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仙仙抽抽噎噎地不停地對程浩風說怪自己不聽他的,她本該警覺感受到危險降臨,只是心神全在程浩風身上,此刻也沒反應過來。
程浩風終究還是轉回頭含怒帶嗔地對着胡仙仙輕嘆一聲,伸手爲她拭去腮邊淚珠。
就在他爲她拭淚之時,眼中映入凌若風陰鷙兇狠的表情——他來不及呼喊,顧不得自己,用盡全力將胡仙仙往旁邊一推!
只是程浩風有些自不量力了,他沒有把胡仙仙推很遠,只是令本該抓向她正對心臟後背心處的鬼爪,抓在了左肩肩頭!
突然受襲,又驚又怒的胡仙仙按住肩頭的傷,咬牙忍住疼痛召出慧心玉劍!
凌若風迎上她散發肅殺寒意的目光,心頭恐懼之感壓住了妒火燃燒起的瘋狂。凌若風眼角餘光一掃,長臂一彎就勒住旁邊僕婦的脖子!
“放我走!你們放我走!”
胡仙仙和列御風、馬鳴風一起漸漸靠攏逼近她,冷秋朗從她背後靠近,高聲說:“自作孽,不可活!我們幾個聯手完全可以不傷人質就殺了你!”
就在此際,青丘國的隨從們突然傳來驚呼之聲。胡仙仙眼皮一跳,她回頭只見程浩風口中噴血,眼中、鼻中、耳中也在往外滲血……
胡仙仙半跪在地上,從青丘國醫師懷中接過他,輕輕給他擦着血,擦得他滿臉都是。程浩風拍拍她的手,輕搖搖頭……
胡仙仙知道他的意思是要放凌若風走,她不想就此罷手。可她還是狠狠咬了咬發顫的牙齒,聲音低沉得變調吼道:“讓她走……讓她走……”
胡仙仙耳邊傳來凌若風的癲狂怪笑之聲,還有列御風“不準傷人”的低喝之聲,其後各種忙亂雜事她都記得不太清楚了。
天色矇矇亮之時,紅兒用溫水浸溼的帕子輕擦着胡仙仙的臉,溫柔說道:“胡姑娘,他的傷勢已然控制住了,你放開他,歇一歇……你自己肩頭的傷也不輕……”
胡仙仙聽着她的聲音有種飄飄忽忽的感覺,她腦袋鈍鈍的都無法思考紅兒話裡的意思。
她只是覺得眼前一忽兒閃過一片血紅,一忽兒又閃過一片慘白,血腥瘋狂和死寂漠然兩種情緒不停交織變換。她只有抱着他由冰涼漸漸溫熱的身體,才能壓制心中暴戾殺意。
紅兒說了很多,說凌若風最後叫囂從此絕情絕愛,要將知道她癡狂之事的人全部趕盡殺絕。她在奔竄逃走之時還想下狠手殺那個無辜僕婦,是列御風他們出手救出僕婦。
冷秋朗本來想攔住凌若風殺了她,馬鳴風說既然程浩風和胡仙仙開口放她走,就放她吧。
紅兒還讓胡仙仙不要太擔心,說程浩風只是被凌若風的指甲所攜陰寒鬼氣傷了眼睛。他又冒然催動勁力引得體內寒氣壓制不住,寒氣逼進血脈,加上他心緒劇烈波動纔會七竅出血。如今已壓制寒氣,沒有性命之憂。等秦沐風來後,再慢慢排出他體內陰寒之氣就好。
朝陽升起,透過薄薄霧氣照在義莊周圍的山林中,就像山林中飄搖着重重紅紗簾幕。
胡仙仙的身上也像籠了一層紅紗,俊俏的眉眼此刻看來更是光彩照人,只是她眼神有些呆滯。紅兒看着不言不語、不動不歇的她,心中酸澀不已。
列御風攬過紅兒的肩,在她耳邊低語幾句後兩人走開。
馬鳴風裝出笑呵呵的樣子,走到胡仙仙旁邊說:“你呀,得讓三師弟換換這身全是血污的衣服,是不是?”
