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事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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喬毓笑的肚子疼,想要安慰, 又覺不知從何說起。

怎麼說呢, 這事兒是寧國公府的家事, 寧國公跟李氏一個願打一個願挨,旁人能說什麼?

又沒有律令規定, 說樂意戴綠帽子有罪。

但從許樟的角度看,就十分之操蛋了。

她嘆口氣,附和蘇懷信道:“要不,你就先搬出去住,眼不見心不煩,再尋個差事做, 自己養活自己就是了。”

寧國公畢竟是他的父親, 許樟也是勳貴之後, 恩蔭入仕, 尋個職務也不難,何必留在許家受氣。

“你們以爲我不想嗎?”許樟神情苦悶, 道:“老頭子不許我走,我有什麼辦法?”

喬毓有些詫異:“寧國公還蠻在乎你的啊。”

“……那是因爲他還沒想到辦法,叫我二弟承繼世子之位。”

許樟臉上遍是無奈:“我母親是他的髮妻,我是他的嫡長子,規矩都擺在那兒,他再想叫二弟承爵,也無能爲力。京中這麼多公府侯府,也只有我們家, 鬧的跟個笑話似的。”

大唐對於公府、侯府世子的冊立,有着明確的規定。

正妻所出的長子,是第一序位的繼承人,若長子過世,便冊其嫡長子爲世孫,若長子沒有兒息便過世,就冊長子的同母弟爲世子,若沒有同母弟,則按照嫡子之外諸子的齒序進行選定,最爲年長之人承繼爵位。

許樟是嫡長子,有他梗在前邊兒,李氏生的兒子怎麼也不可能承繼爵位。

嫡長子十歲那年,太常寺便會上表,請定世子名分,京中公候府邸不在少數,也只有寧國公府,兒子都這麼大了,世子還沒定下來。

喬毓知道許樟這情況,還專程去打探過,略微瞭解幾分:“寧國公鬧成這樣,太常寺不管嗎?聖上也沒說什麼?”

這話剛說完,她就明白過來了。

皇帝自己都不是安安生生從太上皇那兒接班的,這會兒臣下府中出了這種事,怕也不太好開口。

蘇懷信輕輕道:“寧國公是聖上的潛邸之臣,玄武門之變前夕,聖上暗令他往洛陽經營,太上皇發覺異常,將寧國公扣留拷問,他咬緊牙根,隻字未吐。畢竟是老臣,涉及的又是傢俬,聖上……”

喬毓爲之默然,不知該說什麼纔好。

“我都不怕,你們爲何苦着臉?”

許樟豁達一笑,道:“我也曾經爲此失落過,但轉念一想,這其實也沒什麼。”

“老頭子對我和我母親是不好,但寧國公的爵位的確是他自己一刀一槍打出來的,想要傳給誰,都是他自己的事情,我又何必爲此自怨自艾?”

他輕嘆口氣,道:“我小的時候,他在外征戰,總共也就見過那麼幾面,哪來什麼情分。後來天下安定,他又將我母親休棄,我留在老家,便再也沒見過他,好容易到了長安,卻又深陷泥潭,每次見了生人,自我介紹說是寧國公之子的時候,我都在想,還不如跟人說我自幼喪父呢……”

喬毓聽得又是好笑,又是心酸,拍拍他肩,正待勸慰幾句,卻聽不遠處傳來一聲怒斥:“滿口胡言,簡直混賬!”

幾人吃了一驚,下意識扭頭去看,卻見不遠處站了箇中年男子,眉頭擰個疙瘩,對着幾人怒目而視:

“何謂人義?不過父慈、子孝、兄良、弟悌,即便不知此言,也該知道子不言父過,如此信口胡言,真是……”

他似乎怒極,面色鐵青,緊緊瞪着許樟,再說不下去了。

喬毓上下打量他一眼,小聲問許樟:“你爹?”

“……”許樟眉頭跳了一下:“我不認識。”

二人一道扭頭去蘇懷信。

後者咳了一聲,道:“是博亭侯孔鬱,也是孔聖人的第三十世孫。”

見這幾人還在交頭接耳,博亭侯怒氣愈勝:“父母之恩大過天,你竟敢在背後如此詛咒怨恨……”

許樟真想一腳把他踢到曲江池裡邊兒,叫好生洗洗腦子,忍了忍,方纔道:“我只聽說過:君不正,臣投外國,父不慈,子奔他鄉,你只說我不該背後說父親長短,怎麼不說我父親做的如何過分?”

