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仙仙想了一會兒,才驚覺自己還被他舉在半空中。還好,經剛纔出神呆想,她冷靜很多,想出脫離困境的招兒了。
“你身上又腥又騷的味兒薰着我了,換洗好了再來挨着我吧。”
“是惹了滿身腥騷氣,真得洗洗。”程浩風放她落地,往湖裡走去。
胡仙仙捂着胸口剛鬆了一口氣,就聽有人輕柔喚她:“胡姐姐,你們也來納涼賞月?”
聽聲音是杜婉芷的,她回頭看去,真是他們夫婦來了。她忙拉着杜婉芷往茶棚方向走,邊走邊說:“程師兄在湖中沐浴,我們去那邊說話。”
兩個女子閒聊一會兒後,還沒見他們過來,杜婉芷就說:“你還是去瞧瞧,別因你嫌他腥騷,就洗脫一層皮。”
“我纔不去,洗脫一層皮也是他自作自受,誰讓他跟那些人拉拉扯扯的?”
“是麼?”杜婉芷輕笑道,“都出來了,凝翠苑裡可靠的人就少了,我們還是先回去吧?”
“嗯。”胡仙仙望了望月光下的幽碧湖水,正要高聲告知他們她們要先走,杜婉芷已經搶先喊出聲。
“程師兄,沐風,我們先回去了。”
“婉芷稍等等我,我們先回去,讓他們多相處一會兒。”
秦沐風邊說邊走過來,杜婉芷淺笑迎上去,他們攜手往回走,胡仙仙也跟上他們。
“七師妹,跟着我們做什麼?三師兄都洗得清清爽爽了,你還晾着他?”
胡仙仙杵在原地,沒再跟着走,可也不好意思往回走。
秦沐風附在杜婉芷耳邊說了兩句,她笑着“喔”了一聲,又轉過頭朝胡仙仙俏皮的眨眨眼。
看他們那樣子,胡仙仙就知道他們沒說什麼好話。她揹着雙手在原地轉圈兒,時不時地瞅瞅湖邊。
秦沐風和杜婉芷轉過小樹林就悄悄隱身返回,他們嬉笑着看向湖邊。
“三師兄總算開竅了,就是不知道這美男計能不能奏效?”
“當然能,只要程師兄願意主動點兒,胡姐姐是逃不出他手掌心的。”
“也未必,三師兄和我們說起這事的時候顯得心事重重……”
他們兩人正期待看到什麼綺靡場景的時候,只見卓無傲匆匆跑了來。
秦沐風忙現出身形攔住他,“無傲,怎麼了?”
“凌若風要見三師叔,說要是見不到,她就要讓多吉.喀勒給末神傳訊,讓末神永遠不告訴三師叔那個咒的秘密。”
秦沐風一時沒反應過來,這句話包含了好幾件事,他懶得捋清,就知道程浩風又有麻煩了。
他喚出杜婉芷,同着卓無傲一起往湖邊走去。
“無傲,凌若風怎麼突然又提要求?”秦沐風有些焦急地問。
“就是一個小妖怪無意中見了三師叔和七師叔出門,說給她聽了,她就讓那小妖怪帶話給冷師叔祖。”
秦沐風跺了跺腳,讓卓無傲和杜婉芷先返回凝翠苑,他一個人去說清情況。
見他們走走停停,胡仙仙好奇地問他們怎麼去而復返。
杜婉芷已和卓無傲先行離去,秦沐風也沒回答她,而是神色憤懣地飛身掠往湖邊。
胡仙仙心裡擔憂,也飛身追去。秦沐風落身在湖堤上對程浩風說着凌若風的要求,還挺懊惱地抱怨:“真是不讓你和七師妹有半點兒清閒,你們什麼時候才能跨過那最後一步呢?”
“算了,任何事都在預料之內不出半點意外的話,那也沒什麼意思。我還是得去會會她,看她還有什麼花招。”
程浩風答着話就從水中躍出,赤 條 條的身體似是光不溜啾大白魚。
胡仙仙不知道又出了什麼變故,心中急切之下就跟了來,見此情景急忙轉身捂臉。
她腹誹着,男人都是這麼沒羞沒臊的?就算他以爲面前只有秦沐風在,也應該避着點兒啊。
她從前和娘相互搓背,都是要拿帕子遮在胸前的;和杜婉芷在溫泉同浴,起身時也要半裹身體纔出水。他怎麼可以就那樣無遮無擋直接躍出水面?
直到程浩風穿好衣衫,拍拍她肩頭,她還緊捂着臉。
“看都看到了,捂臉也沒用。”他奸猾笑說,扳開她捂臉的手。這時,秦沐風含笑飛身離去。
“是看過了,又不是第一次看光 身 男人,就是因爲你們長得太難看了,我才捂臉。”胡仙仙要強地犟嘴。
“喔?聽你這話看過很多?”
“是啊,男人長得不就像木樁子上支了根樹杈子嗎?”
