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勻離的目光從她的身上撤開,顯然沒有要告訴她的意思,他轉過身,昏暗的夜色下身影被拉的老長,他高傲而冷漠的神色瞥了她一眼,轉身便消失在夜色裡,彷彿從沒有出現過一樣。
沈青盞站在遠處,她勾起薄脣,冷眼望向漫天黑雲,黑雲滾滾,山雨欲來風滿樓。
陸龍生邀請了宛漓曦與幾個皇子前去他的府上一敘,原本皇后是不同意,可是陸龍生親自邀請,皇后也不好推脫,只囑咐沈青盞萬事小心。
沈青盞曾經去過陸龍生的府邸,他府邸很大,若是按照現代人的比例,大概有十個足球場那麼大,花園以一道白玉拱橋石門爲口,花園裡古木參天,葳蕤茂盛,光怪陸離的石林重疊,假山玉石,亭臺樓閣,玉樓金闕,纏繞的花團藤蘿錦簇繁茂。
穿過九曲迴廊,便到一座小亭,亭中十分精緻,工藝精良,與岸相接,景緻極美,遠遠看去,亭中錦袍公子彷彿如畫中之人,頎長的身姿挺拔偉岸,一個個玉樹臨風,風姿颯爽,遠遠看去,當真是迷了人眼。
沈青盞扶着蓮聲的手走了過去,亭中晉王與宣王已到,只是太子還未來,顧冽寒與陸勻離分坐兩邊,陸勻離頭束白玉冠,身着黑色繡金錦袍,綴着琉璃瑪瑙,衣領處腰間解釋瓔珞珊瑚玉錦帶,美玉雕刻的臉上掛着一絲冷冽的笑意。
一旁的顧冽寒穿着尋常的常服,隨意而慵懶的靠在椅上,妖媚邪肆的臉頰笑意自成,完完全全一副慵懶貴氣,鴉黑色青絲束緊,金簪嵌入其中,長眉入鬢,妖嬈暗生。
陸龍生笑呵呵的看向沈青盞,連忙道,“我都派人去催了好幾次了,若是你還不到,那麼是偏要我這個舅舅親自去催了。”
沈青盞雍容華貴的一笑,福了福身子,算是跟幾位請了個安。
“今日只是小聚,就請了北齊的皇室的王爺和公主,”陸龍生嘴角掛着一絲笑意,“你們就不要拘泥了,今日就當是家常聚會了。”
陸龍生是國舅,所有人都要稱呼一聲舅舅,沈青盞坐在一旁,只是低着頭喝茶,陸勻離與顧冽寒的目光似有似無的落在她的身上,衆人皆是各懷心思。
“這裡好熱鬧。”遠遠的聽見一個女子輕盈的腳步聲,盈盈的邁着步子走來,衝着國舅施了一禮。
沈青盞擡起頭,只見這個女子穿着一身鵝黃色紗衣,眉若桃花,眉似秋水,盈盈的眸子如淺淺秋影,稚嫩而充滿朝氣的臉上掛着一絲天真純粹的笑容,“參見漓曦姐姐。”
沈青盞上下打量着這個女子,只是從未見過,上次皇帝舉行的宴會上,因爲秦王的事扯出不少風波,她還沒將北齊的人弄熟。
陸龍生一眼就瞧出了沈青盞的心思,微微笑道,“這是九公主樂萱,你的九妹。”
沈青盞笑着點點頭,宛樂萱笑嘻嘻的走過來挽着沈青盞的手,眨着天真的眼睛,“漓曦姐姐,上次宴會匆忙,我也
沒時間跟你打招呼,這次你可得好好陪我說說話。”
沈青盞見她不過十三四歲的模樣,心思簡單,只是淺淺一笑。
陸龍生臉上的笑容綻放在脣邊,晉王與宣王二人坐在一旁,晉王臉上掛着一絲深邃不明的笑意,目光在陸勻離與顧冽寒身上逡巡片刻,最後落在手中的杯盞上,“聽聞顧大將軍當年是蔣元蔣大將軍的義子,話說虎父無犬子,顧大將軍英雄出少年,在戰場上戰無不勝攻無不克,只是與北秦那一仗卻輸給了北秦的陸雲和,我真爲顧大將軍感到惋惜呢。”
他此言一出,又挑眸看了沈青盞一眼,似有深意,沈青盞脣角溢出一縷淺笑,低着頭抿了一口碧螺春,晉王不會無緣無故的說這番話,定然是想警告他們,他們之間的關係他心裡清楚的很。
顧冽寒一笑置之,並不打算接他的話,倒是宛樂萱不明所以的看了晉王一眼,嘟着嘴道,“晉王哥哥,你這話說的就不對了,勝敗乃是兵家常事,你不能說顧大將軍就永遠不敗嘛。”
沈青盞平靜的看向宛樂萱,她心直口快,說的話也很直白,並沒有偏幫任何人的意思,說完還笑呵呵的衝着沈青盞吐了吐舌頭。
陸龍生眼角偷偷的睥睨着他們幾個人一眼,突然大笑出聲,“君離啊,顧大將軍來者是客,你怎麼能這麼說呢。”
宛君離沒有說話,悶哼了一聲,陸勻離與顧冽寒兩個人相視一眼,眼中的冷意攢動着。
就在此刻,外面的小廝急匆匆的前來亭子中,面色凝重,驚慌失措的湊到了陸龍生的耳畔,嘀嘀咕咕的說了幾句,陸龍生原本還是笑呵呵的臉,如今已經是面色猙獰,極爲扭曲,待那小廝說完,他急忙起身,驚恐的道,“怎麼會發生這樣的事!”
