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真是太好了。”我笑着道,臉上難掩喜悅。
紅淚在旁冷笑道:“還沒出生呢?生男生女還不一定。”
聞言,我心下冷冷一哂,低下頭去不置可否。
太后娘娘收了目光,悠閒的喝着茶,看來並不打算理會我們的紛爭,於是我也不接話,再坐一會,就稱身子不適,回宮休息。
太后娘娘沒攔,臨走,又說:“哀家腿腳不便,玉貴妃,你代哀家送送殤國夫人。”
紅淚恭身應了,轉身跟我一道出來。
剛剛出了大殿,她便冷笑道:“看來,你很得意啊?”
“我得意什麼?”我反問,臉上帶着淡淡微笑,看向她。
她漠然走在我身旁,臉上有種極至快要爆發的怒氣。
“明知故問。”她冷哼。
我低下頭笑了,“紅淚,真正得意的人是你啊,你現在是太后娘娘的左膀右臂,行動就要你代勞,這……可真是天大的榮耀,別人求都求不來呢!”
“你可真是爲鬱家爭了光啊!”我俯在她耳邊道,語氣裡諷刺意味十足。
她駐足看着我,冷笑,“你別以多了個孩子就能怎麼樣?世事難料,誰知道將來會發生什麼事?誰又知道這個孩子是不是好命呢?”
她話裡,隱隱透着深意,我臉上笑意更濃,冷冷向外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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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子走出三米開外的時候,她在後面道:“喂,我說的話你聽見沒有。”
我未回身,繼續走着,揮揮手道:“謝你提醒,我會好好的。”
回去的路上,碧珠顯得比我更高興,“夫人,小世子平安無事,真是太好了。”
“是呀,真是太好了。”我淡淡笑着,臉上神色平靜,看不出喜惡。
“夫人,你好像不大高興?”她疑惑的盯着我的臉。
我垂眸一笑道:“沒有啊,本宮很高興,小世子平安無事,皆大歡喜。”
我吟吟笑着,內心,卻是苦澀無比,皆大歡喜?呵,喜的恐怕只有我一人,大家都不希望小世子活着。
皇上的孩子至今才三個多月,離生下來,還很遙遠。
宮裡,母憑子貴是歷來不變的規矩,只是生男生女很難說,如果能夠是位皇子,再好不過,若是公主,就低了一等。
回到宮中,我便命人召來了太醫。
他惶惶跪地請安,“微臣給殤國夫人請安,夫人千歲千歲千千歲。”
“免禮,賜坐。”我椅在榻上道。
“臣,跪着就好,不知夫人今天召微臣來有何吩咐。”
我垂眸笑了,也不再強,輕輕轉動着手上碩大圓潤的玉戒,“你姓何對嗎?今年多大了?”
“是的,微臣姓何,今年四十有七。”
我淡淡哦了一聲道:“在太醫院多久了?”
“臣家裡世代行醫,至臣這輩已經是第六代了,至小時起就開始跟着家父學醫,後來進了宮。”他小聲回道,仍是不敢看我。
我輕笑,“原來是醫學世家,怪不得宮裡都傳你的醫術高超。”
他謙虛的笑笑,不敢接話。
我看他一眼,
接着道:“聽你說家裡現住的還是祖上舊宅,本宮已經吩咐人在京城給你建一幢新宅子,過不了幾天,就可以搬進去了。”
聞言,他不敢相信的仰頭看着我我,不明白往日無恩的殤國夫人,怎麼突然給了這麼大一份賞賜。
“臣……不敢收夫人這麼貴重的禮。”他以額觸地,長跪不起。
我輕笑,隨手端起旁茶盞輕輕吹着,“自古以來,論功行賞,本宮也不會平白無故的賞你,聽說,袁太醫診脈奇準,不僅可治疑難雜症,還能通過脈象看出生男生女,可有這回事嗎?”
“謠傳而已,臣不敢妄說。”他惶惶低着頭。
我又是一笑,喝了一口茶潤喉,接着道:“俗話說,空穴來風,本宮相信你還是有點本事的,要不然也不會被傳得那麼神乎其神。”
“這……”他無言以對。
碧珠笑着道:“何太醫也不用太緊張,我們夫人只是想請你把把脈,看肚子裡懷的究竟是位皇子還是個公主。”
“這……臣不敢妄說。”他還是不敢答應,侷促的跪在那裡,深深低着頭,連看都不敢看我一眼。
我擱了茶盞,仰身靠到織金錦靠上,笑着道:“何太醫在宮中爲官多年,想必也深知宮裡的事,本宮就不跟你拐彎抹角了,實話告訴你,本宮希望肚子裡的是位皇子,也希望別人知道本宮肚了裡的是位皇子。”
我把話挑明瞭說,他方纔領會我的意思,嚇出一頭冷汗,“原來夫人是這個意思。”
“對,就是這個意思。”我道,緩緩將手擱到旁方桌上。
碧珠將一方絲帕爲我蓋到手腕上,轉身對他道:“何太醫,請罷。”
送走了何太醫,碧珠不解的問我,“爲什麼不是袁太醫。”
我輕笑不語,眸光卻越來越黯淡,擡手看着自己纖長冰涼的手指,可能是羅衣太素,只覺得指甲上塗的蔻丹顏色似乎太豔了些
三個多月了,該是時候了。
宮裡的消息傳的很快,第二天,就有人聽到了風言風語,何太醫親自診脈,說殤國夫人肚子裡懷的是個男孩,燕淑妃,傅德妃,嫿賢妃……紛紛來看,至晚,易子昭也出乎意料的,翻了廣濪宮的牌子。
我從黃昏時起,就開始沐浴更衣,妝好後,我看着鏡子裡的自己,手指輕輕撫上臉頰,“碧珠,我老了嗎?”
