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燒了兩天多,退燒後又睡了一整夜。”柳樹說着,已經起身叫着“大姐”跑了出去。
但跑到門口,柳樹一怔,又轉身回來。站在牀邊愣愣的看着柳雅。
“柳樹?”柳雅不知道柳樹要幹什麼,爲什麼去而復返,又這樣看着自己?
“二姐,你……你好像不傻了。”柳樹問這句話的時候,眼閃着驚喜和質疑。
柳雅本來不想和這個“家”有太多的瓜葛。可是看着柳樹那瘦小的身子和那雙純潔的眼睛,又想起這三天來這個小孩子對自己的守護,心一下子軟了。
“嗯。”柳雅點點頭,算是承認下來。
“太好了!大姐、大姐,二姐她不傻了。”柳樹笑着、叫着,跑了出去。
聽着柳樹那歡快的笑聲,柳雅的心裡也是一陣的溫暖。
只是,另一個疑惑浮心頭。
柳雅摸了摸自己之前受傷的肋骨,完全感覺不到疼痛了。算剛纔坐起來也沒有拉傷的感覺。
雖然斷開的骨縫還沒有完全長好,但是這麼短的時間能夠讓骨骼對接的如此好,難道是那顆藥丸的作用?
“芽兒?樹兒說你……你不傻了?”柳絮兒是被柳樹拉着進來的。
但柳絮兒還站在門口,一臉的不敢置信。
“嗯,算是吧。”柳雅不想承認的太徹底,打算把“傻”當作一個底牌。以後要離開的時候,可以裝傻跑掉。
柳絮兒卻完全沒有留意柳雅眼的疏離,前一把抓住了柳雅的手,激動的問道:“那,我是誰?”
柳雅皺了皺眉,因爲殺手的習慣,她不喜歡被別人碰觸。冷厲的眼神再次想柳絮兒抓住自己的手看去。
柳絮兒一個激靈,趕緊鬆開手。想起之前芽兒也曾經這麼看過自己,那眼神,真是……真是可怕。
“大姐沒有別的意思,大姐只是想要知道你是不是真的好了。”柳絮兒竟然向自己的妹妹恭恭敬敬的解釋着:“大姐也是替你高興。”
“嗯,你叫柳絮兒,他叫柳樹。”柳雅分別指了指柳絮兒和柳樹兩個。
“啊!大姐,你看看,我說二姐好了。二姐真的好了!”激動的柳樹眼淚都流下來了。那黑瘦的小臉,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更顯得黑白分明。
“是啊,芽兒真的不傻了。不傻了。爹……”柳絮兒笑着,卻也是笑帶淚。一邊說着,一邊朝外跑,是去給他們的爹報信去了。
柳雅看着站在牀邊,笑着流眼淚的柳樹,心底泛起一抹難掩的柔和。忍不住伸出手去,將柳樹拉到身邊,用手指將柳樹的眼淚擦去了。
柳雅雖然拒絕柳絮兒的抓握,卻主動給柳樹擦拭眼淚,這讓柳雅自己都覺得怪。
可轉念一想,柳雅又釋然了。她已經不是那個被組織從小培養的殺人機器了,她是一個穿越到古代的普通少女了。
雖然這是一個又窮又破的家,可畢竟這“家”的人對自己還是友好又有情意的。
想到這裡,柳雅那種“傷好了立刻走”的想法竟然莫名的淡了下去。
看了一眼自己身處的屋子,牆壁是土坯的,連白灰或水泥漿都沒有刷過,還露着乾草茬。
一鋪大土炕佔了半間屋子,可炕的草蓆都破邊了,好多地方還有小窟窿。
柳雅身下的褥子和身的薄被更是補丁疊着補丁。雖然洗的很乾淨,可裡面的棉絮陳舊的發硬,也不知道是蓋了多少年的了。
正在看着,柳絮兒又跑進來,對柳雅說道:“芽兒啊,你能走嗎?爹也想讓你過去,給他看看。”
對於柳絮兒的稱呼,柳雅沒有特別的糾正。反正“芽兒”和“雅兒”差不多。
柳雅皺了皺眉,但還是點點頭,起身慢慢的跟着柳絮兒往隔壁間走。
既然已經到了這個地方,重新活了一世,柳雅勸說自己該拋卻過去的一切。現在她還是這個“家”的一份子,見見柳芽兒的爹,也沒什麼。
何況,柳芽兒畢竟也是個可憐的少女,死的不明不白的,家裡又是這個樣子,讓柳雅不由得想要替柳芽兒做點什麼。
起碼,先回報一下柳芽兒的家人吧。算是自己佔了柳芽兒的身體的一個補償。
柳絮兒帶着柳雅來到西屋,還沒進門,聽到屋裡男人的聲音:“芽兒啊?爹隔着門看看你好了,你和爹說兩句話行,別進來了,爹這屋裡……髒。”
柳雅“嗯”了一聲,站在了門口。
當柳絮兒一推開門,柳雅下意識的皺起了眉。那屋裡的味道實在是太難聞了。
再向屋裡看去,是更加破爛的一個土炕,炕沿的木頭都糟了,炕坐着個男人。看那男人不過三十多歲,五官、面相長得很和善,但臉色蠟黃、瘦的幾乎脫相。
而那男人的一雙腿則是耷拉在炕沿,已經嚴重萎縮到像是兩根細棍,眼看着那褲腿都是飄飄蕩蕩的。
發現柳雅在看自己的腿,柳達成的心裡不由得一緊。芽兒不傻了,難道也是嫌棄自己?
柳達成不由得往牀裡挪了挪。其實剛纔他挪到牀邊來,也不過是爲了距離門口近一點,他好仔細的看看芽兒。
柳雅從柳達成的臉看到了落寞和哀傷,沒有了剛纔那興沖沖的眼神,更顯得可憐兮兮的。
柳雅抿了抿嘴,但根本叫不出“爹”這個字來。只能直接問道:“有什麼事?”
“啊?哦哦,沒事,沒事。爹是想看看你。”柳達成被柳雅問的一愣,隨即纔想起柳絮兒告訴自己說芽兒不傻了。
可是柳達成現在怎麼看,都覺得門外的芽兒可不僅僅是不傻了。而是從芽兒的眼神裡看到了犀利、冷澈和睿智。
這……這是一個十一歲少女該有的眼神嗎?
柳達成不由得打了個冷戰,竟然也不敢和芽兒對視了。好像芽兒現在的心思,自己這個爹都要來得沉穩、狠戾。
“沒事我回去了。”柳雅說完,轉身往回走。
她也不想這麼冷漠,可殺手的本質讓她還不適應有一個“家”,更不適合與所謂的親人接觸。只能這樣“平靜”的相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