博亭侯怒道:“你還敢狡辯……”

許樟毫不客氣道:“侯爺,你既說我信口胡言,枉顧綱常,那我也來問你,我是寧國公嫡長子,板上釘釘的世子人選,這會兒人都十八了,怎麼還沒定下來啊?你抽個空兒去跟我爹說道說道?”

“這是許兄家事,我如何好插手!”博亭侯爲之一滯,又冷冷道:“你不要岔開話題……”

喬毓唸書的時候就不喜歡儒家典籍,知曉後世之後,便更加不喜歡了。

三綱五常暫且罷了,後邊兒又搞出一堆餓死事小失節事大的鬼話,叫女人立貞潔牌坊,爭着守活寡還引以爲傲,這都算些什麼事兒?

孔子自己都說:君子之澤,五世而斬,都貞觀三年了,周公召公後嗣不知何在,孔家憑什麼還被人供奉着?

皇帝得位不正,所以格外在意世人的看法,對於士林儒家的態度也偏向友善,博亭侯這樣寸功未建的文人,只因爲是孔家後嗣,就平白得了個侯爵之位。

若換成喬毓,非趕到倭國去挖礦不可。

“博亭侯,枉你口稱規矩,三句話不離綱常,”她站到許樟前邊兒去,嗤笑道:“你見了我,怎麼連腰都沒彎一下?”

博亭侯此前雖沒見過她,卻聽聞過喬家四孃的鼎鼎大名,看她一眼,眉頭蹙得更緊:“孤男寡女在此,簡直傷風敗俗!”

“什麼孤男寡女,多難聽啊,”喬毓斜他一眼,糾正道:“明明是兩男一女,看清楚再說話。”

博亭侯被她這話梗得心口疼,手指哆嗦,指着她好半天沒說出話來。

喬毓笑嘻嘻的走過去,一巴掌將他手臂撥開,博亭侯神情中不禁閃過一抹驚懼,像是回想到了什麼不太好的事情,面色愈加難看了。

奇怪,我有什麼嚇人嗎?

喬毓心下不解,卻也懶得糾結,抱着胸冷冷道:“再不滾我揍你!”

按照博亭侯素日的秉性,這時候就該堅持到底的,然而眼前這副面孔給了他無限的威懾,他僵了一會兒,還是恨恨一甩袖,轉身離去。

喬毓看不慣他這副模樣,從樹上擰了個半生不熟的石榴,徑直砸到他後腦勺上,那石榴彈了一下,滾到了不遠處的草叢上。

博亭侯握着後腦勺,回頭怒目而視,便見那三人吹着口哨,跟流氓似的,笑嘻嘻的看着他。

他心頭驚怒,最後竟也忍了,轉身大步離去。

“這種人就是欠收拾,”喬毓冷哼一聲,又向許樟道:“別理他。”

許樟擺擺手,無所謂道:“跟我家那些事兒比起來,這算什麼。”

蘇懷信嘆了口氣,正想說句什麼,耳畔卻聽到一陣弓弦緊繃的異響,心下一顫,揚聲喝道:“敵襲!”

今日端午,又剛賽過龍舟,周遭氣氛正盛,他雖出聲示警,其餘人想要反應過來,卻也困難。

一支利箭呼嘯而過,不知是射中了誰,血色一閃即逝,驚叫聲旋即響起,再遠一些的地方,看臺處似乎也亂了起來。

喬毓方纔同兩個義弟說話,選的位置便有些偏,眼見事情有變,心就慌了。

別人也就罷了,喬老夫人還在那兒呢!

