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光之下,鵝卵石的小路上,那透過枝椏灑落下來的光芒,在地上形成了一個個陰影。
唐亦瑤悠悠然的走着幾步,秋天帶來的微涼,在陽光的灑落之下,倒是暖了不少。從何那樹木上飄落下來的落葉,枯黃了的枝葉,唐亦瑤伸手接過。那葉片在掌心處,和白皙的手掌形成了鮮明都對比。她眼底閃過了些許落寞而憂愁,“它的一生,護着花開花落的,最終還要化爲春泥護着花成長的。默默無聞,最終也只能被人踩在腳下。可是又多麼的悲哀啊!”
紫巖怔愣住了,唐亦瑤那張唯美的側顏上,清亮的眼底染上了一抹淡淡的哀愁,連那張面容上都沒有些許的笑意。她不懂得唐亦瑤那種莫名的感傷從何而來,她只知道,自己會感覺到心疼這個表面堅強的主子,做什麼都不會透露出自己脆弱的一面,讓知曉唐亦瑤的路程的她,心疼不已。
“小姐,你別想太多了。一片葉子,自有它的使命。”紫巖輕聲安慰着。
唐亦瑤一怔,她握緊了手中的葉子,轉身一臉詫異的看着紫巖,那眼神倒是有些古怪,上下打量着她,讓紫巖疑惑不少的皺了皺眉頭,不由得問道,“小姐,你,你……這是幹什麼啊?”
“我啊!”唐亦瑤拉長了尾音,笑着道,“沒想到我家紫巖,還能會這麼說話呢!果然,儒者可教也啊!”
愣了愣幾秒過後,紫巖不滿的輕拍了下唐亦瑤的肩膀,道,“哼!小姐,你嘲笑我!”
“嘿嘿!說着玩的嘛!”唐亦瑤倒是打趣起來了,那燦然的笑顏,彷彿剛剛那種感傷和哀愁鬥沒有過的一般。
此時,一道尖叫聲打斷了兩人彼此間的打趣。
“啊——”嘶吼着的女聲,像是受到了什麼極其恐怖的驚嚇一般。
唐亦瑤和紫巖對視了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眼底的疑惑,兩人便急忙朝着那喊聲跑去。
那是唐亦瑤的閨房裡,軟塌邊上,早就圍滿了許多看熱鬧的宮人,紫巖呵斥了一聲,他們便紛紛都散開了。
唐亦瑤踱步上前去,只見一個宮女昏倒在地上,她的手中還拿着那剛剛疊好的薄被。而那被褥還在軟塌之上,似乎還是沒有動過一般。
紫巖上前去,簡單的按壓了下宮女的脈搏和意識,回答道,“小姐,她昏迷了,沒什麼大礙的。”
唐亦瑤點了點頭,吩咐周圍的人把那個宮女帶下去。她看着那被褥,心中有着一個想法在蠢蠢欲動着。她上前去伸手撕開了那被褥。
瞬間,十幾條螞蟥從那被褥裡攀爬出來,黑不溜秋的一條條滾滾遊走着。唐亦瑤心底一涼,頓住了手站着不動。她暗了暗眼眸,定定的看那螞蟥,晦暗的色彩,染上她的心口,越發的薄涼了。
紫巖急忙上前去拉開了唐亦瑤護在身後,拿出了自己懷裡那驅走螞蟥的藥粉,灑落開來,把那些都給退離開唐亦瑤身旁,急忙喊着宮人們前來處理。
自從上次水蛭出現過後,未央宮裡都人都常備着這種藥粉。螞蟥是什麼?是水蛭的俗稱。只是唐亦瑤萬萬沒有想到的是,自己拿來陷害公孫默兒的東西下,會在這麼一天,被人反過來傷害的。而這被褥,送來的主人,正是她一心一意對待極好的摯友——許靜怡。
“小姐,東西已經處理好了,不會讓那些螞蟥再出現了。”紫巖在一旁說着,她看了看四周圍,低聲在唐亦瑤的耳邊輕聲說着,“小姐,這被褥,是……是靜怡小姐送來的。您可是要去找她……”
“我知道。”唐亦瑤輕聲說着,她的眼眸暗了暗,整個人像是虛了一般,半依靠在了門簾處。她臉上帶着一抹淡然,仿若一切都沒有發生過的一番,“這件事情,讓下面的人都不要傳出去,什麼都不要說!”
“是。”紫巖也不敢反駁,只能低聲應道,她替唐亦瑤打抱不平的,“小姐,您最近的身體虛弱,失血過多的,恐怕就是因爲這螞蟥吧?那靜怡小姐,她這是……我們去告訴殿下,讓他給你找回公道吧!”
“不必了!”唐亦瑤擺了擺手,她看向了遠處,眼神閃過了些許飄渺的色彩,似乎有些遙遠,又似乎有些漠然。“她畢竟幫了我不少。在我最危急的時候,救過我兩次,還在我命在旦夕的時候,爲我試過藥。這份情誼,我又怎麼能回報得了呢?!”說是回抱,還不如說是,唐亦瑤怎麼樣也不願去相信,許靜怡是如此待她的人,居然是要她的命。
讓一個自己最爲信任的人,害了自己的事情,她,又怎麼敢去相信呢?!
