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纔是她往日的態度,看到她變了臉色,君寶嚇得臉色慘白,渾身發抖的道:“姨母,君寶不是想要忤逆您,只是母后親自取的名字,君寶不想做個不孝的兒子。”
啪,殿裡響起一聲清脆的掌音。
長時間下來,婉兒打人的技術已經很好了,翻手一掌打到他左臉上,力道不輕不重,既能讓他知道疼,又不留痕跡。
君寶連叫一聲都沒有,捂着臉低下頭。
“打你一掌好讓你清楚,爲娘好生跟你商量的時候你就該答應,你娘都死了,她給你取的名字有什麼好的,君寶君寶,不見得你就有多富貴,現在還不是淪落到別人的國家受 盡欺負,如果不是娘不嫌棄你,收留你,你現在早就不知道是哪裡的孤魂野鬼,給你地下的娘作伴了,現在有機會讓你做太子做皇上,你居然不答應,真是敬酒不吃吃罰酒。”婉兒冷冷的道,賭氣轉過身去。
君寶慢慢坐榻上站起身,怯懦的看着她,不說話。
婉兒靜了一會,回頭盯着他道:“說,你願不願意。”
君寶咬着脣,一語不發。
婉兒嘆了口氣,點點頭,“好好,你有種,來人哪,把鞭子拿來。”
她一邊說一邊站起身,“這麼長時間娘都捨不得打你,但是你實在太不聽話了君寶,這也是不得已,你別怪娘,娘做這一切都是爲了你好。”
她對他下着最後通碟,
喜珠在旁看着,暗暗爲他捏了一反冷汗,上前道:“二皇子,就聽娘娘的話好嗎,無非一個名字而已。”
她壓低聲音對他道:“好漢不吃眼前虧。”
暗暗拉了他一把,君寶擡起頭,看到已有宮女將鞭子拿到到她身邊,婉兒看着他,一手拿了鞭子在手上甩開。
“我答應。”他小聲的道。
聲音連自己都幾乎聽不見。
婉兒臉上綻開笑容,將鞭子丟到一旁,摟着他道:“這才乖嘛,君寶,娘就知道你是個懂事的好孩子,那明天,你就自己去跟皇上說你要改名字,好嗎?”
君寶無聲的點點頭,看着她雀躍的樣子,他心如刀割,頭一次這麼迫切的想長大,從前母后在身旁時,他很享受有她在身旁的那份安心。
而現在,他迫切的想要離開這裡,想要報仇。
那個逼死她母后的男人。
還有面前這個笑魘如花的狠毒女人。
婉兒拉着他的手百般揉搓,眸子裡閃着勝利的光茫,她轉身對宮人道:“去看一下,皇上今天晚上翻哪宮的牌子,是不是還是獨自一人在勤政殿睡?”
小落恭身上前道:“剛纔李公公早就來回,皇上今天仍舊哪宮的牌子都不翻。”
聞言,婉兒臉上閃過一絲不悅,冷哼一聲道:“本宮就不信了,他還真能做個聖人?哼!”
……
殿裡沉靜無聲,宮人們退到殿外,易子昭獨自一人待在書房裡,眼前一本奏摺從早上攤到現在,還未批奏,他皺着眉,一語不發。
殿裡燃着淡淡的蘭香味,不知道從何時起,他就離不開這味道了,而每次聞到心就像是被什麼東西抽
了一下,痛徹揪心。
腦海裡不由自主的浮上見她最後一面的場景,她咬牙切齒的對他說孩子已經打掉了。
易子昭仰頭長嘆一聲,發生低嘎的吼聲。鬱清塵,我是上輩子欠你的罷,所以你讓我這麼難過,心痛!
如果當年就死了該多好!死了,就不會再有這麼多的煩惱,也不必管她究竟是好是壞,是幸福還是平淡如水。
這樣想着,眼淚不由自主的劃下來,他沒有去擦,任它趟過臉頰,遺落內心深處。
門響動了一下,李公公躬身進來稟道:“皇上,婉貴人求見。”
易子昭不着痕跡的擦了眼淚,揉着發疼的太陽穴,一陣不耐煩,“這麼晚她來幹什麼?“
“似乎有急事。“
聽到這裡,易子昭直起身子,極不情願的道:“讓她進來罷。“
對於這個女人,他早已對她改變了看法,她現在與母后是一丘之貉,有時候回頭想想,真是小看了婉兒這個女人。
他調整了個姿勢,裝作忙碌的樣子。
婉兒外頭穿着狐裘,進殿去了外袍,裡頭竟然只穿一件紗制地長裙,美腿隱約可見,胸部也若隱若現,她恭敬的對他福了個身,“奴婢給皇上請安。“
“恩,這麼晚來有什麼事,說罷。”易子昭頭也不擡。
婉兒尷尬的站了一會,披着薄如蠶翼的裙子站在那裡,突然覺得自己像個小丑,她爲什麼要這麼過來討好他? WWW⊕ тTk an⊕ Сo
而他爲會要對自己這麼殘忍,她做錯了什麼?她所做的一切都是爲了他好,至少沒有親手把他推下必死絕境,可是對於那個殺死他一千遍一萬遍的女人來說,她更加令他討厭。
想到這裡,婉兒臉上浮現些許落漠,慢慢走過去道:“皇上這麼晚了還在批閱奏摺,奴婢見皇上辛苦,想過來服侍皇上。”
她輕輕握住他執筆的手,毛筆掉到桌子上,髒了摺子。
直到這時,易子昭纔看清她的裝扮,不得不說的是婉兒確實有一副動人的身體,但是他毫無興至,“這麼冷的天你穿那麼少,不冷嗎?”
