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週看奧運,忘記更新了,各位見諒!)
那幾人腳步好快,李赤瞳三人剛剛藏好,便聽得踏雪之聲已至近前,跟着聽到一個嘶啞的男子聲音,氣急敗壞的道:「胡老四那傢伙幹甚麼吃的,被人家悄沒兒聲地摸上了山,他守在山口,事先居然連屁也沒給爺爺放上來一個,操他大爺的!」頓了一頓,又罵道:「這山神爺也不開眼,跟着湊熱鬧,他……」一個粗嗓門喝道:「老二,嘴裡放乾淨點,今晚事事邪門,你別再添亂了。」先前那人哼了一聲,閉口不言。兩人這一爭吵,腳步之聲便住了。
只聽那粗嗓門的又道:「眼下最緊要的,是大家合計出一個主意,看看下一步怎麼走?」先前那人接口道:「他媽的,寨子上下全被人一勺燴了,就逃出咱們幾個,眼下還能有啥好法子。哼!讓我看趁早兒把那批金器刨出來,大夥分分,各自逃命得了。」此話一出,便聽得一個嗓音尖細之人,顫聲道:「劉二疤你……你膽子不小,竟敢打那批……批金子的主意,我看你是活夠了罷!」他說話聲音急促,像是受了傷。李赤瞳心中奇怪,從幾句支言片語中,也猜不出這幾人究竟是何方神聖。好奇驅使下,他偷偷自石後探出腦袋,向外一張,只見十多丈外的雪地中站着四名男子,搭眼一掃,發覺其中一人身形熟悉,似乎在哪裡見過,凝神又向那人瞅了兩眼,正巧那人也向這邊轉過了頭,一見之下,李赤瞳險些失聲驚呼:「章老三!!」
那人竟是夜半襲店將他擄走的章葫蘆。李赤瞳一見是他,心中登時省悟:「這幾人是二聖會的!」又想起方纔幾人所言,不由精神一振:「他們的寨子被毀,是不是師傅找來了?」這時只聽土婆婆伏在他耳旁,低聲道:「這幾人是二聖會的,咱們小心些,莫趟他們的渾水。」李赤瞳點點頭,又向其餘三人看去。只見一個四十來歲的漢子,面色慘白,衣襟上全是血跡,身子搖搖晃晃,若不是章老三在旁相扶,看樣子隨時都會摔倒。另外兩人一高一矮,一瘦一胖,一色的黑布長袍,一左一右側身站立,雪光映在兩人臉上,雖只瞧見半邊,卻是橫肉叢生,想來他二人也不是甚麼善良之輩。
這時只見那矮子將瘦子拉在一旁,又衝那臉色慘白的漢子一個勁的打躬作揖,說道:「吳聖使您大人有大量,老二他只是一時昏了頭,您老別見怪。」章老三也道:「吳先生別動氣,您身子要緊,二當家只是……」那瘦子一瞪眼,嚇得他將下面的話又縮了回去。那姓吳的哼了一聲,粗喘幾下住了口。
瘦子還要再說,卻被那矮子拉在一旁,兩人向外走了幾步,相距李赤瞳藏身之處已不過三丈。那矮子回頭看了看,見離着章葫蘆二人已遠,這才壓低了嗓子道:「這節股眼上你還去觸那姓吳的黴頭。再說沒事兒你提那批金子幹嘛,被你這一嚷嚷豈不是打草驚了蛇。」那瘦子氣道:「你要人出主意,法子我出了,你卻又來怪……」話說到此,忽然咦了一聲,轉口道:「大哥,你也想動那批金子麼?」那矮子點點頭,又將聲音壓低了幾分,道:「你主意雖然不錯,只是那批金子干係重大,我怕咱們有命拿錢沒命花!」那瘦子哼了一聲,也低低地道:「怕他娘個球!要我說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將後面那兩個拖油瓶一刀宰了。日後咱哥倆在鄉間弄上幾個婆娘,老老實實的作富家翁。誰能想到咱們便是當年二聖會的大當家,二當家,哈哈。」說到高興之處,突然放聲大笑。那矮子道:「老三怎麼說也是自家兄弟,對寨子一向也是忠心的很,咱們這麼做,是不是有點……」言下之意,似乎不忍下手。那瘦子惡狠狠地道:「忠心個屁,自從他拜了那姓吳的爲師,他媽的,一個老烏龜,一個小白臉,兩隻兔子黏在一起,他那點子忠心早被姓吳的吞了。」那矮子聽後嘆了口氣,又拭了拭眼角,說道:「哎,既然如此,便照你說的辦吧,不過老三畢竟是自家兄弟,讓他走的利索些,別多受罪。」李赤瞳見他二人談論殺人、奪寶,好似說起家常便飯一樣,不由一陣心悸,又想到章老三頃刻就要喪命此地,不忍再看,又悄悄縮回了石後。
