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爲何?”斐燁凝眉,直勾勾般的看着謝朝陽,彷彿要他給個明確的解釋。他對上謝朝陽那淡漠的神情,顯然很是不滿。他要的只是唐亦瑤可以康復痊癒,至於他人,便不再是他的考慮範圍之內了。
“今日時辰已晚,下針並不妥當,再者,下官還得附上些藥物,才能安妥纔是。”謝朝陽氣定神閒般的說着,彷彿斐燁那攝人般的神情,他都視若無睹一般,“若是璃王殿下真心想要救得了璃王妃的話,還是等明日吧!”
斐燁寒眸一斂,他直視着謝朝陽,幽深的眼眸如同黑夜中深沉的月光,飄散在雲翳之上,“謝御醫,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謝朝陽默默的收拾好東西,那如同幽深古井般的眸海,定格在了還在牀榻之上,沉睡着昏迷着的面容,清亮般的聲音,低壓着輕吐而出,“下官先下去安排了,明日再來。”
謝朝陽定定的看着唐亦瑤的身影許久,最終還是轉身離開,留下了斐燁那不滿的神情有些不知所以。他來到了唐亦瑤的牀榻之邊,安坐在邊上,心疼般的看着那已經沒有生息的人。
一頭青絲,隨意披散着,大紅色的繡羅被子,和她那蒼白無力的面容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一縷青絲,飄散落在唐亦瑤那禁閉着的眼眸之上,他伸手將其拂去,夾在耳後,對上那長長的睫毛微微顫動着,在亮麗的光芒之下,顯得極其的耀眼。
斐燁動了動手,定格在空中的掌心,最終還是慢慢的滑落在那白皙的臉龐之上。他輕輕的撫摸着,如同對待至寶一般的柔情蜜意。深邃的眼眸裡,染上的是一抹心疼和憐惜。
柳綠和小玄子只是默契的對視了一眼,便默默的退下了。
屋子裡,那燭光照射着,燃盡自己生命的最後一絲光芒。熠熠生輝之下的光芒,灑落在斐燁身上,留下了一道影子,漸漸的拉長延伸着。
門口處的紫霞和紫巖,兩個人默默的關注着屋裡頭的情況,誰人都沒有多說些什麼。紫霞只是默默的蹙眉,若有所思般的。
……
御藥房內,燭火朝天,一直未能停歇。
藥童正打算起身如廁,看到了那燭光通亮的,還以爲是遭到了小偷盜竊。心中暗想着,這年頭的小偷還真是厲害,膽子真大,盜竊都敢來到宮裡了呢!藥童隨手捉起了平時曬藥,碾藥的杆子,便直接拎着起來,打算看看哪個小偷。
只見那燈火通明之處,一席身影坐落之下,那身官府顯得極其的顯眼,倒是讓藥童不來得鬆了口氣。帶看清楚來人的時候,他這才疑惑不已。
謝朝陽的一身官府還未褪下,便在搗鼓着手中的藥草,在燭光的照耀之下,柔和了他那眼角之下的紅色胎記,認真的神情,眉眼清秀,倒是生出了一抹俊俏般來。
“謝,謝御醫?”藥童出聲輕聲問着,對上來人擡頭朝着他溫和一笑,“有事嗎?”
“沒,沒什麼。”藥童尷尬一笑,把手中的木棍藏匿在自己身後,有些緊張,低着腦袋不敢說些什麼的。誰人都知道,謝朝陽現在可是皇上和璃王身邊的紅人,他們這些小人物,自然不敢擅自去做些什麼,敢去怠慢了的。這要是讓謝朝陽知道他誤以爲他是小偷的話,他可不得沒了半條命了嗎?!
謝朝陽看了看藥童這架勢,自然猜測到那是何意,他溫和一笑,朗聲道,“是不是以爲是小偷了?倒是個盡職盡業之人。是我的不好,應當和你說一聲纔是,可是嚇到你了?”
“不!不是!”藥童急忙搖頭,謝朝陽給了他一個臺階下來的,他自然也要順着。對上謝朝陽那溫和的笑容,藥童倒也不怎麼害怕了,試探性般的開口問道,“謝御醫,你在忙些什麼的?需要我來幫忙嗎?”
謝朝陽淡然一笑,也是看得出藥童的揶揄,沒有爲難些什麼,“我只是整理些東西罷了。你幫我添些油燈便好,隨後去休息即可。”
藥童詫異擡眼看着謝朝陽那淡然沒有爲難的模樣,讓他不由得來得一愣。原本以爲他會讓自己幫忙做事的,畢竟御醫向來要求他們所爲的。他最後也只是低頭應了一聲“是”。
藥童添了些燈火,燭光一下子亮麗了不少。謝朝陽溫和一笑,道了聲“謝謝”。藥童受寵若驚般的看着謝朝陽,便默默的低下頭來就退下了。
他最終只是看着謝朝陽那默默低頭搗鼓藥草的身上,不由得低頭輕聲由衷般的讚賞着:“謝御醫的人還真好。”
燭光之下,照射在謝御醫的面容之上,顯得忽明忽暗的,他默默的搗鼓着藥草,極其認真的神情。
“總算搞定了!”謝朝陽淡然一笑,看着這已經配製好的藥方,還有那早就已經準備好的梅花針,心底的大石總算是鬆了不少。現在,就等着看明天的結果了。
謝朝陽站起身來,走到了窗邊,看着那外頭的一輪明月,已經要隱沒在了白肚之中了。他疲乏般的捏了捏自己的眉心,看着那白肚漸漸顯現的時候,不由得喃喃道:“已經卯時了。不知道,她,還好嗎?”
