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擡起頭,饒有興趣的看着我,不放過我任何反應與表情。
帳子裡昏黃的小燈下,我的一切狼狽都落入他眼中,我丟掉了所有反抗與自我保護,像是被嚇傻的鹿兒 ,只能任由他的宰割。
“我愛你,清塵。“他俯到我耳邊說,聲音沙啞,如此醉人,而我卻不由得戰慄,我覺得自己快要被他的邪惡氣質所淹沒,
“易子昭,你能不能告訴我,爲什麼是我?”這是我一直想問的問題,後宮那麼多女人,不乏漂亮的,相同的,可是他如此固執,獨獨偏愛於我。
他笑,帶點苦澀的意味,“很奇怪,我也不知道,你與別的女人不同,你同樣是至陰至狠的,後宮爭鬥不乏這樣的女人,可是……你卻無形中又有一種光茫,讓我忽視不得,就像是咒語,隨着你日漸成熟,那種光茫就越強烈,深深吸引我,就好比此刻,我們歡愛時,你仍能想得到別人。”
他手指,在我身體裡畫着圈,過多的狂喜讓我承受不了,緊緊蹙了眉。
他的吻輕輕落在我蹙起的眉心,“舒服嗎?”
“不……”我疾口否認,卻嘆息出聲。
他輕笑,“那痛苦嗎?”
“痛……”
“知道嗎?我喜歡看你的反應,你總是極力忍着慾望,所以有很多表情,你掙扎,痛苦,尖叫,哭泣,求我,然後直到受不了,在我懷裡翻騰,你爲何要這麼爲難自己,既然快樂爲什麼不願享受?”他問,在我身上印下柔軟狂熱的吻。
我冷笑,“像我這樣的女人,是沒資格快樂的。”
終於明白了千百年來流傳着的那句話——紅顏禍水,禍國殃民。
“是你的心太過執着,當一個人認爲自己有罪的時候,就會爲了贖罪變得萬劫不復。”他笑着道,擡眸看着我,然後翻身上來,熟練得不需要任何輔助。
“那你呢?”我問,眸子流連在他妖邪得另人嘆息的臉龐,一寸寸留連,尋找他最真實的反應,“你從沒認爲自己有罪,可你不斷的掩蓋罪孽,所以犯下了更多罪,直到萬劫不復,我們的結果是一樣的。”
他輕笑:“那就一起萬劫不復好了。”
昏暗的帳子裡,我聽到他舒適的的嘆息聲。
他身上的汗水滲雜着淡淡的龍涏香味,這種神奇的香味,讓我嘆息,寧神,直覺想要昏昏欲睡,可是他不許,總是在最適當時候用最猛烈的動作將我激醒,尖叫出聲。
他喜歡玩這樣的遊戲,喜歡看我臉上驚恐與羞赧的表情,喜歡能控制我思維時的滿足感。
這就是他——易子昭。
恨我恨到愛,愛我愛到欲罷不能。
今晚的廣濪宮,靜得讓人心驚,廊下長燈散發着昏黃的燈,整整照了一夜,我靜靜睜着眼,盯着它微弱的光影出神,整整一夜。
似乎痛這種感覺,已經漸漸從我身體裡退去,我感覺不到痛,麻木,沒有知覺,與他糾纏的時刻過於漫長,甚至看不到結束的盡頭。
我失望,轉頭看着他,他額上的汗不不住落下,一滴一滴,涔進我的身體裡。
“易子昭,
我們何時結束。”
他輕笑,終於停歇片刻,“後天誠王爺回京。”
我正要歡喜,他卻接着道:“正好參加冊後大典。”
我欲出口的話全部咽回,情緒接着失落,怔怔的看着他,連一句話都說不出來,臉上亦沒有任何表情。
這樣的沒有知覺的我,他不喜歡,於是他將我翻了個身,冷冷的避開我臉上的麻木,“如果你接着沉默,誠王爺的有什麼閃失,都是你的錯。”
我不由得冷笑,已無力再說什麼。
身子趴在柔軟的牀榻上,感受他一次次衝撞,似乎每一次都想要達到最深,直抵靈魂。
……
終究是躲不過,該來的還是來了,我在原地繞了一個圈,藉着易子昭殘酷的愛,重新坐上了母儀天下的後位,皇后娘娘死了,被皇上當場迫着喝下鳩毒,連同肚子裡的孩子一併去了,曹衛尉自小是孤兒,查不到出身,於是暫且擱下,可是平西王逃不掉,現在皇上只是召他入宮,並沒有明確的給他罪名,可我知道,他不會輕易放過他。
太后遠在山中,沒有太后娘娘阻撓,宮裡平靜了,我順順利利的做了皇后,從此宮裡再也沒有殤國夫人,雖沒冊封,但賀禮已源源不斷的送進廣濪宮來。
易子昭沒有再讓我回到中宮殿,他說,他的皇后不會在別人待過的地方,這,就是他一直都不去中宮殿的原因,因爲我在那裡停留過,不是爲了他。
瞑瞑之中,我贏了嗎,可是我什麼都沒做,這一切,都只是命運的安排,乘風破浪,都只是幻覺而已,到最後,我還是得靠着易子昭。
同時,我也發現,我永遠都贏不了他,我輸了。
我放棄掙扎,像個木偶一樣任由他擺佈。
“娘娘,這是明日大典上要穿的禮服,娘娘看看還滿意嗎?如果不滿意可以讓他們再回去修改”幾個宮人各提一角,將一件新制的皇后朝服展開在我面前,已經改了稱謂,直呼我娘娘,而不是夫人。
我淡淡看了一眼,只說很好,便不再多言。
福公公揮手讓那些人退下,笑着道:“娘娘,明天就是娘娘大喜的日子,您這樣讓皇上看到會不高興的。”
他好心提醒我,易子昭最近時常都會過來,像是監視我會不會憑空消失掉,我輕笑,不以爲意的道:“他生氣又怎樣。”
他終歸是不捨得放我走的,也捨不得讓我死,不管我怎麼任性,他也只是會小小的“懲罰”我,用他冰冷至極的眸子給予我警告,或者,用我所愛的人的性命來威脅我,讓我臣服在他腳下。
他要的,我都滿足他,可是他永遠都得不到我的心,永遠……
一個木偶怎麼會有心呢?我輕笑,眸光變得越來越淒涼,福公公笑着低下頭,不再說什麼。
我轉眸看他一眼,問道:“舞雲怎麼樣了?”