她來不及多想,話都沒說,便匆忙往看臺那兒去了。

蘇懷信同樣掛心父母,也是疾奔而去。

許樟無牽無掛,便不似那二人那般慌亂——要是他爹今天死了,他非敲鑼打鼓慶賀一個月不可。

想歸想,他動作卻不遲疑,跟着兩個義兄過去,看能不能幫點什麼忙。

不知是從哪兒冒出一羣刺客來,先是暗放冷箭驚亂人羣,後來又撲入場中,直奔看臺方向而去。

喬毓唯恐母親和姐姐出事,心臟跳的飛快,匆忙過去的時候,見到了韓國夫人與昭和公主,二人正被林縉護在身後,幾個禁軍防衛在前。

她安下心來,話也不說,便待離去,冷不防有人扔過來什麼,回首借住,卻是一柄鄣刀。

天子面前不得佩戴兵刃,在這兒的人多半手無寸鐵,面對這等異變未免反應不及,只有負責警戒護衛的禁軍們佩有兵器。

喬毓手握刀柄,就有種找到本體的安心感,向林縉點一下頭,直往看臺處去。

事發突然,現場已經亂成了一鍋粥,僕婢們的驚叫聲與兵刃相擊的脆響交匯在一起,更顯得雜亂無序,人羣擁擠,奔向看臺的路似乎被拉得無限長。

也是趕得巧了,喬毓穿過人流,越過花壇時,正好瞧見前不久剛見過的博亭侯了。

他是文人,不通武藝,這時候當然是有多遠躲多遠,正慌亂的往不遠處橋洞處躲避。

喬毓瞥了眼,懶得理會,倒是許樟,經過的時候順帶着踢了他一腳,博亭侯腰背受力,咕嚕嚕滾過去,碰到橋洞才停下。

博亭侯勃然大怒:“你這……”

許樟敷衍的留了個假笑,扔下句:“舉手之勞,道謝就不必了。”便飛速離去,只留博亭侯在那兒七竅生煙。

情況並沒有喬毓想象中那麼壞。

她到了地方去看,便見喬老夫人與喬家一衆女眷被昌武郡公與喬安等小輩護在身後,並沒有受傷的跡象,而衛國公卻協同禁衛,守護在皇帝與幾位皇子身邊。

今日盛宴,各府郎君不在少數,抵禦幾個刺客倒不困難,甚至有高門夫人手持兵刃,護衛在前。

衛國公府的坐席距離皇帝等人迫近,有刺客衝到近前去,手中利刃還沒下揮,便被常山王妃舉刀架住,一腳踢開之後,反手割了脖子,血淌的跟噴泉似的。

喬毓下意識打個哆嗦,就被常山王妃瞅見了:“去哪兒了?傷到沒有?”

喬毓喊道:“我沒事兒!”

刺客主要是衝着皇帝父子幾人去的,故而別處的壓力便沒有那麼大。

李氏皇族尚武,皇帝也是馬背上打的天下,與皇太子長身而立,手中提刀,神情並未因這變故有所改動,禁衛們護在前邊兒,逐漸清繳所剩無幾的刺客。

較之場中禁衛,刺客的人數並不佔優,身手也有所不如,只是事發突然,方纔打了衆人一個措手不及,這會兒禁軍掌控局面,再去應對刺客,自然就是砍瓜切菜了。

好好的端午節鬧成這樣,註定是不能善了了,不僅如此,恐怕最終還會蔓延成一場巨大的風暴。

喬毓在心裡嘆口氣,下意識去找京兆尹,就見那可憐的人兒擦着冷汗,看起來像是要哭了——畢竟在長安發生這種事,他首當其衝。

僅剩的幾個刺客已經是強弩之末,見狀便咬破口中藥囊自盡,其餘人想要制止都來不及。

喬毓眼明手快,一刀背打在近處刺客脖子後邊兒,那人還沒來得及有所反應,便暈死過去了,禁衛們忙近前去將人按住,三兩下將他下頜卸了。

局面已經穩定,皇帝的臉色方纔陰沉下來,怒喝道:“京兆尹?!”

“臣在。”這一回,京兆尹是真的哭了。

皇帝這廂問責官員,秦王便組織着將一衆女眷安置妥當,皇太子則去指揮禁軍警戒,又叫人將那僅存的刺客帶走,以備日後審問。

喬毓跑到喬老夫人身邊去,左右看看,見是無恙,方纔道:“嚇死我了。”

喬老夫人見慣了大風大浪,這一點小場面,並不放在心上,語氣微急道:“三郎受傷了,你去幫他看看。”

喬毓心頭一跳,湊過去一瞧,便見喬安手臂中了一刀,淅瀝瀝的往下滴血。

她蘸了幾滴一瞧,鬆口氣道:“刀上沒毒。”

說着,便從隨身攜帶的香囊裡取出傷藥,往傷口上倒了點兒,又將他衣袖切斷,小心翼翼的將傷口裹好了。

“沒事兒,”喬毓摸了摸侄子的腦袋,安撫道:“養一陣子就好了。”

皇帝出行,必然是帶着太醫的,但場中傷者不在少數,不免會顧及不到,喬毓跟喬老夫人和常山王妃說了聲,便去幫忙了。

人有親疏遠近,喬毓也不例外,先去看了邢國公夫人,見她無恙,又去問常珪夫妻。

常夫人緊緊盯着她看,目光有些古怪:“你也會醫術?”

