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懷疑我的動機?那我說是衝着美人來的。你信嗎?”莫影唰得打開了摺扇,極爲自然地扇着風。
傅墨雲心中冷笑,這般話,他要是信了才當真是奇怪。而且這大冷的天,還在這扇扇子?
莫影斜睨了傅墨雲一眼,扇子便襲向了傅墨雲的肩頭。
傅墨雲右腳輕點,頓時往後退了一小步,避開了莫影的攻勢,皺眉看他。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我可不打算將她讓給你。”莫影低笑了一下,收回手。
傅墨雲將他上下打量了一番,面無表情地轉了身將木門打開,快速閃到門後。
方纔撲了空的阿大替身剛折回來就看見了莫影,頓時眼睛一亮,直直地追了進來。
莫影正欲將傅墨雲也暴露出來,可惜來人攻勢太急,只能專心應對。
“給我出去!”司陽見狀低吼了一聲,阿大替身會意便將莫影往外轟。
“傅!”莫影剛發出了一個音節就被司陽的打岔給打斷了去。
“我知道你服!服就趕緊出去!”司陽見傅墨雲在身旁就大着膽子接了一句。
莫影被噎得直瞪眼,險些就吃了暗虧,急忙收斂心神。
傅墨雲則對着司陽努了下嘴示意他把木門關上。
外面的打鬥聲逐漸減弱,位置也越來越遠,傅墨雲乾脆也不再管他們,坐到牀邊去打量桐月汐。
“她昏睡了兩天了?”傅墨雲說這話的時候眉頭下意識地蹙緊,一股沒由來的心悸讓他有些難受。
司陽嘆了口氣卻還是點了點頭,“老郎中說了,熬是熬過來了。但是什麼時候醒就算不準了。我也看了,脈象已經趨於平穩……好像只是她自己不願醒過來一樣。”
傅墨雲點了下頭,小心翼翼地握着她的手,一動也不動地望着她。
司陽搖了搖頭,收拾好了藥箱子趕緊走了出去。
說實話,傅墨雲自己也很詫異,明明爹爹已經下了禁令,爲什麼自己還是不能放下,還是忍不住讓弟弟冒充自己睡在房中,自己卻尋了過來。
看見莫影想要喂藥的時候,忍不住想撕爛他的嘴。
好像所有的一切,都告訴他,他動心了。
可是一旦動心了……自己還捨得讓她成爲有力的棋子……還捨得讓她去冒險嗎?
現如今,政局動盪,人心不古。
自己身爲皇上的鷹犬,不擋在皇上的身前,卻在這兒考慮兒女私情,考慮着如何保護這個女子……
“月汐……你讓我該如何抉擇。”傅墨雲俯下身,伸出略寒的手指,緩緩勾勒着桐月汐的眼鼻。
是爲了這一時的心動,便奮不顧身。
還是待穩定了天下,再將你帶到身邊。
細碎的吻落在桐月汐的額頭,輕柔而溫暖。
一直在沉睡中的桐月汐突然感覺到了冰冷,很快又覺得癢癢的,暖乎乎的。可是夢境太虛無,她想抓住什麼,卻又什麼也抓不住,只能由着自己不斷地墜落,無止盡地墜落。很快將那呢喃拋到了腦後。
傅墨雲見桐月汐依舊面無表情地躺着,深深地嘆了口氣,輕輕地撥弄着她額前的碎髮。
但是有些人就是爲了破壞氣氛,略顯狼狽的莫影怒氣衝衝地踹開了窗戶,“姓傅的你狠!”
傅墨雲慍怒地側過頭,毫不客氣地用掌風將窗戶關上。
“給我上!拿下他!”楚越的聲音很快地傳了過來,目光卻是盯着桐月汐的屋子。
姓傅的?莫非,傅墨雲就在裡面?
如此想着,楚越便大步走了進去。
傅墨雲這次也乾脆地起了身,對着他拱了拱手,“楚公子,好久不見。”
楚越嘴角一抽,這幾日究竟是什麼情況!
不僅是夜闖雪月閣的越來越多,怎麼還能夠如此恬不知恥地問候了?
“消息不是你傳出去的嗎?我不過是配合你演戲而已。”傅墨雲方纔的溫柔和寵溺早已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公事公辦的語氣,“明日,你又可傳我夜闖雪月閣了。”
楚越冷哼了一聲,“我不屑傳這些。更何況這些對教坊司有何好處?你看看,我動用了多少人才能保證不會有人偷了這裡的姑娘。”
“那隻能說,皇后娘娘似乎有些坐不住了。”傅墨雲客套地順着他的話往下說,“只是,若是被皇后娘娘知道,二皇子又溜到了這裡,你是不是該倒大黴了?”
“你敢。”楚越抱胸看着傅墨雲。
“我,爲什麼不敢?”傅墨雲欺身靠近楚越,將他逼到了牆角,“我有什麼把柄在你手裡嗎?”
