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什麼?你是說朕有心害自己的親生子不成?”李天佑目光如炬,恨不得將小毒物生吞活剝了!
小毒物瞪大了眼睛,一臉悲苦道:“竟然是皇上送給皇后娘娘的?”
眼瞅着李天佑那要吃了人的目光,小毒物徹底敗下陣來,連忙道:“皇上若是不信,可以讓人去查,這香爐灰中有水銀!水銀透過呼吸以及皮膚滲入身體之中,進而影響胎兒,若是皇后娘娘身孕滿了三個月,也許沒有大礙,可皇后娘娘如今兩個多月的身子,最是緊要的時候,即便這水銀之毒不能讓皇后娘娘落胎,也定然會影響胎兒的腦子,將來生出來不是缺胳膊短腿兒,就是個資質愚鈍的蠢貨!”
唐子涵身爲暗衛之首,對毒物也有些研究,而且他們暗衛也用過水銀用刑,當下便道:“水銀都是液態的,若是在這荷包之中一早就發現了,怎麼會藏在爐灰之中,你這分明是胡言亂語,混淆視聽!皇上最是關心皇后娘娘,怎麼可能給皇后娘娘求了有毒的平安符?”
小毒物自小成名,哪裡受得住唐子涵的這幾句話,當下便撂挑子道:“信不信由你們,誰知道你們個個心底裡都存了什麼心思,不敢讓太醫查看,還認死理兒,我百草小生豈會看錯,你們當我的名號是浪得虛名不成!”
“來人,請方太醫!”沈清伊清澈的聲音打斷了他們的爭執。
李天佑有一點兒挫敗感,沈清伊這個時候出言,就像是對自己的不信任。小毒物得意洋洋的瞧了瞧李天佑,又挑眉瞧了瞧唐子涵,一副欠揍的表情!
沈清伊扭身安慰李天佑道:“不是臣妾不相信皇上,而是臣妾擔心有心人利用皇上對臣妾的關愛之心!再者太后也用着,萬一……”
這個平安符乃是顧依然提議讓李天佑去尋了的,太后也用着,萬一這個平安符當真如百草小生所言,透過呼吸與皮膚接觸,令人中毒,那太后如今身子怕是也不好了,畢竟太后年紀比較大了,又用的比她用的時間長。
李天佑聽沈清伊說起太后,自然沒有異議了,不過李天佑向來多疑,他此刻卻是想到了顧依然,只是他的理智告訴自己,這是不可能的,若是顧依然當真有這個心思,就不必說什麼相讓皇位的話了。
唐子涵若有所思,他一直以來都看顧依然不順眼,這會兒知道平安符的事情與他有關,自是存了十二分的心思。
方太醫本就在凝素宮輪守着,沈清伊一召喚,沒半盞茶的功夫便尋了過來,雨荷不動聲色的將方太醫領到了後堂,也沒說什麼,只是將荷包內的物拾倒出來,讓他鑑別。
方太醫鑑定了半晌,總算是識別了出來,激動了半晌,到前殿回話道:“啓稟皇上,皇后娘娘,這裡面確實有水銀的固體粉末,這可真是奇事了,也不知道是怎麼提煉出來的!”
小毒物半坐在地上,冷哼了一聲,就這水平,還太醫呢,自己能甩他十條街!
沈清伊蛾眉輕蹙沒有說話,是什麼人,竟然能連這個都算計上了。
唐子涵也知道事情的嚴重性,嬉笑着將方太醫打發了,只說是故意尋了東西,考驗他的醫術的,還叮囑他最好不要將此事說給旁人,這固態的水銀,是要用在軍事上的。方太醫不疑有他,乖乖的應了。
唐子涵扭身回來,大殿之上,除了百草小生小毒物外,各個面帶憂色。
沈清伊先吩咐道:“雨荷,你去尋個機會從太后那裡,拿了平安符過來,讓先生鑑別一下,看看太后身上所佩戴的平安符是否有毒,這事兒不能太過心急,可以晚兩天,但是不能讓太后察覺了!”
