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事不了又一事,程浩風當然能想到是有人故意害他朋友,於是沒有去解決單樁事情,而徑直往皇宮見韓澤熙,沒有皇帝的默許,他們不敢弄那麼多麻煩。
守衛森嚴的御書房內,韓澤熙仰頭靠在楠木雕龍椅上,他微閉眼睛假寐,一陣強似一陣的倦意襲來,腦袋裡混沌一片,可又無法酣睡。
他近來深感精衰神疲,是年紀大了的原因?還是縱情聲色的原因?讓太醫反覆診治,都說他沒有病,只需要保證充足的睡眠即可,可他很久沒有無夢沉睡了。
疲倦不堪,眼睛酸澀,非常想有一宿好眠,可閉上眼睛又各種雜念跑出。
才批閱兩本奏章又感疲憊,遣太監和侍衛屋外候着,不想讓他們看到一國之君憔悴虛弱的樣子。
矇矓當中,又似見到沈竹君了,她仍是清麗無雙的模樣,帶一絲冷笑看着韓澤熙。
“竹君,你笑我外表風光,內心狼狽?竹君,你在哪兒?託夢告訴我,你在哪兒……”
最近一段日子,韓澤熙仍然會和那些後宮美人夜夜春風,但不會留宿,他歇在御書房之旁的小屋內。
他察覺到若是有女人在旁,夢也夢不到沈竹君,若是獨宿,偶爾會夢見沈竹君。
儘管夢中相逢,常常是一個縹緲背影,或是疏離冷笑着,總也能稍解相思。
他問沈竹君如今在何處,沒有得到回答,猛然驚醒卻見程浩風在眼前。
程浩風能悄無聲息進到御書房,他一點也不驚訝,只爲程浩風的模樣感到詫異。
銀冠墨發,淺藍道袍,雙眸如星,神色淡然,程浩風沒什麼變化,一切恍若當年君臣在御書房議事。
反觀韓澤熙自己,霜染兩鬢斑白,臉刻歲月痕跡,眼中多少寂寞滋味,當了快十一年皇帝,龍袍年年新,君主歲歲老。
修仙者不說長生不老,也是壽命極長了,韓澤熙對於程浩風外貌沒變還能接受,可是氣質沒變,真有點無法接受。
叛道、叛國,自立爲無界尊主,此乃邪魔之行,他的氣質怎麼還是清逸出塵?至少也應有橫暴之氣外露才像個“無界尊主”。
“沉淪至此,何日歸真?”程浩風見韓澤熙神色變幻,也知他雜念太多,不由面帶憂色。
“什麼歸真?”他疑惑問道又立刻調整坐姿,擺出威嚴態度說:“你是來爲你的狐朋狗友求情?條件很簡單,你束手就擒,自當放了他們。”
“我不是來求情,是來告訴你關於你前世今生的秘密。”泄露天機要受天懲,但程浩風所該受天懲的事太多,也不想去顧忌什麼了。
韓澤熙還聽得一頭霧水,程浩風已說了紫微星君秘事,要韓澤熙這一魂一魄化的人歸真,才能修得圓滿,不墮仙劫。
說清楚了,或許行事不再容易受高有全他們利用,至於能否最終圓滿,還看天意。
“紫微星君……以前似乎也提過……這不是爲了擡高朕的身份嗎……只是爲了打壓韓澤燦,顯得朕是皇權天授而編出的謊話,呵呵,謊話還騙了你這編出來的人?!”韓澤熙笑得臉色潮紅,他感覺如今多說幾句話、多笑一會兒都顯得累,累得氣緊才臉色潮紅。
“你自己有感應的,是真是假,你自會判斷。”
“好,算你說的實話,可就憑這個秘密,就想讓朕放了他們?”
聽他鬆了口,程浩風詳細說,只要他能一魂一魄歸真必定保他長留仙界,並且保他子孫守着法朝疆土千秋萬代。只要程浩風在一天,就一天也不會和法朝爲敵。
韓澤熙同意了這條件,可程浩風不知道的是,他不是對那些條件看重,他是厭倦了爭權奪利,畢竟胡勇剛他們也曾是他風雨同舟的朋友,他不想千瘡百孔的心再多幾個窟窿。
確定故友皆會平安無事,程浩風趕去雲華觀召開“萬仙大會”。
不能讓天下修者圍攻祖庭,不能讓列御風他們再因自己受牽連,這萬仙大會是分敵友之會,也是立威之會,早晚會與天庭一戰,分清界限方便行事。
在程浩風召集修者的同時,高有全已探出段夢柔秘密,從她與龍王來往情況分析,得知了間歇性空間通道的事。
高有全激動得發顫,段夢柔他們忙着給程浩風製造麻煩,程浩風忙着解決麻煩,順着間歇通道去偷襲同天城,多好的機會!
高有全的功力比蛇精高很多,體力和靈力又處於巔峰狀態,他自信能順利通過空間亂流。
他打算親自去探探那個間歇通道,如果可能的話,再讓通道更穩定,到時候率一隊法力高強的精兵直插同天城心臟,再讓朝廷軍隊圍剿雷鵬和海底聖境,定能旗開得勝。
也已得知胡仙仙此時沒有修爲,只要抓了她,豈不是想讓程浩風做什麼,就能讓程浩風做什麼?