昨天舞雲是一同陪我過去的宮人,親眼目睹了他們二人的慘狀之後,她的精神似乎受到了重創,回到宮中就吐了血,十分受不了這份打擊,連夜發着高燒,我命人喧了太醫過來給她瞧了,吃了藥,直到現在還沒音信。
“好像……不太好。”福公公遲疑的道,小心覷着我的臉色。
我心頭一緊,站起身道:“我過去看看。”
“娘娘不要過去的好,她現在正在昏迷着,就是去了也沒什麼用。”
直覺,他是不想讓我過去看她的,我不由的懷疑,轉身看着他道:“福公公,你有事瞞着本宮嗎?”
“沒有。”他深深低下頭去,刻意避開我的目光。
我輕笑,冷冷的將他打量一遍,“是從什麼時候起,連你也要瞞着本宮了,到現在,還有什麼事情是我不能知道的嗎?”
“娘娘不要誤會,奴才只是怕娘娘觸景生情,娘娘這些日子已經夠難過了。”他小聲的道,語氣裡透着濃濃的真誠。
聽到這裡,我不由得怔住,突然發現,我的心竟是如此敏感而黑暗,我覺得所有人都不值得信,我淒涼的笑笑,落漠的垂下目光,“這些日子,讓你擔心了。”
“娘娘不要這麼說,一切都是奴才的本份。”他對我必恭必敬。
我嘆一聲,緩身重新坐下,“福公公,到現在,你一定怨我了罷?”
他應該怨的,因爲我無能爲力,不要說是江山,就連我自己都輸給了易子昭。
他搖搖頭,“沒有,奴才沒資格怨娘娘。”
“可是你代表他就可以。”我笑着道,話說得隱晦,他卻聽得懂,跟着笑道:“沒有,只要娘娘覺得幸福就好。”
幸福?聽到這個詞,我突然覺得諷刺,“你從前不是這個態度的,你說順着事情發展的狀態走下去,有他一路指點,我就會成功的。”
他確實是這樣暗示我的,我也掙扎了,努力了,可是卻最終敵不過易子昭,想想,我也不過是個女人。
江山的責任何其大,我一肩扛不起來。
福公公低着頭,突然笑了,笑得有些蒼涼,他年老的臉上慢慢形成歲月的紋路,“就像主人說的,世事無常,很多事情不是努力了就可以的,那些都只是下下策,可以保全娘娘性命的下下策,現在娘娘與公主生命無虞,已經沒有必要了。”
即便屋子裡沒有其他人,可他還是稱他爲主人,而不是天皇,先皇,他的這份謹慎讓我嘆息。大半輩子都在深宮中成長的人,果然精明得可怕。
保全我性命的?聞言,我不覺苦笑,心內感動與心酸一併涌上來,心內沉沉的,是對他的那麼份愧疚,我壯志滿懷,想要爲夏侯家奪回江山,也還清他的愛,可是卻無能爲力……
然而,正是這份愛,又讓我有些恨,從前,我刻意迴避他死亡的事實,現在,不得不面對,因爲我覺得無助。
我恨他把所有責任都拋給我,然後自己死去。
我在心裡嘆了口氣,已經覺得十分無力,最近不知怎麼,總是覺得累。
“你退下罷,如果誠王進宮,即刻通知本宮。”我吩咐道,緩緩閉了眸,側身靠到扶手上。
“是,娘娘。”他躬身退下。
殿裡恢復了寧靜,腳下一遵青麟香爐裡嫋嫋升騰出香菸,馥郁的蘭香彌散在空氣中,緩緩將我包圍。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