“沒有啊,夫人還很年輕。”
“可是爲什麼我覺得自己很老了。”
“夫人……”碧珠怯懦的看着我。
我起身走到窗邊,透過窗櫺看着外面黃昏麗景,輕輕嘆了口氣。
“福公公來啦?”碧珠叫了一聲。
“奴才給夫人請安。”他在身後道。
我未轉身,只問:“你是來勸本宮的嗎?”
“奴才不知道該不該勸。”他小聲道,碧珠識趣的退出門外。
我冷笑,轉身看着他道:“福公公,這宮裡,只有你能看得懂本宮的心。”
“夫人做了這麼多,不就是等着今晚過後嗎?”他低着頭,並沒看我,但我已經覺得自己被他看得透透的了,再沒半點可隱藏。
“是呀,今晚過後,一切都開始了。”我幽幽嘆着,仰頭看着樑上掛着的珠簾,擡手,輕輕撫摸着細小圓滾的珠子,一個一個,彷彿是要感受被那些棱角劃過指腹的尖銳感。
他跟着嘆了一聲,“夫人,有什麼奴才能幫得上忙嗎?”
“不用。”我低下頭道,回身在桌旁坐下,“你只要好好的待在廣濪宮享福就好,也好讓外人看看,本宮是怎麼善待“老人”的。”
福壽被我帶回來也有十來天了,我還沒有讓他做過任何事,外人看來,他就是我養在宮中的一個奴才,沒有重用,甚至不如陳仲帖心。
“這就是本宮要的效果,一直這樣下去就好。”我喃喃的道,陷入某種沉思中。
他不再說什麼,默默的站了一會就退了出去。
晚上,易子昭如約而來,穿着明黃色的袍子,上面繡着精緻盤龍,無以言喻的氣態軒昂,幾日不見,他似乎瘦了些。
“臣妾給皇上請安,皇上今天怎麼有空來?”我福身行禮,顯得十分生殊。
他緩緩走過來,擡手挑起我下巴,“你真是一刻都願意閒着,朕就是不願意想起你都難,因爲宮裡時時刻刻都在傳着殤國夫人今天怎樣,明天怎樣……這回倒好,大家都傳你肚子裡懷的是位皇子,朕要是再不來,都說不過去。”
我垂眸笑着,“是嗎?看來臣妾最近風頭很好,並沒被玉貴妃給蓋過去。”
他冷笑,放開我,“是啊,比玉貴妃能耐多了。”
“謝皇上誇獎。”我對他福福身。
他緊緊盯着我,看了良久,才冷笑一聲,回身在榻上坐了,“朕已經把所有事都推了,今晚的時間,都是你的。”
這句話讓我不覺笑了,“臣妾應該感激涕零是嗎?”
他嘴角浮現諷刺笑意,自嘲的道:“看來,是朕自作多情了,原以爲這麼久沒見,你會有些想念朕呢?”
我冷笑,“想念皇上的人多了,傅德妃,嫿淑媛,玉貴妃,還有那些有名沒份的,個個都想……”
“那你呢?”他問,目光緊迫我。
我笑而不語,隔了良久才道:“我只想念孩子。”
他聞言一笑,故意岔開話題道:“你不是說肚了裡是個皇子嗎?再過幾個月就能生下來看看,何太醫的話到底準不準。”
“準了怎樣,不準又怎樣?”我挑釁的道。
“準了就賞,不準就殺了他。”
我擡起頭,徐徐看向他,是從何時起,這個男人變得不同了呢,言談生死,竟然這麼滿不在乎,真不枉爲一代君王,他有着君王的霸道,卻沒有君王應有的沉着。
我苦笑着,沒有接話。
“怎麼,你怕了嗎?”他接着問道。
“臣妾怕什麼呢?皇上殺的又不是臣妾,不過是一個太醫而已。”話雖這樣說,可是我的心還是緊緊揪了一下,昨天,碧珠問我爲什麼不是袁太醫,那是因爲,我不想讓袁太醫死。
連一點點意外都不能,我以後還有很多用得到他的地方。
碧珠送了茶進來,我接過去,親自爲他倒了一杯端過去,“皇上請喝茶。”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