這會兒功夫,不僅僅是沈清伊身上這一枚了,關鍵全部都落在了太后身上,若是太后身上那個也是有毒的,那這件事就不是故意針對沈清伊的,顧依然肯定也是受人矇騙,畢竟太后是他親孃,即便自小沒在他身邊,這個血緣關係卻是差不了的。如此一來,那個出平安符的高僧便是罪魁禍首。
若是太后身上那個沒有毒,單單沈清伊身上這個是特別的,那顧依然的心思可就不好琢磨了。明明說的雲淡風輕,將皇位讓給李天佑,背地裡卻使這種伎倆……
李天佑想了想,覺得顧依然應該不至於,自己當時已經說了不會跟他爭皇位,若是顧依然真有心做皇帝,當時就順着話茬接下了,犯不着弄得這麼曲折。
沈清伊是覺得頭疼的很,只要一涉及顧依然,這就算是掉入一團亂麻裡了,怎麼摘都摘不清。
唐子涵是不知道內情的,他只是覺得太后跟李天佑都受了顧依然的蠱惑,給了他那麼大的權勢,對於他結黨營私,置之不理,這會兒連皇嗣都算計上了。唐子涵估摸着李天佑這次怎麼也饒不了他了,可眼瞅着李天佑沒有任何動作,就是一向愛發脾氣的沈清伊也不動聲色。唐子涵愈發看不明白了。
就在衆人都沉默不語的時候,事情的關鍵人顧依然出現了。唐子涵在聽到顧依然求見的時候,本能的就皺了皺眉頭,這顧依然也太囂張了,男女七歲不同席,這個顧依然多大年紀了,沒事兒總這麼在後宮溜達,也就李天佑能忍的了他,唐子涵忍不住腹黑的想,要不然哪日尋個嬪妃,給李天佑戴個綠帽子,到時候看太后跟李天佑還這麼縱容他不!
“臣弟給皇兄請安,給皇后娘娘請安!”顧依然一身藏藍色的錦袍,腰上束着月白滾邊的革帶,一入殿門,便有宮女接了他手中的黑狐皮大氅。
經過這兩年的調養,顧依然的身子已經好了許多了,漸漸的臉上也有了血色,京城中沒有了澈王爺與沈慕昊,顧依然如今到被稱爲京城第一美男子了,那些未出閣的小姐們,任誰聽聞顧依然的大名,臉蛋都是紅撲撲的,只不過礙於沁雅公主誠王妃身份,還有兩個高門嫡女的側妃,誰也動不了心思罷了。
唐子涵聽着顧依然的這聲兒請安,心裡就不舒坦,叫李天佑皇兄,稱呼沈清伊就是皇后娘娘,他以爲不叫皇嫂,沈清伊就不是他嫂子了不成。
李天佑倒是沒有想那麼多,他很滿意顧依然這樣的稱呼,他私心裡覺得叫皇嫂太親暱了,還是皇后娘娘這個尊稱比較好。
李天佑對這個稱呼滿意,不代表對顧依然拜訪凝素宮滿意,正如唐子涵所想,顧依然可是跟他年紀相當的人,動不動出入後宮,實在是太沒規矩了些,尤其是出入凝素宮!
李天佑心內不滿,卻不能表現出來,拿人手短,何況拿得還是人家的皇位,李天佑牽強的笑着問道:“誠王爺,這個時候來凝素宮,可是有事兒?”
顧依然笑得溫潤,薄薄的嘴脣微微上揚,小毒物在一旁看得直感嘆,這人長得可比戲臺上的當家小生要俊俏,這個笑容,太妖孽了些。
顧依然掃了大殿衆人一眼,最後落到百草小生身上,笑道:“他就是江湖人稱百草小生的小毒物了吧!”
小毒物沒想到竟是來找自己的,當下挺了挺腰桿兒,驕傲的點了點頭,出門在外的,不能給自己丟份兒。
李天佑有些意外,但還是壓住自己心底多疑的種子,直爽笑道:“誠王爺的信息倒是來的快,他才入宮不足一個時辰,朕纔將他帶到凝素宮來的。”李天佑掩住眼底的憂思,顧依然在宮中的勢力竟然這麼大了嗎?這麼會兒功夫,就知道小毒物入宮,還來了凝素宮?