最後的一句話,說得是心酸而無助。最終,他也是無奈的淺笑,便收拾好東西,等着洗涑過後,便直接過去東宮那邊了。
……
未央宮內,斐燁守着唐亦瑤一宿未眠,身上依舊是那件深藍色的長袍,袖口處因爲他的緊拽着而多了些許褶皺,而他彷彿沒有什麼感覺一般,眉眼裡帶着些許的乏累,依舊定格在唐亦瑤的身上。
“小遙,你醒醒,好嗎?”乾澀般的脣瓣間,輕吐出來的帶着乾涸的字眼,顯得極其的難受,斐燁不由得清咳了幾聲,眉眼緊皺着,顯得很是不安。
“殿下,謝御醫來了!”小玄子在門口處輕聲說着,斐燁擺手示意他讓謝朝陽進來。
一夜未眠的兩人,相比較謝朝陽洗涑過後的亮麗和清秀,比起來,斐燁那眉眼倒是顯得落寞了不少。他不禁一詫,隨即也只是低着頭輕聲道:“璃王殿下,下官來爲璃王妃試針。只是你,要不要先去休息下?”
“不必了。”斐燁輕聲說着,喉嚨的乾澀讓他難受不已,身邊的小玄子急忙遞上茶水,他這才輕抿了一口後,便舒服多了,才繼續道:“你鍼灸吧!不用管我!我沒事的。”
謝朝陽也不多說,他看着還是和昨天無異般的唐亦瑤,不由得皺了皺眉頭,把了脈搏,心動神眼,便開始鍼灸起來了。昨夜他研習了許久,今日倒也算是下針準穩得多。
一針接着一針,沒有絲毫的間隙空蕩,不一會兒,唐亦瑤身上的主要穴位早就已經被扎滿了細針。
輕聲的一聲悶哼的聲音,自唐亦瑤的脣瓣間輕吐出來,在場的所有人都眼前一亮,不由得緊張般的看着唐亦瑤。
牀榻之上的美人,禁閉着的眼眸,微微蒲扇着的睫毛,慢慢的顫抖着睜開着,入眼看到了那亮麗的光芒之下,斐燁那緊張擔憂的俊臉的時候,她一怔,輕聲般的說着:“斐,斐燁?”
“是,是我!”斐燁急忙上前,一手握着唐亦瑤的手,他眉眼裡帶着一抹欣喜和激動,“你,你終於醒了!”
“我,我怎麼了?”唐亦瑤掙扎着打算要起身的時候,卻被謝朝陽給按住了,他搖頭低聲道:“璃王妃,先別起身,待我拔掉針先,免得動了其他穴位。”
唐亦瑤疑惑之際,看到斐燁那安心的眼神,便也沒有多問些什麼。
謝朝陽心口大喜,面上卻更加的凝重了。他拔掉唐亦瑤身上扎的針,將其收拾好來,隨即幫她把着脈搏,感覺到脈象總算是安穩了不少,他才舒了口氣,“璃王妃已經沒有什麼大礙了,只要服藥,不要心結過重,便很快可以痊癒的。”
“謝謝謝御醫了,來後的賞賜,便會送到府上。”斐燁大喜,笑着說着。
謝朝陽動了動脣瓣,看了看斐燁那帶着警告的眼神,再看了看唐亦瑤那茫然的神情,最終還是什麼都沒有說,“如此,下官先行退下了。”
沒有更多的言語,一夜的功勞,在這一刻,看到她甦醒過後,便也是算不得什麼了。他無奈般的勾起了脣瓣,默默退下了。
唐亦瑤茫然般的看着謝朝陽離去的身影,整個人還是有些昏沉,不由得擡頭問着斐燁,輕聲道:“我,我怎麼了?”
“你昏迷了兩天了!”斐燁輕聲說着,說得輕描淡寫般的,只是那眉眼裡帶着一抹擔憂和心疼,“我還以爲……不過還好,現在,沒事了,都沒事了。”
斐燁緊抱着唐亦瑤,他的大手直接圈住在了唐亦瑤的細腰上,頭埋在她那頭披散的青絲裡頭,輕嗅起那特別屬於她身上的香味。他抱得很緊很緊,彷彿是在很真切的確認她的存在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