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蓮攙扶着沈清伊向外走,疑惑道:“娘娘您爲何那麼輕易就放過了雲璐?”
沈清伊懷抱着一個鎏金纏枝蘭花紋的手爐,柔聲道:“雲璐之事,表面上看,僅僅是一個奴婢嫁入國公府,成爲姨娘,可實質上卻牽連甚廣。”
“這雲璐乃是誠王爺要出宮去的,如今卻在輔國公府,而且雲璐霸佔的位子,乃是忠伯侯府嫡女的少夫人之位,事涉誠王府,輔國公府與忠伯侯府,牽一髮而動全身,倒不如本宮賣雲璐一個薄面,有她在輔國公府,本宮也能安心一些。”沈清伊撫着蘭花紋路,輕輕一笑,其實雲璐求的很簡單,看得出來,她是真的很喜歡米程弘,甚至願意爲了他,冒着殺頭的危險,參加宮宴。
其實雨蓮打心眼兒裡,也希望沈清伊放過雲璐,這會兒聽沈清伊這麼說,輕輕眯着桃花眼問道:“娘娘這麼說,是不信任端靜皇貴妃嗎?”
“嗯?”沈清伊沒有想到這個,聽雨蓮提起,纔想到米雨柔乃是輔國公府的人,米雨柔站在她這一邊,就等於輔國公府站在她這一邊。
沈清伊輕輕搖了搖頭,道:“端靜皇貴妃待本宮是真心實意,她這個人很守本份,不會奢求太多,本宮不會不信任她。只不過她畢竟在宮裡,輔國公府的事情,有世子妃在,她便管不了,照今日的情形看來,這輔國公府的水也深得很,比當年的奉國公府可複雜的多!”
雨蓮垂頭想了想道:“娘娘是說輔國公府的少夫人嗎?也對,怎得就那樣巧,早不病晚不病,偏偏今日參加宮宴,倒病了?依奴婢看,這個少夫人定然不似世子妃說的那般,吃齋唸佛,若真是那麼個無慾無求的,也不至於讓雲璐冒這麼大的風險入宮,這少夫人分明就是想要宮中的人,認出雲璐!”
沈清伊抿了抿鬢角的碎髮,輕眨雙眸道:“日後宮中就沒有云璐這個人了,有的只是輔國公府的玉娘,忠伯侯府收養的孤女,本宮相信,以玉孃的聰慧,在輔國公府站住腳,不是什麼難事!”
顧依然站在月亮門那裡,眼見沈清伊輕移蓮步,輕聲與身邊的雨蓮說着什麼,時不時輕蹙蛾眉,一盞盞明黃八寶琉璃宮燈下,沈清伊的容顏,模糊的不真實。
她是不是在宮中過的不開心,爲什麼人後的她,總是有一抹憂愁。
沈清伊與雨蓮說完了玉孃的事情,輕聲道:“咱們趕緊回宮宴上去吧,本宮才賜了兩席酒水,再回去的晚了,怕是趕不及了。”
“皇后娘娘不必心急,皇兄已經替娘娘賜酒了,這會兒應該已經轉完整個大殿了。”顧依然突然出現在沈清伊麪前,溫聲道。他從不肯喚她一聲皇嫂,他寧願喚她皇后娘娘,彷彿那樣就離沈清伊近一些。
沈清伊本就與雨蓮說這話兒,沒注意到身邊有人,當時便有些受驚的模樣,看向顧依然的眼神,便有些不悅道:“誠王爺不在宴席之上飲酒,到這裡做什麼?這兒到底是後宮,誠王爺身爲一個成年男子,夜間在後宮之內遊走,怕是有失體統!”
