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什麼錯對。我自己不也錯了嗎。”傅墨雲靠着馬車流露出了孤寂的情緒。
若是他早一點,就早那麼一點下定決心帶月汐走。
這一切都不會變成現在這樣。
“如今戰事當前,兒女私情日後再說吧。”傅墨雲強壓下心中的自責,凝神聽着馬蹄聲。
他現在揹負得是這些人的性命,是社稷的安危,不能再分神了。
項之恆望着傅墨雲,終是不再多說。
月落日升,清城很快就變成了一座孤城,出不去進不來。
例行的操練之後,站在城牆上的士兵卻是看見了滾滾濃煙想清城移動而來。
“南蠻……進攻了。”葉世風看着一萬鐵騎就此衝來,緩緩地嚥了下口水,卻是快速地換上了戎裝。
城樓之上,葉世風抽出長劍指着南蠻的方向,厲聲大喝:“將士們,守不守得住。”
“守得住。”將士們也跟隨着舉起手中的武器,高聲應和。
“今天我說最後一遍軍令。就一個字,殺。”葉世風劍指前方,身上的氣勢陡然迸發而出。
“殺。殺。殺。”將士們一邊想着家中老小,一邊卻是豪氣萬丈。
他們是最後一道屏障,殺一個就少一個會欺負他們家人的敵人。沒有什麼好不甘心,沒有什麼好退縮。
聽着外面的動靜,桐月汐緩緩地睜開了眼睛。
這是要開戰了嗎。
傅墨清當真是覺着自己一死,這清城就能攻下了嗎。這麼快就帶兵攻來。
還是說……這前世與今生,傅墨清始終不過是順勢而爲,而自己卻是逆命而行。
從神遊中回神,桐月汐看着又蔓延了約一寸的紫癜,只能暗自苦笑。
“離歌,將我放在箱子裡的包裹取來。”桐月汐出聲喚了一句。
離歌一愣,急忙去拿。
而那包裹之中不過一個青銅面具,似乎並沒有什麼奇特之處。
離歌抿了下嘴,還是老老實實地將它交給了桐月汐。
詭醫在臨終之時將青銅面具交給桐月汐自然不是僅僅因爲它算是一種身份的證明,更是因爲他在青銅面具之中放了一粒九日續命丸。
他曾在藥典中寫到,希望月汐一輩子都不要用到。
只可惜,事到如今恐怕是不得不用了。
桐月汐從暗格中將九日續命丸取出貼身放好,又將青銅面具扣在桌上。
而此時先鋒部隊鐵騎也已經接近清城,弓箭手分爲兩個縱隊,進退有序,等候着他們進入弓箭射程之中。
空氣似乎變得凝固了起來,箭羽在不由自主地發顫,不知是緊張還是怒火。
滾滾的塵土,好似隨時會淹沒清城,又好似不過是虛張聲勢。
葉世風的目光牢牢地盯着鐵騎,緊緊地攥着手中的令旗。
“唰”一聲破空聲,箭矢如雨一般飛馳出去。
南蠻鐵騎陣型頓時一亂,也露出了鐵騎之後的東西,,雲梯。
之所以以一萬鐵騎先行攻擊,一則是因爲機動性高,可以造成最大的傷害,二則便是將雲梯快速送到清城之下,方便步兵攻擊。
葉世風看到雲梯臉上卻沒有一絲驚慌。
挖溝壑的時候,他們就考慮到了這一點,特意加寬了溝壑的距離。
“不準讓任何一個雲梯成功搭上城牆。”葉世風低聲下令。
“是。”將士們見方纔第一招就已經起效,自然士氣大漲。
燕隗站在邊塞的制高點,幽幽地望着鐵騎。
傅墨清則已換上戎裝,與毒女和三萬步兵整裝待發。
“傅公子,好運。”眼看着鐵騎差不多到達清城跟前,燕隗對着傅墨清揮了揮手。
三萬步兵應勢而動。
目送他們離開,燕隗的笑逐漸濃烈起來。
讓中原人去攻打中原人,還真是讓人看得格外舒坦啊。
“記住,不論如何,傅公子和毒女一定要給我留下。”燕隗對着身後的親信叮囑了一句,緊隨的兩萬步兵也已經走上了方纔三萬步兵所站的位置。
鐵騎到達城門之前,南蠻起兵當即下馬假設雲梯,前赴後繼絲毫不懼箭矢。
而葉世風此時卻是下令暫停射箭恢復體力,步兵接替了弓箭手的位置。
他們手中是接近一米,如同樹杈一般的長杆,兩人持一杆,恰好可以卡在雲梯的橫杆之上將其推離。
“啊……”伴隨着第一個南蠻兵掉下溝壑,密密的尖竹瞬間暴露在了陽光之中,好似散發着滲人的光芒,而緊隨其後的南蠻兵卻似乎好不察覺一般,如同下餃子一樣往下掉落,一時之間宛如人間地獄。
隨着屍體越來越多,那溝壑居然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被快速填平。
