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熱鬧可瞧,密密匝匝的人羣圍了一圈又一圈,若不是巡邏的衛士把胡仙仙和鹿妖他們護在當中,不知要鬧出什麼變故。
“紅塵”普遍指的是凡塵俗世,然而,仙境別紅塵,別不了爭名奪利;鬼域隔紅塵,隔不斷人情世故;這不仙不鬼的同天城裡,仍然躲不開紛紛擾擾。
胡仙仙忍着怒火等程浩風到來,遠遠看見人影,她已出聲高喊:“請尊主下令同天城中禁止邪穢奸亂的事,把違令者關入大牢!”
圍觀的人交頭接耳,議論着到底該不該頒佈這條令。
程浩風到了後,簡單詢問了情況,然後讓人羣散去,再令衛士把鹿妖及逼迫鹿妖的人都帶去連星宮第三重殿。
入殿落座後,鹿妖他們跪在問案高桌前,又詳述了事情來龍去脈。
程浩風聽得眉頭越皺越緊,最後拍案而起,讓衛士先把鹿妖的叔伯拖出去各打二十大板,再來細審。
再入殿之時,他們跪不了,只能趴伏在地上,程浩風頒佈新令,禁辦所有風月場所,如有暗裡偷辦的罪加一等,如有逼良爲娼之事等同殺人放火論刑。
而鹿妖的叔伯和那幾個打手算是此令的受例被懲者,所以告誡爲主,沒加重刑。
聽了這些,一副半死不活模樣的鹿妖叔伯們突然來了精神,叫嚷着律法不能管別人家事,孩子掙來靈藥孝敬長輩理所應當。
“是,你們養了她,讓她給些增長修爲的東西孝敬你們沒錯,可你們不能讓她用丟掉尊嚴的方式去掙啊!”胡仙仙等不了聽程浩風用官方刻板的話去駁斥,搶話回懟。
“尊嚴是啥呢?啥又叫丟掉尊嚴?我們化形成人的樣子,可本質是妖怪,妖怪只講實力強弱不講尊嚴貞操啥的、也不講啥榮耀恥辱……"
聽了振振有詞的歪理,胡仙仙磨了磨牙冷笑道:"妖怪不講尊嚴,沒有榮辱,對吧?怪我不該用人的標準來要求你們,對吧?”
他們紛紛點頭說"是",還一副必須快點放了他們,並向他們道歉的驕傲樣子。
胡仙仙放緩聲調、吐字非常清晰地說:“什麼道德也不講,還說什麼孝不孝敬?沒有恩義的規則也不要說她忘恩負義!”
他們這個望那個,沒太懂胡仙仙話裡的意思。
胡仙仙環臂抱胸,踱步繞他們走一圈,“你們不是說妖怪只講實力嗎?同天城裡尊主的實力最強!你們不準再反對他的命令!還有……”
胡仙仙指向鹿妖說:“我喜歡這小丫頭,但是呢,我不想給你們任何東西買她,只問她願不願意跟我。”
說着,俯身問鹿妖,“願不願意意跟着我?你放心,我會保夠你溫飽,並提供修煉的基本條件。但是,不會給什麼東西讓你孝敬長輩。”
鹿妖怯生生地看向叔伯們,眼神慢慢由畏懼變爲厭惡,而後收回目光,向胡仙仙重重點了點頭。
當胡仙仙寫了"斷絕關係見證契",要讓鹿妖的叔伯們簽字畫押時,他們表示不願意和鹿妖斷絕關係,還說以後不會再逼她做什麼了。
胡仙仙以詢問的目光看向鹿妖,她使勁兒搖頭,還說寧願每年給幾棵上品靈草還撫養費,也不願和叔伯們再有關係。
她的態度堅決,胡仙仙的態度也強硬起來,施壓讓她的叔伯們同意斷絕關係。
爲了鹿妖以後能少些麻煩,胡仙仙還央求程浩風給了鹿妖叔伯們幾棵靈草、幾粒靈丹,算是償還養育之恩。
可能是受被親人出賣之事影響,鹿妖不願呆在黑球,請胡仙仙送她去凡間。
於是,胡仙仙讓杭無一、水無痕、唐彩兒她們來接鹿妖去錦鯉島,順便又聚一聚。
臨走,鹿妖求胡仙仙給她取個人類名字,並表示不奢望當胡仙徒弟,能把她當座騎也好。
“梅花鹿小妖?嗯,你就叫‘鹿花花’好不好?”胡仙仙覺得這名字簡單直白又俏皮。
鹿花花沒說什麼,杭無一拍拍額頭苦笑:“鹿花花?阿姑,你叫她鹿梅梅也稍微正常一點啊。”
“黴黴?不好,那得多倒黴才黴上加黴?”