“會啊,”喬毓不明所以:“有什麼不對嗎?”

常夫人怔了幾瞬,眼眶忽然溼了,猛地抓住她手,似乎想要說句什麼,冷不丁被常珪推了下,方纔回過神來。

“沒什麼,”她笑着掩飾:“那邊兒有人受傷了,你快去看看。”

喬毓心下奇怪,見她不欲直言,便沒有問,衝他們倆一點頭,轉身走了。

她一離開,常夫人的眼淚便流下來了,她看向丈夫,悄聲問:“是不是……”

常珪喉嚨發酸,哽咽着點了點頭。

喬毓沒注意到這些,不遠處有個年輕女郎崴了腳,疼的站不起身,她近前去一搭手,便知是骨頭錯位了。

喬毓砸一下嘴,忽然一指遠處:“哇,有人在飛!”

那女郎面露訝色,下意識扭頭去看,忽覺腳踝一陣劇痛,好容易才忍下來,沒有痛呼出聲。

“好啦,”喬毓搭着她手臂,道:“你站起試試看。”

那女郎緩緩站起身來,略微動了動,雖覺還有些痛,較之先前卻要好得多,莞爾一笑,屈膝施禮,再三向喬毓稱謝。

她生的很好看,素衣碧裙,亭亭如一支新荷,嫺雅端莊。

喬毓自己走不了這種風格,倒很喜歡這樣的姑娘,笑着問了聲:“你是哪家女郎?改天可以一起出去玩兒嘛。”

那女郎笑意溫婉,再度屈膝,道:“秦國夫人有禮,家父乃博亭侯孔鬱,小女單名一個蘊字,家中行四。”

“……”喬毓:“博亭侯啊,久聞大名,如雷貫耳。”

她有點兒囧,不知該說什麼纔好,正巧韓國夫人打發人來尋她,忙藉着這個由頭溜了。

方纔混亂起來的時候,韓國夫人正同昭和公主在一處,被禁衛護的嚴實,沒受什麼傷,這會兒四下裡找喬毓,是昭和公主怕母親傷到了,非得親自看看才安心。

喬毓好久沒享受到這種待遇了,被人從頭到腳看了一遍兒,才道:“好了沒有?這不是沒事兒嘛。”

昭和公主再三囑咐:“小姨母,這樣很危險的,以後再遇上這種事,你不要再往前衝了,要先保護好自己……”

喬毓最喜歡乖巧的小姑娘了,伸手摸摸她的頭,道:“知道啦。”

昭和公主將她的手撥開,鬱卒道:“你要往心裡記,不要只是嘴上答應。”

喬毓道:“好好好。”

昭和公主半信半疑,韓國夫人聽這口氣,便知道她根本沒往心裡邊兒記,正搖頭失笑,就聽不遠處有人在嚷嚷:“那個會看病的女郎呢?還不快些過來,長公主殿下傷到了……”

喬毓聽這口氣,便覺得不高興:

她是出於好心去幫忙的,可不是閒的蛋疼去當使喚丫頭,你們家長公主殿下的傷又不是我砍的,關我屁事。

她不高興,昭和公主更不高興。

母親願意去幫忙是她心善,可不代表就要被別人使喚吩咐,鑰匙三分錢一把,十文錢三把,有人配嗎?

“長公主受了傷,那就去找太醫,找不到就慢慢找,實在不行就去城裡邊兒請個大夫,在這兒嚷嚷什麼?”

昭和公主冷冷道:“好叫別人知道,她身邊的侍婢特別沒規矩嗎?”

她聲音不算大,但也不算小,話音落地,周遭便安謐起來,連帶着那說話的侍婢身邊兒,也空曠了幾分。

昭和公主掃了她一眼,蹙眉道:“你是哪家的?”