顧依然並不動怒,他反而喜歡沈清伊此刻微微撅着櫻桃小嘴的模樣,這兩年多來,沈清伊對待自己總是帶着皇家的親切微笑,將自己推拒的很遠很遠,突然間見到她惱火的樣子,倒讓顧依然有些欣喜。
“皇后娘娘忘記了嗎?本王因要陪侍太后,所以太后爲本王開了特例。本王方纔酒醉,正想去慈惠宮那裡散散,沒想到竟然遇到了皇后娘娘!”顧依然能與沈清伊說上幾句話不容易,即便是惹沈清伊生氣,也讓他心中雀躍的很,彷彿他的心只爲沈清伊一個人而跳動,只有遇到她,跟她說話的時候,他才能感覺到自己的心是溫熱的。
沈清伊深吸了一口氣,自己是有些小題大做了吧,顧依然不可能是特意來這裡等她的。
沈清伊變換了臉色,脣角微微上揚,帶着親切端莊的笑容道:“本宮方纔正訓斥宮女,沒有瞧見誠王爺,大怒大驚之下,衝撞了王爺,還請誠王不要見怪。”
就像李天佑所言,他的皇位,她的後位都像是偷來的,對顧依然他們心懷愧疚,這樣的感覺實在讓人不舒服,時不時的要向顧依然妥協,讓沈清伊愈發不想見到他。
顧依然捏着腰間的翡翠環形玉佩,燦然一笑道:“皇后娘娘客氣了。娘娘懷有龍嗣,不宜大喜大怒,先前臣弟爲太后求了個平安符,太后用着,靜氣安神效果尤爲顯著,太后前日裡還說,要臣弟爲皇后娘娘也求上一個。”
顧依然還未說完,沈清伊便打斷道:“勞誠王爺掛心了,皇上爲本宮準備了不少珍珠,碧璽,玉如意,已經儘夠了。”
顧依然愣愣的瞧着沈清伊,見沈清伊堅持,輕輕垂了眼,苦笑道:“臣弟就知道皇后娘娘會這樣說,偏不死心,還要多說上這一句。”
沈清伊端莊一笑,道:“不是本宮不領情,只是宮中的物拾太多了,實在不必再去宮外尋,本宮不過是懷個孩子,太過矯情,就有些勞民傷財了。”
“如此說來,倒是本王好心辦壞事了。”顧依然幽怨的瞧了沈清伊一眼,道:“本王已經將平安符的求取地點告訴了皇兄,想來皇上定會替娘娘去求的。”
顧依然袖籠下的手,微微握起,面上卻恢復了雲淡風輕的溫潤模樣。
“咦,怎麼這樣巧?又遇到誠王爺了!”唐子涵行禮道。
顧依然微微眯了雙眼,掃了唐子涵一眼道:“唐少將軍還真是奇怪,怎麼皇后娘娘在哪裡,唐少將軍就出現在哪裡呢?”
“哎呦,微臣也正要說這個話呢。誠王爺倒真是好找,只要循着皇后娘娘的儀仗總能遇到,至於在下就命苦了,實在是皇上不放心皇后娘娘,讓微臣特意來尋,否則這大冷天的,在下不在殿內喝着熱酒,擁着美人兒,來這兒受什麼凍呢?”
唐子涵邊說邊誇張的揉搓了一下手,挑眉道:“誠王爺您在這兒是賞月嗎?不是微臣說您,您這個身子骨,有誠王妃與兩位側妃伺候着,冬日裡再吹吹冷風,怕是受不住啊!”唐子涵意有所指道。
顧依然冷哼一聲,對沈清伊行了一禮,道:“臣弟先去慈惠宮了!”
唐子涵盯着顧依然離去的背影,目不轉睛。
“皇上讓唐少將軍來尋本宮,可是有事兒?”沈清伊有些擔憂道。滿殿賜酒,一圈下來,李天佑怕是受不住。
唐子涵呲着牙,吸了一口冷氣,道:“那個,皇上喝醉了,雪妃伺候着皇上去歇息了,怕是今夜不會迴轉了,這會兒端靜皇貴妃在宮宴上撐着,微臣是特地尋皇后娘娘回去主持宴席的!”
“雪妃?”沈清伊輕輕挑了挑眉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