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男子看看小樹兒手裡的包子,又看看姐弟兩個身並不鮮亮的舊衣服,再看看這略顯簡陋的小竹棚,把繮繩一拉,從馬背跳了下來,然後接過了小樹兒手裡的菜包子。
“大哥,請進來吃吧。竹棚簡陋,總算是能遮擋些太陽,還有新打回來的山泉水。”柳雅也忙着招呼着。
男子點了點頭,說聲“謝了”,便隨手把繮繩往地一拋,讓馬兒吃些草,他則是走進竹棚,撿着靠邊的一個石頭凳子坐了下來。
小樹兒也沒了最開始的緊張勁兒,忙着從竹筒裡倒了一杯水端過來,放在男子手邊的另一個石凳。
男子應該是真的餓急了,一口咬下去快半個包子了。狠勁兒的嚼幾下嚥了下去,然後端起小樹兒給他放在一旁的竹筒,把泉水一飲而盡,還說了聲:“再來一杯吧。”
“好,馬好。”小樹兒立刻接過杯子,又倒一杯。此時小樹兒已經自然多了,儼然有點像是勤快的店小二一般。
等到一個包子下肚了,那男子才擡起頭來,問道:“這是你們姐弟二人開的驛站?”
“也不算驛站。”柳雅道:“是看這路好遠都沒有人家,怕趕路的人辛苦了,想要在這裡給大家提供個方便休息的地方。再送一杯山泉水,略表心意吧。”
“哦?”男子又咬了一口包子,微微一笑道:“看你們姐弟二人的衣着,應該家境貧苦吧?怎麼不回家種菜、砍柴,倒是跑來這裡給別人方便?別說你這水是白送人的,吃喝都不保了,還有心思給別人提供方便?若是你說在這裡賣山貨,我倒是還贊成。可是小小年紀,別盡說些漂亮話吧。”
聽男子這口氣,小樹兒原本很熱絡的眼神冷了下來。他之前聽了柳雅的話,確實沒有想着賺多少的錢,也是琢磨着與人方便爲本,若是有打賞最好,若是沒有,也不太在意,所以才誠心誠意的把他們的包子拿了出來。
只不過現在好心被當作了驢肝肺,還要被人懷疑本心,讓小樹兒有些忍不住了。
柳雅把小樹兒暗自磨牙的樣子看在眼裡,悄悄地扳一下小樹兒的肩膀,示意他去一旁寫字吧。柳雅則是開口道:“大哥說的不錯,我們家境確實不好,可以說是家貧如洗,也需要賺錢買米才能吃飽飯。我們開了這鋪子的初衷,也確實是與人爲善的。可畢竟我們姐弟還小,重活也幹不了,所以這水鋪的水是免費的,但是若往來的客人覺得暖心,休息的舒心,給些打賞我們也是要的。”
男子的濃眉一挑,笑道:“是說,喝水不要錢,卻要討賞嘍?”
“是。”柳雅這次回答的很是正經,口氣也之前硬氣了一點,道:“我們姐弟二人不偷不搶的,從山那邊把最甘甜的泉水運過來,等客人來喝一口,再給些打賞是沒有錯的。好像大飯館裡的小夥計,嘴甜又伶俐的,自然也有客人打賞是一樣的意思。”
“那我要是真的沒有錢呢?我還吃了你們兩個包子,可沒有打賞的意思。”男子似乎是在故意擡扛。此時手裡的包子也吃完了,把竹筒裡的水也是喝個精光,然後站起身要走。
柳雅如果想要留住誰,沒有人能夠從她眼皮底下豎着走出去。
不過柳雅仍舊微微一笑,點點頭道:“那也祝大哥一路順風。還有,把這個帶吧,您是我這小水鋪的第二位客人,也算是有緣。”
說完,柳雅把她之前用竹葉編成的小蜻蜓拿了一隻,送到了那有些胡攪蠻纏的男子手裡。
“呵呵,真是有意思的小丫頭。”男子接過了竹葉小蜻蜓,在手裡轉了一圈,然後走過去拉回他的馬匹,跳馬背真的揚長而去。
柳雅笑着搖了搖頭,轉回頭去把那人剛剛用過的竹筒收拾了,倒了些水洗刷乾淨。
小樹兒看着那遠去的一流煙塵,有些憤憤的走過來,拉着柳雅問道:“二姐,這人怎麼這樣呢?吃了包子不給錢算了,還懷疑我們的好心。”
“小樹兒,二姐告訴你一句話:經得住讚譽、也要受得起詆譭。不是你做的每一件事都有人理解、有人支持的,更多人是想要圍觀看熱鬧,也有人抱着看笑話想要你出醜的心理。還有些人,不能夠理解別人的心思,直觀的說出來,這都是人性格使然,我們無力去改變別人,只能堅持自己的想法。”
聽柳雅說完,小樹兒臉的不快少了幾分。可還是撅着一張嘴,看得出是心裡想不通。
柳雅摸摸小樹兒的頭,柔聲道:“小樹兒,千萬不要因爲別人的問題,影響到自己快樂的心思。做生意也還有賠有賺呢,我們不過是費些力氣,帶點泉水來而已。不要把什麼事都想得那麼圓滿,也不要讓自己的心情被金錢所矇蔽了。還是要堅持本心,當作是把快樂傳遞一下了。”
“好,我知道了。不過,這樣的客人還真是……”小樹兒還想要說些什麼,柳雅擺手示意他不要再說了。
小樹兒也注意聽着,發現官道又有了馬車聲。不過這次是車輪碾壓地面的聲音,而且好像還是個車隊,人數不少。
“行了,生意又來了,可別給客人看你撅着一張嘴。”柳雅在小樹兒的臉蛋掐了掐,讓他開心點,便認真的看着來人的方向。
很快,兩輛高棚的馬車行駛過來,後面還有三輛板車,面裝着大大小小的箱子。
柳雅遠遠的看到了,便推了小樹兒一把,指着山坡的野花道:“去,給二姐採些花去。最好能編個小花籃。”
“二姐要花籃啊?好,去。”小樹兒對於柳雅的要求,完全不問原因。只要柳雅喜歡,只要是柳雅的吩咐,他都會照做。
見小樹兒了山坡,柳雅才朝路邊走出幾步,用手搭着涼棚朝馬車過來的方向看着,脆生生的問道:“遠道來的,客人,請進來喝杯水,歇歇腳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