紫巖還想安撫着什麼的,卻最終什麼話都沒有說。這種感情被傷透了的,恐怕也是很難被接受,也是很難被承當的吧?!
翌日。
唐亦瑤一席紅衣,站在窗臺邊的,微風拂過,帶來的微涼,讓她那怔愣的神情不由得回神過來了。她不由得裹緊了下衣服,清亮的眼眸不由得染上了一抹晦暗。
“怎麼站在那發呆呢?”一道清亮的女聲傳來,讓唐亦瑤不由得怔愣住了,她回頭,正好對上了那張美豔的臉龐上,假面般的笑容依舊緊掛在臉上,她踱步上前,那般親切自然的姿態,倒是從容流水,看不出她那顆真正的心底,到底遺留着些許什麼。
唐亦瑤收斂下了自己那恍惚的神情,她淡淡的笑了笑,道,“靜怡小姐來了呢?”她走到椅子旁,笑着吩咐道,“紫巖,快去沏茶來!”
紫巖戒備般的看着許靜怡幾秒,最終還是急忙退下了。她還是怕許靜怡會傷到唐亦瑤的,只是看着自家小姐那笑意連連般的模樣,似乎和以往沒有什麼異常的,讓她不由得更加疑惑了不少。
許靜怡笑着看着唐亦瑤,伸手接過了身後碧落手中的餐盒,笑着道,“我做了些糕點,帶來給你吃的。”
一打開,那雕刻着的精緻花簇的餐盒蓋一掀開,裡頭有着一個小碟,放着三四塊糕點。那是橙色的,上面還有着糖酥灑落着。看着起來極其的小巧玲瓏,甚至是十分的好看,讓人有點嬌豔欲滴般的可口。
“這是我用橘子做的糕點,酥甜的,想着你會喜歡,便帶來了!”許靜怡笑着說道,她把糕點的碟子拿出來,擱在一旁,再打開了下面一層,一個壺擼出來了,它到了一些在碗裡,乳白色的,一股奶牛淡淡的香味傳來,還隱隱有着些許的蒸汽,若不是剛做好的,便是精心保存的。看得出來,許靜怡很是細心纔是。
“這是從西域那邊傳來的牛奶,剛剛熱好的就來給你喝了。說是什麼有助於你睡眠休息的!”許靜怡笑着解釋道。她把東西都擱到了唐亦瑤的面前,笑着道,“你可以一邊和牛奶,一邊吃糕點的。怎麼樣?我是不是很貼心呢?!”
唐亦瑤心底一涼,冰封住了一般。她動了動脣瓣,淡淡都說着,“是啊!你真貼心啊!靜怡小姐待我這麼好的,連吃什麼的都想到我的,讓我真是受寵若驚啊!”
“呵呵,說什麼呢!我們可是好朋友呢!”許靜怡輕笑起來了,她似乎沒有發現唐亦瑤的不適,“你快點趁熱喝了牛奶吧!不然冷了就不好了!”
唐亦瑤擡眸定定的看着許靜怡幾秒,對上她那柔和般笑着的面容,不由得心底一寒。她端起了牛奶,輕嗅了下,確實是好的牛奶啊!她自從來到這邊就沒有喝過了,只是沒想到,是這種情況下給她喝的。
“你真的,要我一邊和牛奶,一邊吃這個……用橘子做的糕點嗎?”唐亦瑤出聲問着,她一字一句的,定的的說着。
許靜怡一怔,她下意識的瞟了眼唐亦瑤的神情,最終只是淡然一笑,道,“你想怎麼都行。只是這牛奶,還是要趁熱喝纔是。”
唐亦瑤脣角勾勒起了一抹譏諷都弧度,“好。”那極其輕的字眼,卻像是一塊跌落下來的磚頭一般。她輕抿了一口,溫潤的口感,在口腔處流動着。熟悉的感覺,本應該開心的,此時她卻是感覺到了陣陣的苦澀,心底處的薄涼,越發的冰冷不少了。
“確實挺好喝的,謝謝靜怡小姐了。”唐亦瑤淡淡的說着,她看向那糕點,確實是應該很有食慾的。只是沒想到這種心意是如此的。她捨起一塊,在脣口間輕咬了一口。她的動作極其的輕柔,慢悠悠的,像是在細細品嚐的一般。最終,她那眼底閃過了些許譏諷,微微垂落下來的眼眸,染上了一抹寒意,“確實不錯。”
那糕點入口即化,倒真是酥軟不少的。只是吃過一口,唐亦瑤便擱下了。
許靜怡柔和一笑,“你要是喜歡的話,我天天給你送來的!”
“麻煩你就不好了。”唐亦瑤婉拒着。
“不會的。”許靜怡淡然一笑,“你是我的好朋友嗎!自然不會麻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