顧依然裝作沒聽懂李天佑的弦外之音,似解釋一般道:“方纔去慈惠宮給太后請安,纔出了宮門,就好一陣兒咳嗽,太后不放心,偏偏要請了方太醫來給瞧瞧,卻聽說方太醫在凝素宮,臣弟想着,慈惠宮與凝素宮也不遠,臣弟溜達着過來,只當是鍛鍊身體了,可到了凝素宮就聽到底下的小宮女竊竊私語,說是皇上帶了江湖上的人入宮,覺得稀奇,這纔多問了幾句,沒想到,竟然是百草小生小毒物,這樣有名兒的人,臣弟若是不過來瞧瞧,豈不是虧了?也就皇兄纔有這麼大的手筆,能請了他入宮!”
若是這樣說,李天佑倒也相信,顧依然自小沒在太后跟前養着,如今太后是使勁兒寵着顧依然,咳嗽一聲兒,都一驚一乍的。
顧依然的身子不好,是太后心裡的結,總覺得是因爲自己對不住顧依然的緣故,若是顧依然打小在宮裡養着,日日有太醫看顧着,也許不至於此。李天佑自是知道太后心中所想,這會兒打消了心底的疑慮,笑容直達眼底道:“誠王來的正好,讓百草小生給瞧上一瞧,看看身子還有哪裡不大妥當,一併根治了!”
唐子涵毫無意外的被請了出去,氣得他嘴角直抽抽,顧依然裝的溫潤如玉,其實內裡比狐狸還狡猾,要不然怎麼李天佑一有了顧依然就常常把自己攆出來,看大門呢。
百草小生本想裝腔作勢一番,但看到李天佑那張冰塊臉,果斷放棄了,老老實實的給顧依然診脈,不過就摸了一會兒,比給沈清伊號脈的時間不是短了一點半點兒,就直言道:“根治不了了,被人下毒下了十多年,內裡的底子壞了,神仙下凡也根治不了!”第一百七十七章 心驚(七)
百草小生的話徹底震驚了李天佑與沈清伊,什麼叫做被人下毒下了十多年!
顧依然也從來沒有想過自己被人下毒,面上閃過一絲狠厲,問道:“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百草小生本以爲李天佑是個厲害的,沒想到眼麼前兒這個誠王爺比皇帝還要厲害一些,方纔他眼中閃過的狠勁兒,可被他捕捉到了,可人家轉瞬就恢復了翩翩佳公子的模樣,小毒物覺得自己後脖子發涼,不敢怠慢道:“你是不是自懂事兒起就開始咳嗽了?”
顧依然想了想,點了點頭,揚國公夫人說過,他自打會吃東西了就開始吃藥。
“這就對了,你從那個時候起,就被人下毒了,不過這人似乎不想要你的性命,只是讓你的身子虛弱一些而已,只是你長年累月的用這毒藥,到底傷了肺氣,想要根治是不可能的,我估摸着你自己也發現被人下毒了吧,看你的脈象,你這兩年應該沒有接觸毒物纔對。”百草小生不以爲然的說道,他日日跟毒物打交道,說下毒的事就跟說今天天氣怎麼樣一般隨意。
顧依然半晌沒有說話,難怪,難怪自己這兩年好了,自打他開始追尋沈清伊開始,便很少在府裡,那些個藥也就沒用,自己還以爲這一切都是因爲沈清伊帶給他的福氣,沒想到竟然是這樣。
沈清伊都不用往深裡想,便知道這個下毒的人,定然是揚國公夫人。揚國公夫人肯定就沒想留下這個孩子,她恨不得顧依然死了,可她畢竟只是嫉妒,衝動下爲之,事後肯定要心軟的,可她又害怕被太后瞧出端倪,自是要想法子將顧依然拘在府裡,讓太后見不着的。
沈清伊不禁感嘆,這女人一旦受了嫉妒心控制,還真是什麼事情都做得出來,若不是沈清伊還算了解揚國公夫人,都會覺得她跟沈清婉有的一拼,好在揚國公夫人只是一時衝動,太后也並不是總在她眼前刺激着,否則還真說不好,這揚國公夫人會變成什麼樣兒的人。
沈清伊發覺大殿上靜了下來,那揚國公夫人畢竟是李天佑的生身母親,子不言母過,李天佑自是不好開口,那也就只有她這個爲人兒媳婦的張口了。