那侍婢驕橫慣了,但也要看是對誰,太上皇有那麼多公主,可哪一個的分量都不如昭和公主重。

她心知闖了禍,忙近前去施禮,賠笑道:“奴婢是廬陵長公主身邊的人,語有冒犯,殿下見諒……”

別人也就罷了,偏生是在母后喪期生事的廬陵長公主。

昭和公主三分的怒氣也變成了十分,倒不至於拿這侍婢撒氣,眉頭皺了皺,擺手道:“你回去。”

那侍婢鬆了口氣,連連謝恩,忙不迭走了。

喬毓看她神情,隱約猜到什麼:“你跟廬陵長公主相處的不好?”

“她是皇祖母的親女,”昭和公主一句話點名利害,又補充道:“母后過世之後,她在命婦哭臨時鬧過事兒。”

喬毓不敬鬼神,但是敬逝者,尤其是在逝者是自家親眷的時候,唐六郎只所以會死,很大原因就是因爲犯了這個忌諱。

她眉頭一跳,沒再說什麼。

方纔刺客出現的突然,廬陵長公主匆忙躲避,不小心摔了下,腰磕在石頭上,這會兒還在難受。

這地方有些隱秘,即便有太醫在,也沒法兒叫幫着看,正好聽說有個女郎會醫術,便吩咐人去叫她來,不想竟碰了這麼一個硬釘子。

“……奴婢早先不知那女郎便是秦國夫人,有所冒昧。”那侍婢不敢隱瞞,低着頭,將事情一五一十的講了。

廬陵長公主信手捉起身邊兒的茶盞,砸到那侍婢頭上:“沒用的東西,連個人都叫不來!”

說完,她又叫人攙扶着起身,冷笑道:“怎麼,明德皇后身份貴重也就算了,她妹妹也是金枝玉葉,使喚不得?”

廬陵長公主想起那張與喬妍相似的面孔,心裡便覺得膈應,略微整了整鬢髮,叫那侍婢領着,去尋喬毓了。

她過去的時候,喬毓正坐在欄杆上,優哉遊哉的跟昭和公主說話,兩腿離地,閒適極了。

廬陵長公主心下更覺不快,輕咳一聲,示意有人到了。

昭和公主打小就跟這姑姑相處的不好,經過喪期之事,更是徹底撕破臉了,屁股也沒挪地兒,道:“姑姑見諒,我不小心閃了腰,這會兒站不起來。”

韓國夫人聞言失笑,起身向她行了一禮。

“……”廬陵長公主心下暗罵,冷臉道:“秦國夫人呢,便不需要向我見禮了嗎?”

喬毓雖沒見過廬陵長公主,但也不至於這點兒面子都不給,正準備起身呢,腿就給昭和公主按住了。

笑話,她怎麼可能看着母親給廬陵長公主見禮?

“巧了,小姨母也傷了腰,站不起來。”

昭和公主語氣輕飄飄的道:“再則,小姨母是一品夫人,又食邑千戶,與姑姑輩分相當,難道還需要施禮嗎?姑姑你也才食邑六百。”

“長公主是長公主,國夫人是國夫人,”廬陵長公主冷笑道:“怎可一併而論?”

“這我就不知道了,”昭和公主無所謂道:“要不,姑姑先去禮部問個清楚,再來尋我們說話。實在不行,還可以去父皇面前問問,看他怎麼說。”

形勢比人強,廬陵長公主如何不知自己即便問了,也討不到好?

她臉色鐵青,目光在那三人臉色一轉,恨恨的走了。

喬毓跟昭和公主沒吱聲,只有韓國夫人說了句:“長公主殿下慢走。”

廬陵長公主回身看她,哂笑道:“韓國夫人還是顧好自己,沒事兒多喝幾劑湯藥,免得平陽侯府斷子絕孫。”

“哦,我忘了,”她神情似乎有些歉疚:“明德皇后薨逝,你便是能懷孩子,也得等到明年了,更別說你這輩子都沒指望了。”

韓國夫人俏面寒霜,目光冷凝,卻沒說話。

喬毓一直沒聽她提過孩子,也就沒問,還當是像姐姐一樣,沒有帶到喬家去,今日一聽,才知另有內情,皺眉道:“我姐姐還年輕,生孩子的機會多得是,不牢長公主掛心。”

“那可未必,”廬陵長公主似乎尋到了樂子,笑容生動起來:“這麼些年了都沒動靜,以後就更不會有了,一個女人,居然不能生孩子,真是難爲平陽侯了……”

說完,便揚長而去。

喬毓真想將她踢到曲江池裡邊兒去,忍了又忍,纔沒付諸行動,韓國夫人低着頭,重新坐回原處,久久沒有做聲。

她向來是愛說笑的,這會兒忽然沉默起來,倒叫喬毓心疼。

她陪着坐了會兒,忽然伸手過去,搭在了韓國夫人脈上,片刻之後,欣然笑道:“三姐姐,你只是有些體寒罷了,好生調養的話,會好起來的。”

韓國夫人似乎有些驚喜:“果真嗎?”