胡仙仙的眼睛轉了轉,看向仍昏迷着的程浩風,他身上衣衫是該換換。她將他抱起來,走進一間原本停屍,而後騰出來的空屋。屋內的大缸中藥水騰着蒸氣,散着藥味,她將他輕輕放入缸中。
馬鳴風跟進來說:“仙仙,你放心出去,我來照顧他。”
胡仙仙像是沒聽見一般,動手爲他解衣。馬鳴風站在那裡倒是出去也不對,呆站着也不好,只有搓着手乾笑。
馬鳴風見胡仙仙把程浩風脫 得只剩褻 褲,還是硬着頭皮笑說:“仙仙,你瞧他臉色都紅潤了些,是不是?你還是讓我來給他換衣服,要不然他那脾氣鬧起來還不知會怎樣。”
她的手頓住了,目光凝了一凝,走到旁邊背轉身。
馬鳴風給程浩風換好褻褲之後,就讓胡仙仙轉過身來。兩人守着他等他醒轉,馬鳴風沒話找話地勸說着胡仙仙,可她還是呆望着他一言不發。
約一個時辰之後程浩風總算微睜了睜眼,馬鳴風忙叫紅兒他們端粥來。喝了兩口粥後,程浩風總算完全清醒過來。
他伸手輕翻胡仙仙肩頭衣衫破洞處,要看她傷口。她氣惱一扭身,撕扯着傷口疼得“嘶”一聲。
他的手在半空僵了一僵,有些怯意地淺笑着:“仙仙,跟我慪氣?不願讓我瞧傷,是怪我阻止你們對四師妹下狠手?”
胡仙仙緊緊咬着下脣,頭搖得就像撥浪鼓。她心裡難受得像被油煎火烤,可她說不出難受的原因是什麼。早紅腫不堪的眼睛脹得要裂開一般,卻已無淚可流。
程浩風僵在半空中的手輕柔地拂向她耳際,淡淡笑語:“只要你不怪我就好,我不想我的仙仙心中背上任何負累,更不願意因我而讓你情孽苦纏。仙仙,等你再見她的時候也就無需再因她爲我癡狂而自覺慚愧,你想怎麼做都不必糾結……”
胡仙仙的臉貼着他的手蹭了蹭,緊抿着脣向上彎彎嘴角。
他的笑容更燦爛了些,語氣明快:“你也去換洗一下,我還有事跟他們交待。瞧你這小叫花子似的樣兒,得讓他們笑話呢。”
她輕點頭,他朝外指指,“真乖,快去。”
胡仙仙步出房門外卻沒有立即離開,她擔心他是哄她離開纔打起精神說話。她凝神聽着房內動靜,先是馬鳴風說些程浩風暈倒後的事,程浩風有時插一兩句話解釋一下。
她聽他們說着話,她結成死結的思緒也稍鬆解些。程浩風倒沒有爲先前發生的事煩惱,聽他語氣似乎還有如釋重負的輕鬆感,兩人說着說着馬鳴風后來還打趣了他兩句。
馬鳴風“嗤嗤” 笑言:“別的男人是落難了,再多的女人都得散了,你倒反而還成了爭來搶去的香餑餑,豔福不淺啦。唉,我以前咋沒看出你還是個情場高手呢?早知道就跟你學學,也不至於弄得到如今都還是榆木疙瘩。”
沒料到馬鳴風會說這些,胡仙仙的嘴角抽了一抽,神情終於輕鬆了幾分。
程浩風的語氣很是無奈:“大師兄,有豔福也要消受得起才能算‘福’,要不然就是遭罪。還是不說這些了,我在段夢柔、鬼王、天帝眼裡也是香餑餑呢,還是調養一下就趕快去解決佈陣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