“皇上是在關心奴婢嗎?”她反問,臉上現出絲驚喜。
易子昭苦笑出聲,他實在不知道該說她聰明好,還是笨好,她有時候表現得明明很睿智,但有時候,卻很蠢。
“好了,快把衣服穿上回去罷, 朕這裡不用人陪,還有一堆的奏摺要批,就不陪你了,我讓李公公送你回去。”
“不要,我不回去。”婉兒繞過桌子來到他面前,摟着他的脖子道:“皇上,就讓奴婢服侍你好不好?皇上這麼長時間都沒動碰過奴婢一指頭,是因爲嫌棄奴婢出身卑賤嗎?”
“不是。”
“那爲什麼?”她痛苦的看着他,“如果奴婢真的卑賤的話,那麼鬱清塵是不是更加卑賤呢,她不過是個庶女,當初之所以能被封爲後完全是因爲她的卑微,這些我們都知道的,只有她自己不清楚,拿着雞毛當令劍,真以爲自己是皇后娘娘,真以爲自己做了太后就可以耀武揚威,以爲自己替夏侯家做了多少供獻,疏不知,她只是人家利用的一個工具罷了。”
“夠了……”易子昭大吼一聲。婉兒錯愕的站在那裡,睜大眼睛看着他發火的樣子,後退兩步低下頭,“奴婢錯了。”
“她怎麼樣不是該由你來評說的,你沒有這個資格。”
他冷冷的看着她,目光鋒銳得讓她無地自容,是呀,她有什麼資格說她?在他心目中,她恐怕就只是一個奴婢,永遠都是。
婉兒紅了眼眶,苦笑着道:“奴婢知道錯了!”
除了這句她還能說什麼呢?
易子昭看看她,也沒有繼續下去,不耐煩的揮揮手道:“你下去罷,以後有事讓李公公帶話就行。”
他冷硬的態度讓她心如刀絞,手指冰涼的福了福身,“奴婢告退。”
說着,就轉身跑了出去,宮女拿着裘衣在身後追趕,“娘娘,小心着涼。”
她也不聽,直管一個勁的往外跑。
易子昭看着這混亂的場面,有些疲憊的低下頭,李公公走上前,爲他加了一件外衣,“皇上,天色不早了,該歇了。”
“還有些事沒有處理完。”他冷淡的道,眸也不擡。
李公公訕訕的沉默了一會,小心諫言,“皇上,其實婉貴人也是一心爲了皇上好,試問一下,後宮哪個女人不想得到皇上的寵愛?”
易子昭轉過頭,眸峰橫掃過去,李公公惶恐低下頭,“奴才多嘴了。“
他輕輕的自打了一個嘴巴,退到一旁。
易子昭低頭看着奏摺,突然煩亂的將桌子上的東西揮到地上,霍地起身朝外走去。
“皇上,皇上你要去哪?“
“擺駕。“
李公公追在他身後,一邊吩咐人備轎,一邊爲他穿上裘衣,易子昭冷沉着臉,身子很快消失在門口。
夜裡的中宮殿顯得更加淒涼了些,院子裡只有幾盞宮燈照明,殿裡雖亮着燈,可是不見人影晃動,想必她們已經睡了,易子昭腳步無聲的來到窗前,靜靜的站了一會,轉身對李公公道:“你進去看看她們是不是睡着了。“
李公公應了一聲,轉身進了殿。
香杏兒坐在燈下做針線,牀上皇后娘娘已經睡着了,看到突然進來的李公公,她顯得有些吃驚,站起身道:“公公,您怎麼來了?“
李公公對她做了個噤聲的手勢,朝牀上努努嘴,“睡了嗎?”
香杏兒點點頭,“鬧了一天了,剛剛睡下。”
“那就好,皇上來了,想看看皇后娘娘,你先出去罷。”他說完,自己率先走了出去,香杏兒有些擔憂的看看牀上的皇后娘娘,極不情願的跟着他走出去,到了外頭,看到站在那裡的皇上,她低了低頭道:“奴婢給皇上請安。”
“免禮。”易子昭轉身進了殿。
背後,香杏兒看他的眼神有些怨恨,看着她這樣的表情,李公公笑着道:“知道你爲你家娘娘抱不平,但是有什麼辦法呢,孩子早夭是天命,誰都無可挽回。”
香杏兒咬着脣不說話,目光裡恨意越來越濃。
易子昭走進房,聞到殿裡一種極淡雅的味道,這是從前他沒有在意過的,一種極淡的留蘭香味。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