“先生沒有根治之法,可有緩解病痛的藥物?總這樣咳嗽着,更是傷身吧!”沈清伊不好直接勸慰顧依然,反正當年的事兒也不是她做下的,她犯不着替揚國公夫人道歉,所以將矛頭指向了百草小生,過去的事情都過去了,這個時候再去追究誰對誰錯,沒有意義,反正都鬧成這樣了。
小毒物嘿嘿笑着,沈清伊說話兒可真好聽,他這會兒還沒有起身,而是在地上半坐着,並不是因爲對大殿衆人的恭敬,而是腿軟啊,這聲音,身上筋骨全都酥軟了。
“倒也算不得什麼大事兒,只是肺弱一些,只要旁日裡小心呵護着,應該沒有妨礙,也不必再用藥了,這麼多年的藥吃下去,脾胃也傷着了,還是食療的好。只要遇到躲着些驟冷驟熱的刺激,就一點兒事兒也沒有,方纔王爺你一出宮門就咳嗽,肯定是因爲殿裡燒着地龍,太暖和,外面的空氣太冰的緣故!”小毒物根本就不屑救治顧依然,又不是快要死了,也不是身中劇毒,一點兒挑戰性都沒有。
沈清伊見顧依然還是沒接話兒,只能更加溫柔道:“那勞煩先生開一些食療的方子,給誠王爺帶回府去。”
小毒物險些就陷在沈清伊的莞爾一笑裡,連忙搖了搖頭讓自己清醒清醒道:“這個我就愛莫能助了,這種調養的事兒,宮中的太醫最是擅長,我就擅長下毒解毒什麼的!”
沈清伊瞧着顧依然還在自己的沉思中,不得不提醒道:“誠王爺,要不然本宮這就將太醫院的所有太醫請過來?”自己婆婆做下的孽,她還得收拾啊!
顧依然聽沈清伊問他,這纔回過神來,笑道:“不必了,先前太后就讓太醫們寫了許多,到現在還沒有用完呢。”顧依然所言非虛,太后先前逼着太醫們寫了一百個食療方子,弄得太醫們都快跟廚娘比肩了。
話說到這個份上,沈清伊是不知道說什麼好了,好在顧依然沒有讓這個場面冷太久,而是溫和笑道:“先前的事情不提也罷,總歸我如今的身子好多了。”
沈清伊輕輕的點了點頭,得虧着這當事人是顧依然,性子好,這件事若是落到李天佑身上,怕是不能善了了!
顧依然這才提道:“臣弟執意到凝素宮來,實在不符合宮規,但臣弟也是聽聞皇兄在此,這才特地尋來的。”
李天佑方纔一直當自己是透明的,自己的親孃一時嫉妒,做下這樣的事情,自己這個做兒子能說什麼。這會兒見顧依然跟他說話,他自是滿面笑容的問道:“誠王客氣,可是有什麼爲難之事,只要你提得出來,朕一定答應!”
小毒物在一旁瞧得津津有味,這個皇帝也有點意思,對自己這個異父異母的兄弟是不是太好了一些!
顧依然笑得溫暖,“倒也不是什麼大事兒,先前皇兄不是爲皇后娘娘求了平安符嗎?臣弟就是想問問,那大師如今可還在山上?先前得了消息說是今年要去雲遊的,怕他這段日子不在。”
顧依然的話登時讓大殿內的空氣都凝滯了,李天佑瞧不出喜怒,平靜問道:“誠王爺怎麼好端端的問起了這個?”
顧依然裝作沒有看出李天佑神情的變化,溫聲道:“沁雅公主與臣弟也生活了不少時日了,只是一直都沒有身孕,太后着急,臣弟也有些心急,所以想給沁雅也求一個。皇兄知道的,沁雅本就是要入宮爲妃的,可最後卻做了臣弟的王妃,臣弟想補償她!”
這下兒,沈清伊都有些吃不準了,據說顧依然與沁雅公主夫唱婦隨,日子過得滋潤的很,顧依然還在太后那裡爲沁雅公主要一些內務府制的珠寶首飾,按理說,顧依然應該不會害沁雅公主纔對,更重要的是,沁雅公主要是懷有身孕,那便是他的嫡子,顧依然再怎麼着,也不會害自己的兒子吧,難道說,這平安符的事情,當真跟他沒有關係嗎?