宛蕭寒擡起頭,凝視着她的樣子,鏡子裡的她,那樣明媚溫暖的笑容,他緩緩伸手觸摸着她的臉頰,似乎用盡一生力氣,都無法將她攬入懷中。
“青盞,”他小心翼翼的喚道她的名字,生怕那只是一個美夢,夢醒之後,她就不在了,“我愛你。”
“我知道,”沈青盞淡淡的道,“蕭寒,爲什麼我常常會做一個夢,夢到我成親了,大紅色的喜房裡,我卻逃走了。”
她說着說着自己都笑了起來,宛蕭寒沒有說話,她中了沈凌天的毒,可是居然還保存着一部分的記憶,是什麼樣的愛,纔會記得如此深刻。
“然後呢?你還記得什麼?”宛蕭寒拂過她的頭髮,烏黑瑩亮的三千青絲散開。
“我好像記得一個人在追我,”沈青盞皺起眉頭,“可是,後來我便再也想不起來了。”
“那就不要想了,”宛蕭寒摸了摸她的額頭,“青盞。”
沈青盞順勢靠在他的懷中,“我好累,蕭寒,你知道嗎?我甚至連從前的記憶都沒有,我像從來沒有活過一樣。”
宛蕭寒伸手觸摸她冰涼而光潔的額頭,“沈青盞。”
他喃喃自語,很快便笑了起來,“你不必想起原來的事,記住,你是我的新娘,我會永遠守在你身邊。”
沈青盞點了點頭,她目光懵然,就在不遠處,簾幔被風吹開,一抹玄色身影立於屏風後,他遠遠的凝望着沈青盞,她一襲紅衣,如當年見到她那樣,依舊美豔妖冶。
他從屏風後緩緩走了出來,那樣情不自禁的走到她的面前。
“是你?”沈青盞大吃一驚,“你還沒死?”
宛蕭寒臉色全變,整個人愣在原地,“你……陸勻離。”
“很久不見了,宛蕭寒。”陸勻離看都不看他一眼,目光中劃過一抹殺機。
宛蕭寒極爲恐懼,幾乎是下意識的退後一步,他與陸勻離四目以對,兩個人都充滿防備。
沈青盞站起身,一雙眸子緊緊的凝視着眼前的男人,彷彿他們前世早已認得,她緊緊的凝視着他,心底的震撼無法言語。
“陸勻離。”她不由自主的喚道他的名字,那個名字,曾經在她的夢中出現,那樣是熟悉,那樣的疼。
她捂着心口,突然大口大口的喘息着,眼淚不自覺的如斷了線的珠子墜下,“陸勻離……”
這個名字,與她究竟有什麼關係,爲什麼她一提起這個名字,整個人都要窒息。
是什麼愛,這麼疼,這麼痛。
她彷彿用盡一生力氣想起這麼名字,可又要用一生力氣忘記他。
“青盞……”第一次,他這樣溫柔的喚道她,“你記得我嗎?”
“不,”沈青盞側過頭,勉強的讓自己平靜下來,“你怎麼還沒死?”
她的話如鋼刀刺向陸勻離的心臟,可是,他卻沒有動容,依舊笑得雲淡風輕,“沒關係,你遲早會記得我,我來……是帶你走的。”
“陸勻離,你瘋了,”宛蕭寒幾乎是低聲叫了出來,“外面都
是沈凌天的人,你怎麼帶走她!”
“不用你管。”他冷冷瞥了宛蕭寒一眼。
“不行,”宛蕭寒偏執的將沈青盞的手抓住,“你不能帶她走,你這樣會害死她的,你知不知道,她必須服藥,否則根本活不下去。”
沈青盞站在原地,她緊緊睨視着陸勻離,這個男人,渾身上下散發着冰冷的戾氣,狂傲、霸道、冷漠,卻帶着男人的硬氣、俊朗、灑脫。
他的眼神,她曾經見過,太熟悉了。
“宛蕭寒,”陸勻離走到他的面前,“我要帶走她,你攔不住。”
“不行,我不能讓你害死她,”宛蕭寒擋在沈青盞面前,“陸勻離,你真的愛她嗎?你難道忍心看着她毒發身亡嗎?”
“可我不會讓她嫁給你!”他說的堅決篤定,不留餘地。
宛蕭寒難以言喻內心的震撼,他強忍着內心的動盪,擡起頭死死的盯着陸勻離,卻被他強大的氣勢震懾住,半響不知道該說什麼。
“謝謝你照顧她這麼久。”陸勻離面無表情,卻抓住了沈青盞的手。
被他的手掌抓住的那一刻,沈青盞的心臟都要停止了,她從來沒有這樣的感覺,整個人失去了平衡,她向前一跌,跌在了他的懷中。
如果可以,真想讓時間停止在一刻,然後伸出手,她想緊緊抓住那個身體,將他留在身邊。
眼淚如一滴滴雨水,打在她鮮紅的衣襟上,轉眼便滲透入裡,她不知道該怎麼樣表達她的內心,她的眼前已經一片模糊,這種感覺,她忘了太久太久了。
或者說,她從未擁有過這樣的感情。
宛蕭寒眼神一斂,靜靜的波光緩緩從他們身上而過,眼睛竟然模糊了。
沈青盞,縱然你再也不記得他了,可是,她的心,還是愛着他,對嗎?
