仙仙頓住腳步,從他身後緊緊抱住他。她心說,我也在一直追你啊,若爲你,我也無懼孽業滿身。
可凌若風說得也不錯,兩個人相愛應該是相互成就,而不是相互掣肘。我從前那般任性,只顧自己喜好,是我貪戀在你懷中安心的感覺,怪我不該一次次引動你情思煩亂。
胡仙仙正沉浸在離愁別緒中,冷不防程浩風突然轉過身抱緊她滾到在草地上。大掌撫弄着她身 軀,有些癲狂地在她臉上亂吻。
胡仙仙不知道怎麼又招惹他了,她想不到她抱他時,那後背傳來的軟彈觸感比當面挑逗更惹人動火。
“好好說話 ……別動手動腳。”這湖畔已經有三三兩兩的遊客到來,她胡亂掙扎着。
程浩風有些惱怒地摁住她雙手,嚇得她說話都滿是顫音:“求你了……誒……無傲……”
聽到她說“無傲”,程浩風猛一回頭,正見卓無傲看向他們,卓無傲此刻眼珠兒都快掉出來了。
見他察覺自己,卓無傲急忙躲開程浩風目光,他快速轉動腦筋:這是看到了什麼?糟啦,三師叔眼裡有殺氣!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