看着三萬步兵前來,葉世風冷笑了一下,“放火。”
原本休整的弓箭手迅速在箭尖上裹上一層浸滿油的布條,將其點燃後向下射去。
步兵們也將身上攜帶的各類小酒瓶等物取出一個向下扔去,火勢瞬間上竄,成了一道天然的屏障。
至今還無一個雲梯能夠勾上城牆。
燕隗的目光逐漸變得狠戾,“一萬鐵騎,就這樣沒了。”
“是的……無一人逃亡……”下屬快速彙報。
一萬。居然連雲梯都沒有架上。
“我似乎白白培養他們這麼久啊……”燕隗側過頭,臉上的不悅盡顯,“查那,該輪到你上了。別讓我失望。”
“是。”如雷的聲音轟然炸響,又瞬間消失,一個高大的身影隨即融入到了兩萬步兵中。
傅墨清指揮着三萬步兵將雲梯以人牆的形式托出,增加距離,隨後讓士兵迅速通過。而毒女則指揮着毒人先行攻上城牆。
被射成箭靶子的毒人毫無畏懼地躍上城牆,嘶吼一聲大展身手。
葉世風目光一暗,抽出寶劍,“來人,隨我殺。”
“殺。”一直隱藏於暗處的武林中人瞬間涌出,三人圍攻一毒人,每一招都是狠準穩。
毒女略微一驚,急忙趁着毒人未死造成更大的傷害。
解決了五個毒人之後,城牆上也已經被撕出了一個缺口,雲梯已然趁機架上,南蠻兵順勢爬上攻城。
葉世風急忙衝向該處彌補空缺,原本打算退下休整的士兵也急忙前來幫忙。
“嘭”一聲巨響,葉世風猛地回頭,卻見毒人突然炸開,血肉橫飛。
零散的粘稠液體一濺到士兵們暴露的地方便染成了紫癜。
“嘭”緊隨着三聲爆炸讓葉世風幾乎睚眥盡裂。
千算萬算,沒料到他們拼着將毒人盡數毀去也要藉此攻下清城。
士兵們早在集結的時候就聽聞了毒人的威力,在最初的驚慌之後,卻是鎮定了下來。
“將軍,我們沒有退路了。”那些受到傷害的士兵們除去面前的敵人後對着葉世風猛地鞠了一躬,紛紛踩上城牆之後躍下。
有着下面的屍體做墊,他們有些還有一口氣的,提起劍就往眼前的人刺去,“殺一個夠本,殺一雙就賺。兄弟們。殺。”
傅墨清打量了城牆一眼,原本城牆之上能夠容納的兵力就不多,經過這一場耗損,恐怕中原也損失了五千不止。
而自己這方的損失卻是更大啊……
“傳令給大王,今日暫且退後,讓毒素蔓延。明日再攻。”傅墨清讓傳令兵急忙傳信出去。
只是沒料到剩下兩萬的步兵已經趕到,這一場不打也不行了。
南蠻士兵已經服過毒人的解藥,因此絲毫不畏懼毒人爆炸的那些地方,反倒是中原一方因爲桐月汐的提醒而束手束腳。
“葉將軍,天隊……全部陣亡了。”
葉世風聽到這個消息猛地睜大了眼睛。
天隊是他們特意從這兩萬七中選出的五千精兵,爲得就是在第一日絕對不能讓南蠻獲勝,從而打擊到他們的士氣。
只是區區半日,天隊盡數死亡,這樣的結局……
眼看着城牆之上的士兵倒下得越來越多,葉世風不得不將剩下的士兵調遣過來守住城牆。
在一片混亂中,有幾個南蠻兵衝進了城中。
只是迎接他們的卻是各類陷阱和已經埋伏好的居民。
“離歌,戰況如何了。”一直在努力控制毒素蔓延並且尋找解毒之法的桐月汐突然開了口。
“天隊全亡……我們已經只剩下一萬左右的兵力了……”離歌的聲音也不由自主地顫抖了起來。
“萬萬他們忙得過來嗎。”桐月汐的聲音依舊平穩得如同什麼也沒有發生一般。
“已經是連軸轉了。”離歌急忙回答。
桐月汐深吸了一口氣,服下了止疼藥,換上了戎裝,復又帶上了青銅面具。
“嘎吱”隨着房門的打開,離歌不由也退了一步。
在桐月汐手中是一個大麻袋,將它往離歌手裡一塞之後便說了一句,“拿着這個毒藥去幫葉將軍吧。”
離歌臨走看着屋子裡的一片狼藉,原本特意堆滿的藥材如今已經用得所剩無幾,地上幾乎被鮮血和藥汁所覆蓋,顯得觸目驚心。
此時葉世風也已經殺紅了眼,一看裝束不對便衝上去就是一劍,毫不手軟。
若不是還尚存幾分理性,恐怕離歌都會被刺個對穿。
葉世風猛地收劍,將離歌往身後一推,“你怎麼來了。”
“桐姑娘要我來幫你。”離歌急忙將麻袋往葉世風面前晃了一下,“她說往城外撒就是了。”
葉世風愣了一下,很快就奪過了麻袋。
往城外撒。不管了。撒了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