“真的。”喬毓還以爲是多了不得的事兒呢,真的探看過之後,才知道根本就沒什麼:“我開幾服藥給你,回去吃了就能好。”

韓國夫人不注意的時候,昭和公主悄悄問:“小姨母,你說的是真的嗎?不會是在騙三姨母?”

“真的,”喬毓失笑道:“這怎麼騙得了人?過一陣子便能見真章。”

“那可太好了,”昭和公主由衷歡喜道:“喬家的郎君不納妾,也這麼要求女婿,三姨母出嫁多年,卻沒有兒女,不知道有多少人在背地裡說閒話呢……”

喬毓聽喬老夫人提過,說韓國夫人今年二十有七,出嫁十來年了,至今沒有子嗣,想也知道面對的壓力有多重。

她心中憐惜,暗暗想着回府之後便給她開藥,盯着叫調理好,卻見有內侍匆忙趕來,說是皇太子請她過去。

怪哉,喬毓在心裡想:大外甥那兒有什麼能用的到她?

想歸想,她動作卻不遲疑,同那兩人說了聲,便跟着過去了。

內殿之中,皇太子眉頭緊鎖,見喬毓到了,忙迎上去:“有件事情,怕要勞煩小姨母……”

喬毓道:“什麼事?”

皇太子領着她到了偏室,一指先前被擒的那名刺客,道:“他傷的太重,好像要不行了,太醫沒有法子,小姨母是否……”

“我先看看。”

喬毓說着,便彎腰去瞧,扒開那人眼皮,卻見瞳孔的光已經有些散了,遲疑着道:“銀針續脈,或許可以延長生機,但是我沒有把握……”

“無妨。”皇太子笑道:“死馬當成活馬醫便是。”

說話間的功夫,另有人取了銀針來,喬毓叫點了燭火灼燒幾瞬,緩緩刺進了那人腹腔處的穴道之上,一根接一根,約莫過了半刻鐘,方纔停手。

皇太子道:“如何?”

喬毓搖頭道:“聽天由命。”

站在皇太子身邊的是禁衛副統領,方纔帶頭殺敵,肩頭被砍了一刀,還是喬毓給傷藥包紮的。

“秦國夫人醫術精湛,救這刺客,自然也是不在話下。”

他似乎是個愛說話的,聞言笑道:“不知秦國夫人的傷藥是如何調配的,用過不久,便覺傷口不疼了,肩膀也有勁兒了……”

“太子殿下,”守着刺客的禁衛道:“他沒有呼吸了。”

禁衛副統領:“……”

內室中一陣安寂,冷不防有人在外邊兒說話,聽語氣還挺急的:“大錘哥,大錘哥?你在裡邊兒嗎?”

喬毓弱弱的應了一聲,皇太子則吩咐道:“叫他進來。”

來的是個少年郎,還跟喬毓一塊兒喝過酒,這會兒臉上全是着急,拉着她央求道:“大錘哥,我姐姐方纔受驚,怕是要生了,一時半會兒找不到穩婆,你能不能先去給她看看?”

喬毓頭大道:“我沒幫人接生過啊……”

那少年顯然也是病急亂投醫,沒法子了:“那,那你有沒有救人經驗?”

喬毓想了想,道:“剛剛還試着救過人……”

“啊,我知道,好多人都在誇你呢,”少年郎左右看看,疑惑道:“人呢?救醒之後就走了嗎?”

沒走啊,就在隔壁躺着呢。

“……”喬毓舔了舔嘴脣,道:“沒救醒。”

“……”少年郎呆了一下:“那人呢?”

喬毓覺得這有點損害自己的醫治能力,咳了一聲,沒好意思說話。

禁衛副統領組織一下言辭,委婉道:“當場去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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