高有全臆想着傻笑,因心情愉快,做事效率也高了,他向韓澤熙找了藉口告假,短時間內已準備好去往間歇通道的事。
浮在沉黑海水中,憑藉強大的靈力,很快探到空間亂流所在之處,在那一處應算東海南海交界地的海底,高有全被捲入亂流氣漩。
誤入空間亂流的人要麼來不及驚慌就變爲血霧,要麼在驚恐無助的情緒中變爲血霧,要麼被動接受處境只求僥倖逃生,高有全的情緒絕對是獨一無二,他正興奮期待着到達同天城。
縱然他法力高強,還是被亂流氣漩翻絞得頭暈腦脹,等身心驟然輕鬆,已來到一個陌生地界。
他斜躺着暗用靈氣遊走經脈自查身體,等確定身體沒有大礙後,他才站起身。
四處張望一番,日正中天,不見有人來去,只見花木茂盛,曲徑幽深,似乎是某個大戶人家的後花園……
高有全眉峰聚攏,這個地方挺陌生,可又不完全陌生。黛瓦紅牆築亭臺,假山蓮池美園林,仿若仙境,但比仙境多了活潑生趣;仿若皇宮,但比皇宮多了幽靜雅趣……
他飛速轉動腦筋,搜尋從前到過的地方,還沒想起這是哪裡,只聽一聲嬌叱:“大膽!擅闖王后花園,定斬不饒!快來人!”
高有全藝高人膽大,並不怕什麼王后王妃,盯向那個飛快掠來抓他的女子,看出這女子本體是狐身。
這讓他腦海中如閃電光般憶起往事,也記起這裡是青丘國!
青丘國中正是夏日炎炎,午後陽光正烈,宮女和侍衛們也懶懶地想打瞌睡,這個宮女如果不是要去稟報國丈來訪,還不會發現高有全。
靈氣光罩彈開,阻擋了宮女後,高有全迅速隱身藏去假山凹洞裡。
他能輕而易舉殺死那宮女,可是那樣一來更會引得別的人來追查,他目前首要是得搞清楚怎麼來了青丘國,又該怎麼回去?
多年前,鄂日渾與宮絕聯手來攻青丘國,他曾隨師出征,只不過他當時法力不高,沒起什麼作用,甚至也沒誰注意過他。而他也沒有盡力猛攻,趁機會四處觀察了青丘國王宮周圍地形。
他再看了看所處環境後,斷定是在尚蔚然德慶宮的後花園內,可是要去同天城,怎麼誤入青丘國?
高有全對此時處境百思不得其解,那個宮女也迷糊着,她明明看到一個外來闖入者,可匆忙去抓的時候,刺眼的光芒亂閃,再也不見闖入者身影。
侍衛趕來後還細搜了幾遍,仍沒有發現有什麼闖入者,紛紛埋怨那宮女眼花了,還一驚一乍亂嚷。
她也只能懷疑是自己眼花,趕緊去向尚蔚然稟報正事。正在午休的尚蔚然聽報父親來訪,急忙起身梳洗,穿戴整齊前往花廳。
高有全見尚蔚然帶了左右隨從走出,也立即隱身跟了上去。
父女見面,尚蔚然剛打了一聲招呼,尚仁已不耐煩地揮手說道:“我們父女之間不用說那些客套空話!我來問你,爲什麼又把青丘國移向了水球與黑球之間的空間亂流處?”
如果說水球、黑球、地球是較大較穩定的氣泡,青丘國便是能飄來蕩去的不穩定小氣泡。程浩風與列御風曾讓青丘國塞在水球與黑球之間減緩空間合攏,胡仙仙和秦沐風也曾利用此特點加劇空間震盪。
尚蔚然先奉上茶讓父親消消氣,再慢慢詳說。原來這青丘國停留於何處並不是隨着當政者心意來,在各空間有變化時,會自動去靠攏空間相吸或相斥的震盪之處。
這一次位置變化,是因黑球與水球之間出現了極怪異的空間亂流,與程浩風從海底聖境亂流開劈出的空間通道不同,那股亂流形成的氣漩像是在把黑球、水球與青丘國在往一處扯。
那種被扯的力量不可控,尚蔚然發現到了這位置後,青丘國內部並沒有受什麼壞的影響,也不太在乎了。
“原來是這般,我還以爲是程浩風又要折騰什麼,再來讓青丘國做出犧牲呢。”尚仁對於青丘國幾次被利用,已經不太穩固的問題,一直對程浩風頗有微詞。
尚蔚然與父親說笑幾句,又爲程浩風辯解,如果沒有他出力,可能青丘國已被鄂日渾、宮絕那些人強佔,至於青丘國這一“人間鏡像”的空間不穩,應是大浩劫中的小劫,不是人力所能安排。
偷聽了這些,高有全也弄清楚爲何會在空間亂流中到了青丘國。
正想多聽關於各空間的事,卻聽尚仁氣乎乎地說:“如果不是程浩風逆天而行,或許什麼大劫都早已化解!胡仙仙只差一點點就被扎措辣手摧花,程浩風何必還那麼固執把胡仙仙留在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