“你有龍陽之好。”楚越臉色不變,心中卻是有些犯怵。
傅墨雲笑意更濃,“是啊,我有龍陽之好。可這個說出來,所有的流言可就不作數了。太子和二皇子的作爲可就瞞不住了。”
楚越瞪了傅墨雲一眼,心中暗道目前只能妥協了,“說吧,什麼條件。”
“讓你的人放我隨意進入。”傅墨雲往後退了幾步,復又補充了一句,“放心,我只來雪月閣。”
楚越扯了下嘴角,陰惻惻地點了點頭,“你這伴讀當得還真夠盡責。”
傅墨雲低低一笑,算是沒有否認,幽幽地訴苦,“只可惜,我再盡責,太子還是不知啊……”
楚越可沒有興趣聽傅墨雲扯旁的,轉身走了出去,繼續忙着捉剛纔那小賊。
即使教坊司的後院鬧得不可開交,出入教坊司的淺水還是醉倒在了溫柔鄉直到日上三竿才醒來,一看時辰不對,慌亂地套上衣服便回了府。
此時的傅大人已經前往上朝,淺水趁此時間趕緊洗漱。
因着回來的時候時辰還早,傅墨雲補了一會兒眠之後便陪着傅墨淵在府上玩,正玩得在興頭上,傅墨淵率先看見淺水鬼鬼祟祟回來,於是兄弟倆對視了一眼打算探個究竟。
趁淺水用井水擦身的時候,兩人潛行到一旁的屋檐下,而淺水身上令人遐想的痕跡加上近日發生的事情,讓傅墨雲頓時清楚淺水昨日去了何處。
“墨淵,你盯着他,我且去看看。”傅墨雲低聲吩咐了一句,摸進了淺水的屋子。
換下的衣服被隨意地放在牀上,傅墨雲快速地摸了一遍,只摸到一張薄紙。上面凌亂地畫了一些小雞啄米。看了半天也琢磨不出個所以然,只得放了回去。暗自慶幸昨晚沒有被淺水撞見。隨後便和傅墨淵裝作什麼也沒有發生一般回到了原處。
無知無覺的淺水將東西呈給了傅大人,當即被賞了一頓打,看着傅大人扔下來的薄紙也是欲哭無淚。
被這些個事攪得心煩,傅大人倒也不再把精力放在傅墨雲身上,而是全心全意地打算奏上一本,說說教坊司的弊端,說說它應當取締。
總算沒了傅大人的壓力,傅墨雲便也樂得。每晚定會到桐月汐那去會兒,又怕被楚越發現,每次只呆一會兒便匆忙離開。
“月汐……”
一聲聲如呢喃的呼喚總是像約好的一般在相似的時間不知疲倦地響起,讓她有一種想要辨清是誰的衝動。
一個個熟悉的臉龐忽的出現在腦海中,桐月汐仔仔細細地看去。
爹爹?不……不是。
蕭文宣?呵,那個人恐怕也只有在那時纔會這般喚自己。
南蠻王?就他那嗓子,若是能喊成這般,自己還不至於如此厭惡他。
究竟是誰?爲什麼要將自己從夢中喚醒。
“月汐……你別睡了,好嗎……”當傅墨雲在第五日來到桐月汐身邊,她還是沒有甦醒的痕跡,饒是他心智再成熟也是慌了。
要不是項之恆還始終往桐月汐身上砸着錢,楚越恐怕早已將她丟出了教坊司,扔在那破敗之地任憑桐月汐自生自滅了。
“月汐,二皇子已經被莫如雪所吸引了。他不會再來找你了。我的禁足也快到日子裡。日後忙起來就不能陪你了……”傅墨雲不知疲倦用傳音低低地訴說着。
這幾日爲了不驚擾門口那人,他幾乎嘗試了所有的法子。幸好還有司陽和項之恆配合,不然恐怕也沒有那麼容易進來。
比起阿大的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現在這人可是睚眥必報,警覺性也大大提高。
傅墨雲也不得不收斂了行動。
眼看天色將亮,他急忙起身離開。衣角卻被人輕輕地拽住。
“你……是誰?”依舊合着眼的桐月汐總算問出了這幾日困擾她的問題。
“木頭疙瘩。”傅墨雲輕輕地握了握她的手,嘴脣輕啓,語氣中帶着濃濃的寵溺。
若是在她清醒的時候說,她定然會發現的吧?
定然會發現自己的心意吧……
可是他不想讓她傷心。沒有足夠的把握,他不想讓她發現。
察覺到拽着自己衣角的手又無力地鬆開,傅墨雲苦笑着搖了搖頭,匆忙離開。
桐月汐被好奇心驅使,又被那一聲木頭疙瘩給觸動,原本墜落的感覺突然戛然而止,彷彿突然雙腳落地一般。
想起來了……那是傅墨雲的聲音。
連做夢都要夢着他,當真是中了他的魔障了。
桐月汐心中苦笑,卻發現怎麼也睡不着了。
刺眼的陽光在睜開眼的霎那涌了進來,讓桐月汐忍不住流淚。
擡起手便看見了掌心小小的祥雲,和布條上的一致。
這究竟是夢……還是傅墨雲真的一直在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