杭無一沒辦法繼續這話題了,只能笑看水無痕說:“真的很羨慕師妹,你對她像師父對徒弟,對我像財主老爺對燒火丫頭。你給她取的名字也好聽,水無痕,風動浪濤洶涌,風過平水無痕。”
水無痕淡淡白她一眼,也不爭論,因杭無一嘴上說得酸,事實上這幾年全靠她照顧師妹們,比胡仙仙這個師父照管得多、付出得多。
胡仙仙攤了攤手,對杭無一說:“你瞧瞧,人的名字得和氣質相襯吧?你永遠做不到無痕這般心中清明,態度超然。”
去了錦鯉島後,雖說鹿花花與杭無一她們修爲差距甚大,生活習慣也有所不同,但她們樂於助她融入新環境,她也努力把每件事做好。
一晃到了九月,禁止開設風月場所後,明面上沒有了尋花問柳的事,可暗裡的骯髒交易沒有禁絕。
有一天,城中居民舉報說有不少人攜家帶口租了房子,私底下做錢色.交易,因收錢的是丈夫或其他親人,來採花的多數是熟人相互介紹,要報官查證難找證據,讓胡仙仙管管。
胡仙仙讓血無仇抓了那一夥人去連星宮,可是隻審問記錄,訓誡幾句又把那些傢伙放出去,沒有處罰。
去質問,辦事署員無奈答道:“他們帶的那些女人是自願的,也沒有成團伙買賣,頂多算……算是紅杏出牆!只能道德譴責,不能硬去抓捕。”
胡仙仙怔了半晌,只能接受這處理方式,可她心裡總覺得有根刺,又讓血無仇派了幾個暗衛來,要親自去懲戒那些傢伙。
到了那些昏暗小屋後,有些傢伙的醜事還沒辦完,皆被抓到一處小廳中,胡仙仙讓他們穿好衣服,自寫保證書,保證以後再無此類事,如若再犯會怎麼樣。
保證書不是寫着哄人,有專門的衛士監督,要是做不到,就按他們自己承諾會受的處罰去實行。
有人不滿,小聲嘀咕說那些女人都是自願的,各取所需,憑什麼來管?
胡仙仙眼如刀鋒看向那個男子:“聽好!在我管得到的範圍內就是不許發生這種事!否則,管你們是自願還是強迫,打斷腿趕出同天城!”
把男子都遣散交給各自所住地的衛士監管後,胡仙仙把女子們集中起來問話,問她們爲什麼不求救,不逃跑,不反抗。
她們有說打不過的,有說沒法生活只能這樣過的,還有的茫然說不出原因。
“你們沒手、沒腳、沒牙齒、也沒頭腦?只要想辦法脫離,總會有脫離的辦法!”胡仙仙很想抱着她們的頭使勁兒搖幾下,期望把她們搖醒。
可她們說不論是人是妖,女子總比男子弱些,逃得了一時逃不了一世,何苦去掙扎?
胡仙仙肺快氣炸了,聲音也變調:“弱?沒有天生的弱!只要你願意變成一頭狼,你身邊會聚集更多的狼,形成狼羣!狼羣有多強大?獅子都怕!”
她們迷茫地看着腳下,還是害怕,最害怕的是掙扎了還是要妥協,那會過得更苦。
“怕什麼?窮的怕富的,富的怕當官的,當官的怕耍橫的,耍橫的怕不要命的!咱們全都敢豁出命去了,誰還能控制得了咱們?"
女子也有熱血,在胡仙仙鼓動下,她們一個接一個地表示不再聽人擺佈,離開這昏暗小屋。
可最後還有一個雉雞女妖沒走,求胡仙仙不要監管他們家,她以後也不跟別人介紹的人做那皮肉買賣,只跟幾個相熟的鄰居往來。
胡仙仙有點懵,這叫什麼事兒?正頭疼,一個乾瘦男子來接雉妖,經過盤問,這男子是個猴精,也是雉妖的相好之一。
猴精向胡仙仙求情說,雉妖家真不能監管起來,那一家人等着她弄吃的喝的呢,相好的人也是幫襯她家,不是買春。
“她當家的練功出錯,傷了經脈沒辦法做事養家餬口了,我們是想幫幫她。”猴精往自己臉上貼完金,又諂媚笑說,“她哪有您那麼有福氣啊?能靠上無界尊主這座大山,當然不用做下賤的事。”
胡仙仙第一次聽到把污臭之事說得那麼清新脫俗的,冷笑反問:“幫她?是不是隻出錢出力,別和她歪纏纔算幫她呀?”
猴精沒覺得這是諷刺,還有板有眼地解釋:“你看我屋裡又沒個暖被窩兒的,啥也不圖去幫她,我那不是得過得更苦?夜裡的光棍兒難熬呢。我幫她,可她也得感謝我呀。”
不以這些事爲恥,還敢出面來接人,是因他的能力所能佔的資源,娶妻生子不足,眠花宿柳有餘,表明有不少他這般的人需要雉妖這類女子存在。
胡仙仙想了想,派人去帶了雉妖的丈夫一起來議事。
雉夫一表人才,只是經脈受損,難以修煉,行動僵滯。
考慮到雉妖確實有難處,胡仙仙讓猴精娶了雉妖,每月給點生活所需讓雉夫帶孩子單過。
可是雉妖捨不得孩子,雉夫又不肯孤伶伶自己過,堅決要留孩子在身邊。
胡仙仙氣得指着雉夫的鼻子罵:“你能不能有點兒骨氣?你走遠點兒自己過,只當她死了嘛!也放她和孩子一條生路!”
雉夫垂着頭不敢反對,雉妖倒先說了:“我不能扔下他不管呀!他再窩囊也是我孩兒他爹,你說要把他撇開,我撇不下……一日夫妻百日恩,舊情哪有那麼容易忘?”
要解決他們的生計問題,對於胡仙仙來說並不難,但胡仙仙是想讓雉妖認清丈夫真面目纔出些餿主意,哪曾想她那般維護丈夫?
最後,胡仙仙讓雉妖和雉夫去幫檳榔妖和椰樹妖當幫手做雜活兒,同天城中客棧少,鴻賓樓沒幾個競爭對手,求取富貴難,保個溫飽沒問題了。
不料兩個月後,又出現新問題,雉夫再逼雉妖在污淖裡討生活。
(因疫情影響,又處在很早就開工的行業,雜事很多,作者又用手機寫、手機傳,這段時間的章節錯漏不少,請最好到17k本站看修改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