愛着那個一直在尋找你的人,愛着他,就這樣靜靜的愛着。
縱然天崩地裂,縱然生命墜落,那一生太漫長,漫長的讓沈青盞忘記了自己的心跳,她好痛,難過的哭了。
“陸勻離。”她喃喃開口喚道這個名字,用盡一生去記住的名字。
“我來了,我接你回去,”陸勻離緊緊的將她抱在懷中,“我們回家。”
沈青盞擡起頭直視着他,往日的記憶,就在他的懷中甦醒,她怎麼能忘記他?怎麼能忘呢?他是陸勻離,她心心念唸了一輩子的陸勻離。
還記得她被他推下城樓的那一刻,他說他不允許她死,他爲她擋下那一箭,他寧願放棄唾手可得的天下,也要她在他的身邊。
沈青盞緊緊捂着心口,那撕心裂肺的疼,幾乎要她喘不過氣,她好痛,心好痛,蜷縮在他的懷中,嚎啕大哭起來,“陸勻離,你終於來找我了。”
“青盞,”他喚道她的名字,輕輕的道,“我來接你回去。”
沈青盞擡起頭,她眼前的陸勻離朦朧成一片,她的腦海中浮現出有關他的一幕一幕,那樣明晰。
宛蕭寒輕輕嘆了一口氣,“你還是想起來了嗎?”他藏起袖中的銀
針,方纔就在他擋住她的那一瞬間,他的銀針扎進了她的穴位,解開了她封鎖的記憶。
讓你揹負着這一切和我在一起,你太累了。
沈青盞抱着陸勻離,這是她第一次這樣緊緊的抱着他,眼淚如決堤了一樣,“陸勻離,你終於來了。”
她等了他好久、好久,等的她自己都忘了有多久,彷彿有幾百年了,她的心那樣喚他,可是他卻聽不見。
門被推卡了,風肆虐的拍打着窗棱,驚雷乍起,雷雲滾滾,他抱着沈青盞,將她死死的抱在懷中,無論如何,他都要帶她走。
“陸勻離,你膽子還挺大的,”沈凌天親自走了進來,他雙手背在身後,“沒想到,你居然還沒死。”
“很久不見,”他淡淡的道,“不過,想殺我,你還沒那個本事。”
“哦?”沈凌天笑了起來,“挺放肆的嘛,那你就看看……我能不能要你的性命。”
他手一揮,身後的殺手通通衝了進來,將整個大殿重重包圍。
“陸勻離,”沈青盞擔憂的擡起頭,他凝視着他的眸子,一雙眼睛充滿懇切,“小心。”
陸勻離與沈凌天二人逼視,他抽出懷中的長劍,冷冷的盯着她,“沈凌天,你以爲這麼容易你就能殺了我?”
“我不信你有飛天遁地之術,”沈凌天得意的挑了挑眉,“來人,放箭!”
就在此時,突然,夏侯淵從外面衝了進來,急忙的報告,“不好了,祈國的大軍突然反擊,北秦的人與他們達成了聯盟,正朝着北齊攻來。”
“什麼?”沈凌天臉色瞬間慘白,“陸勻離,你做了什麼?”
“我什麼也沒有做,”陸勻離神色依舊淡漠,“沈凌天,你的死期到了。”
“就憑你?”沈凌天冷冷笑起來,“還嫩着呢。”
他擡起手,身後的弓箭手紛紛舉起弓箭,對準陸勻離與沈青盞。
“你們快走,”就在此刻,宛蕭寒抽出長劍,擋在他們的面前,“這裡有我。”
“蕭寒!”沈青盞叫道他的名字。
“青盞,你趕快走!”宛蕭寒命令道,“陸勻離,你快帶她走。”
“一個都逃不掉!”沈凌天一聲令下,箭如雨下,宛蕭寒揮動着手中的長劍,擋在沈青盞的面前。
“蕭寒。”沈青盞拼命的喚道他。
“走。”陸勻離見狀,若是他們不走,恐怕都走不成了,他一手緊握着沈青盞,縱身一躍跳出了宮殿。
“來人,追!”沈凌天冷冷的道,“若是讓他們跑了,你們一個都不用活!”
陸勻離抓着沈青盞逃出了北齊的皇宮,他輕功高強,早已將追兵甩的老遠。
“蕭寒還在裡面,”沈青盞擔憂的道,“怎麼辦?”
“沈凌天不會殺他,”陸勻離淡淡的道,“他是北齊的皇帝,若是他死了,沈凌天很難找到人來頂替他,畢竟北齊的勢力如今還在宛蕭寒的手中。”
雖然是這麼說,可陸勻離一點把握也沒有,手心滲透了冷汗。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