忽然間,猛聽那瘦子大叫道:「哎喲,那是甚麼?」跟着「蓬蓬」兩聲大響。李赤瞳吃了一驚,忍不住又探頭張望,只見那瘦子手中拿了個黑乎乎的怪東西楞在當地,那矮子在一旁也是兩眼發直,一動不動。他順着二人目光,向前再瞧,但見一團白茫茫、灰濛濛的物事立在場中,卻不見了章老三和那吳聖使的身影。正疑惑時,忽聽得一陣「喀喇喇」的弱響傳來,好似瓷器破裂之聲。李赤瞳正欲伸頸看個明白,卻被土婆婆抓着後衣領,提回了石後,又聽她低聲厲喝道:「小子,不想活了麼!」
這邊話音未落,便聽石後「喀喇」一聲巨響,勁風激揚,霹啪之聲猶如爆炒黃豆般響成了一片。但聽得嗖嗖之聲不絕於耳,無數積雪夾着砂石從巨巖四周快速掠過,聲勢驚人,整座山岩似乎也被撞得搖搖晃動起來。李赤瞳暗暗咋舌,心頭怦怦亂跳。
就在這時,忽聽得一個蒼老而尖銳的聲音,嘎嘎怪笑,道:「你有洋槍便很厲害麼,還不是被老子制住了。哈哈!」這人聲音陌生,之前並沒聽過。又聽那姓吳的說道:「屬……屬下吳四道,恭迎刑堂水長……長老大駕,叩謝長老救……救命之恩……」他口中雖在遜謝,語聲,但語聲顫抖,充滿着恐懼之意,顯然對來人害怕之極。李赤瞳暗暗納悶,心想:「怎麼是長老、屬下?是了,來人也是盛清宮中的人物。」
只聽那水長老大笑一陣,突然喝道:「吳四道,你知罪麼?」吳四道顫聲道:「是……是,屬下知……知罪,今日被外道……道所乘,丟了……丟了……」水長老哼了一聲,道:「哼,屁大一個山寨沒了便沒了,你當老子很閒麼,巴巴的跑來,過問你這點子事。」又冷冷的道:「老子只問你,這月初八那個被你從開封城抓來的小孩兒,藏在哪了?」李赤瞳心中一凜:「小孩兒?這人難道說的是我?!」
吳四道急道:「屬下怎敢私藏肉票,那孩子確是在半路被人救走了啊。」水長老哼了一聲,道:「少在老子面前放屁,你那點伎倆也想騙過我。那小孩兒關係重大,我奉有嚴命,要將他帶回。哼,咱們廢話少說,你把那小崽子的下落說出來,我念你多年爲神宮效力的份兒上,饒你一命,如若不然,哼哼,這幾人便是你的榜樣!」
只聽那章葫蘆突然「啊」的一聲悲號,聲音中充滿痛苦和恐懼之意,靜夜聽來,不由得令人毛骨悚然,號聲未絕,便見三道人影接連從巨石之頂飛過,人在半空,身子驀地一晃,嘩啦一聲,變得四分五裂,轉瞬間,爛肉、碎骨、鮮血四散飛落,大股血腥之氣隨即彌散開來。那三人的腦袋,骨碌碌滿地亂轉,直滾到李赤瞳腳邊方纔停下,定睛瞧時,不是章葫蘆和那胖瘦兩位當家,還有哪個?
李赤瞳大駭,「媽呀」一聲慘叫,遠遠傳了出去。土婆婆想要阻止,卻已不及。只聽那水長老厲喝道:「甚麼人?」衣袂破空聲隨即大作,直向巨石逼了過來。李赤瞳心知自己壞了事,後悔莫及,危急中,也想不到甚麼禦敵良策,抓起兩把碎石,全力向外猛擲了出去。
那水長老身在半空,猛聽得響聲大盛,無數碎石迎面飛來,凌厲異常,大吃了一驚,暗道:「這是甚麼人?好強的內力!」雙掌連揮,借力向後急退。他退得雖快,那碎石卻是來得更快,只聽得「噗噗噗噗」一陣悶響,連續數枚將他擊中。他雖已運勁護身,但中石之處仍然痛入骨髓,心知自己不是人家的敵手,臉上色變,也不敢再邀敵相鬥,抓過吳四道,快步向東走去,轉瞬遁入茫茫雪色之中。
耳聽那人狂奔而去,李赤瞳呆呆發楞,不知出了甚麼變故。土婆婆朝他後背拍了一下,急道:「咱們快走!」李赤瞳正要答應,卻聽石外又傳來一路腳步之聲。土婆婆心中一驚:「這幾個是人麼?怎麼腳步聲到了近前,我才聽到。」只聽一人說道:「姑爺,這處有人待過。」另有一人說道:「嗯,不錯,這裡好強的水氣,看來有人施過道法。」突然又朗聲道:「石後的三位朋友,麻煩你們出來吧。」李赤瞳一聽此人聲音,剎時間熱血盈胸,大叫一聲,從石後直躥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