宣王覺得奇怪,急忙問道,“國舅,出了什麼事?”
陸龍生雙手背在身後,悠悠的嘆了一聲,“秦王在獄中被殺。”
“什麼?”幾乎是同一時間,晉王與宣王脫口而出,皆是露出難以置信的表情。
陸勻離相反顯得極爲沉靜,目光不經意之間落在沈青盞的身上,卻見沈青盞凝着眉頭,思緒難以平復,一旁的宛樂萱哇的一聲居然哭了出來,撲到在沈青盞懷中,“漓曦姐姐,二哥他……”
相比起沈青盞來北齊沒多久,與他們幾個皇子感情並不深,而宛樂萱從小與他們一起長大,自然熟稔的多,如今秦王死了,所有人關心的都是幕後的陰謀,只有她一個小女孩真正的爲秦王感到傷心,沈青盞不由自主的拍了拍她的肩膀,寬慰道,“沒事,沒事的。”
宛樂萱哭的泣不成聲,嗚嗚咽咽的道,“不行,我要去看看二哥……”
好在沈青盞拉着她,否則她就要跑了出去,陸龍生眸色一凜,“看來今日這酒是喝不成了。”
他若有所思的望向陸勻離,面上依舊在笑,而陸勻離神色波瀾不驚,沒有任何
浮動的情緒,臉頰依舊冷傲逼人。
陸龍生與一行人到了刑部大牢,京兆尹等人已經到了,見到國舅前來,急忙上前拱手道,“國舅爺,這次還請國舅爺一定要救救小人啊。”
陸龍生瞥了他一眼,雙眼微微眯起,似嗔非嗔的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人好好的看管在刑部大牢裡,怎麼就被人暗殺了呢?你們刑部都是做什麼吃的?”
他此言一出,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冷氣,嚇得噤若寒蟬,緘默不言,倒是京兆尹裝着膽子,已經是滿頭大汗,恭恭敬敬的道,“這事說來也蹊蹺,前幾日還是好好的,此事是等着陛下親自處決,誰也不敢虧待秦王殿下啊,只是將他暫時扣押在刑部大牢裡,吃穿用度一應不少,今日獄卒前去送飯,誰知道……”
“夠了夠了,”陸龍生煩不勝煩的揮了揮手,“說這些沒用的做什麼,仵作呢!”
京兆尹早已準備好了仵作爲秦王驗屍,連忙對身後的仵作揮手道,“還不快過來向國舅稟明情況。”
秦王是千金之軀,爲此京兆尹將全京城的仵作都找了來,仵作們一個個低着頭,惶恐至極,面面相覷了許久,才聽一個人說道,“秦王殿下……是中毒而亡……”
“中毒?”陸龍生聽到此言幾乎都要跳了起來,“豈有此理,天子腳下,竟然有人敢跟皇子下毒,真是活的不耐煩了!”
沈青盞靜靜的站在一旁,卻聽陸勻離淡淡的道,“國舅爺,我有個朋友善於醫術,不如要她來看看秦王殿下的屍體,定然能夠查明秦王殿下的真正死因。”
“陸少這句話的意思是,二哥不是被毒死的?”晉王宛君離冷哼了一聲,眼底劃過一絲諷刺,“全京城最好的仵作都在這,既然已經查明是毒死的,那麼只用細細追查下去,就能知道到底是誰下的毒。”
陸勻離看都不看晉王一眼,面色森冷幽靜,“若是晉王殿下相信此事就這麼簡單的話,那隻能說明晉王殿下頭腦簡單,我無話可說。”
“你……”晉王正欲發火,可是很快便冷靜下來,陸勻離分明就是爲了刺激他,他不能上當,晉王轉眼撫了撫袖子,眼底譏誚的笑道,“好,那麼就讓陸少的人來查查,若是查不出一個所以然,陸少,這可是對秦王的屍身不敬,對皇室不敬,罪責你可擔當的起?”
陸龍生沒想到晉王居然去找陸勻離的麻煩,連忙上前拉住了晉王,“君離,你這是做什麼,勻離好歹也是你的舅舅,你是怎麼對舅舅說話的?”
宛君離似笑非笑的勾了勾脣,嘴角的笑意愈發的冷凝,“舅舅?我看未必吧,陸少的真正身份是什麼,我想大家都心知肚明,就不用我說明白了,”他昂起頭,眼底閃過一絲急促的冷冽,又望向沈青盞,“你說是不是,漓曦妹妹。”
他最後幾個字咬得很重,似有無盡的深意,沈青盞只是淡然一笑,並不打算做聲迴應他。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