“木樁子?樹杈子?哈哈……”程浩風大笑着拉起她的手,同往凝翠苑方向飛去,“等解決好麻煩,再讓你仔細看看我是不是木樁子、樹杈子。”
到得苑中,他們即刻到柴房外,問凌若風又有何事。
“無事!我就是聽說你們偷偷摸摸溜出去幽會,心裡不痛快。所以囉,就得攪黃你們的好事。”凌若風斜踞柴垛上,知道他們到來,眼皮也不曾擡一下。
“不可理喻!”程浩風怒喝道,拉着胡仙仙轉身就走。
“不準走!”凌若風厲聲叫道,趴到柴房窗邊喊:“有人管着她的性命呢,你最好不要得罪我!”
“就得罪你又怎麼了!”胡仙仙甩開程浩風的手,騰身躍到窗邊,怒視着凌若風說:“你以爲我怕你?還是以爲我怕死?我是敬你對程浩風付出的是真心,敬你曾經爲凌山周圍百姓謀福,才總讓着你!”
“死就死,我又不是沒死過!走,咱們別理她。”胡仙仙吼完之後,就拽着程浩風的胳膊往外走。
“胡仙仙,要是有一天他變心了,你還能說得這般硬氣?你就不會有怨恨?”凌若風語氣軟了幾分,目光幽怨望向程浩風。
“追求之時用盡全力,放手之時纔不會藕斷絲連。”胡仙仙平視凌若風,神情恬淡。
“嗯?你跟我故弄玄虛?”凌若風第一次覺得自己聽不懂胡仙仙所說的話,也看不透她這個人。
“我沒有故弄玄虛,我只是跟你講我對待情感的態度。我愛一個人必然是用盡全力,讓每一滴熱血中都融入愛意。但若是付出我所能付出的一切之後還不能擁有,那我也不會強求。”
“不是付出越多,執念就越深嗎?”凌若風很難得地以平和語氣問她。
“對我而言,付出之時毫無保留,轉身之際就乾淨徹底。因爲我已經做了最大的努力,就不需要去後悔,去怨恨。”
“付出之時毫無保留,轉身之際就乾淨徹底?”凌若風悽美冷笑,“難道我對他付出的還不夠多?”
程浩風肅色答道:“當她知道我本意是要她修煉出分身,而後攜白迴風意識分身歸隱,讓她去當永恆之心的時候,她仍是拼命想留住白迴風天魂地魂,而不是藉機打散白迴風魂魄。”
“我那時候才徹底明白,不論是她哪一世給予我的都是純粹愛戀,而不是癡迷,更不是佔有慾。”
程浩風握緊胡仙仙的手,認真說:“前生後世、身份地位、樣貌體形之類都是外相,不同之魂融爲一體,只因本性未變。只要你不變心,我又怎麼可能會變心?”
“好,好!”冷秋朗拍手笑着走來,問凌若風,“你懂了沒有?”
凌若風怨憎瞪眼,怒聲道:“他的意思是要逼我成全他們?難道我不成全他們就有錯?”
冷秋朗正色道:“他沒有愛你的義務,你也沒有成全他們的義務。他不愛你沒有犯什麼錯,你不成全他也沒有錯。可是,你把他不愛你,和你不成全他都變成了你自己的痛苦。”
冷秋朗惋惜嘆道:“本來都沒什麼錯啊,是你自己非得要活那麼痛苦,還要拉別人陪着你痛苦。你說,你這是何苦來哉?”
不待凌若風再說什麼,冷秋朗一手拉着程浩風,一手拉着胡仙仙徑直往前走。
凌若風朝着他們背影大喊:“胡仙仙,你會害了他的!他已經生不如死地痛過一次,你忍心讓他再落到那般境地?”
凌若風最後那句話落到胡仙仙耳朵裡,就像根釘子釘進她的心。走到小花園門口,她就情緒低落地回客房,而冷秋朗拉着程浩風往大廳去了。
來來去去幾番折騰,不知不覺間就天色微明。見程浩風煩躁地盯着窗紙上所映晨曦,冷秋朗打趣他:“很煩吧?這天亮得也太快了。”
程浩風橫他兩眼,沒答話,仍是皺眉沉思。
秦沐風也沒回客房,同他們在大廳坐着。他有些疑惑地問:“三師兄,你突然這麼着急讓我們撮合你和七師妹,是不是有什麼苦衷?”
有些事程浩風本來不想說,可要是不說,他這會兒心亂如麻又想不出辦法。
猶豫再三後,還是說:“我想驗證我有些想法對不對,我認爲仙仙中的咒和男女之事有關。要是我們能自己儘快引得她咒發並解咒,就可以不受要挾。”
他懊惱地撫搓額頭,以低不可聞的聲音接着說:“可我這會兒很煩、很煩啦……接二連三的事煩得我半點兒興致都沒了。”
冷秋朗和秦沐風都忍不住笑出聲來,見他眼裡真滿是怒火,又都閉嘴強忍住笑。
冷秋朗忍笑忍得臉都有些歪,壓抑着笑聲道:“呵呵,嗯,你就直接去找她說你很煩唄。她會安慰你的,安慰你幾句,那綺靡心思就找回來了。”
程浩風很不信任地望着他,冷秋朗攤攤兩手,示意再沒有別的辦法。
“其實,就算七師妹不安慰你,你們吵一架也好。你們經常是吵着打着,莫名其妙就突然好得如膠似漆。”
程浩風看秦沐風說得挺實誠的樣子,就當真攥了攥拳頭往客房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