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幾日,溫蘇心想了又想,要想查冥獄,終究是不能這樣被動。而她也已經得到了公冶燁胤全部的信任,公冶燁胤也可以成爲一個突破口了。
尤其是近來,公冶燁胤總愛搬了奏疏在天璇宮批奏疏。每日,溫蘇心總是親自做了夜宵送過去,只也不打擾,從不多與公冶燁胤說話。
這晚,溫蘇心便又帶了宵夜過去,“皇上,嚐嚐我做的茯苓粥吧。”
公冶燁胤一手接了碧玉碗,一手還繼續批改着奏疏。
溫蘇心正要一如往常一般轉身,公冶燁胤卻擱下了筆,笑道:“你也好歹陪朕說說話啊,每次來了就走,這是有多煩朕啊?”
“您這不是忙着嗎?”溫蘇心回身,尋了靠近他的一個位置坐下了,“今天的奏疏是看完了嗎?”
“差不多了。”公冶燁胤舀了一勺茯苓粥吃了,眼睛還停留在奏疏上,“這些日子,攝政王忽然勤奮了不少,也知道爲朕分憂了。”
他攪動茯苓粥,帶出熱氣騰騰如雲霧,屋內便散開股甜膩的香味。
公冶燁胤吃得爽快,徑自滿意地點了點頭。只是不見溫蘇心說話,便擡頭看她。他擡頭的時候,看到溫蘇心正出神地望着他,便笑了,“怎麼了?”
溫蘇心收回出神的目光,笑了下,“也沒什麼,只是昨兒不知道爲什麼夢見了父皇。所以,想起了父皇將皇上託付給我的時候說的話。”
“哦?”公冶燁胤擱下碧玉碗,凝視着溫蘇心,“父皇同你說了什麼?”
“那日,父皇讓我去爲他彈琴,父皇說願皇上和我兩個人互相扶持,永不辜負彼此!”溫蘇心頓了下,攏了攏袖子,“後來他還告訴我說,叫我轉告您,要對溫家斬草除根!”
公冶燁胤帶笑的眸子驟然冷了下去,“溫家嗎?所有溫家的餘孽,朕已經消除乾淨差不多了,只剩下冥獄……”
他忽然收住了話,那擱在書案上的手驟然握緊。
溫蘇心心一抖,嘴邊的
笑凝固了一般,眸光落在公冶燁胤臉上,怎麼也收不回來。良久後,她才能笑着道:“溫家如今已經沒人了,早已不足爲道。我見過溫家的姐姐,也算有緣,皇上能不能看在我的份上,不要再追究溫家了呢?”
時隔兩年,她終於鼓起勇氣爲溫家說話。
那是她的家族,他們流着同樣的鮮血,卻只能各在在天涯兩邊苦苦支撐着。
“輕藍,你想要的所有事情,朕都可以同意,你想要的所有東西,朕都可以給你,但,溫家不行,”公冶燁胤目光刀鋒一般銳利,堅決得不容任何異議,字字森寒,“溫家,是必須要屠戮殆盡的!”
溫蘇心只覺得內心如飆風下的浪潮一樣波瀾壯闊,一浪一浪擊打在她的心海,要叫她痛得不能呼吸了。她開口聲音都近乎是遲鈍的,“溫家,究竟犯了什麼罪?”
“皇家有些秘密,是不願意被別的人知道的,朕答應了皇爺爺不能告訴任何人的,”公冶燁胤看着溫蘇心望着他的一雙水盈盈眸子,他略微遲疑後,才接着道:“有一夥前朝餘孽,叫冥獄,溫家跟他們勾結在一起,圖謀不軌,所以,溫家也好,冥獄也好,都必須斬草除根。”
“既然如此,皇上不必告訴我。”溫蘇心溫婉地笑道,“我不過是想起溫家姐姐,覺得挺可憐的。”
公冶燁胤嘆息了一聲,“等將來,朕會把一切都告訴你的,輕藍,有一天,朕所有的秘密都會告訴你的。”
“沒有關係,告訴我或不告訴我都沒關係,我只是關心皇上,旁的,我都不在意。無論什麼時候,我總是會好好陪在皇上身邊的。”
“朕也會好好保護你的,以後,朕都會好好保護你的。”
溫蘇心莞爾一笑。
“淮王已經死了,那些欺負你的人,朕也都會替你討回公道的。”公冶燁胤目光灼灼地盯着溫蘇心,“每一個人!”
淮王的結局是很慘烈的,淮王被擒,兩個兒子死於戰場。淮地城門一破,淮王妃
就自盡了。
最後,淮王被夷三族。
淮王一脈、淮王妃和容太皇太妃三族,悉數屠殺殆盡。無論羣臣怎樣勸諫,都撼動不了帝王冷硬的心,鐵騎踏上淮地,血流成河。
人們第一次看到這個年少的帝王的冷酷,而他們卻在那樣的堅決背後,隱隱看到了皇后娘娘綽約的身姿。他們將這件事歸結爲,皇后娘娘對淮王軟禁她的報復。
“朕說過,所有的一切,朕都會彌補給你的,所有傷害你的人,朕也會全都爲你討回來的。”公冶燁胤笑吟吟地道,那笑裡卻又分明有冰雪一般的冷意。
那種冷,像是堅固的冰層下的冷水,冷得無法被一切溫暖,即使是最燙的大火。
溫蘇心看着他那樣的笑,都覺得自己心底發冷。
這個少年,無論他信不信任她,都是一個危險的人物,非常危險!
溫蘇心對公冶家的恨,這一天以後,更加深了。
直到今時今日,公冶燁胤還在追殺溫家的人!公冶皇家,要爲他們的行爲付出最慘重的代價的!
在這樣看似平淡的日子裡,一切都暗潮洶涌。
又是一年春好,牡丹花開得正好,帝都的牡丹素來冠絕天下。爲了不辜負這樣的春華,李淑妃向太皇太后提議來一場賞牡丹大會。
今次特別格外開恩,除了皇親國戚,還許了三品以上大臣攜家眷入宮,各家適齡的女兒都打扮得花枝招展,乘着軟轎進了宮。一頂頂軟嬌絡繹不絕入了宮,軟轎連綿得像繁花似錦的,比這春天的花還要嬌俏。
說到底,不過是叫公冶燁胤看看,誰家的女兒更讓他中意。
御道上,龍輦裡,看着遠處那一頂頂精緻的軟轎,公冶燁胤冷冷一笑。
跟在一邊的程公公自然是留意到了,嘆息一聲,勸道:“太皇太后太心急了些,但總也是爲了皇上好……”
“朕知道。”公冶燁胤冷冷地道,嘴角的冷笑卻絲毫沒有融化的跡象。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